灵歌也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和薄一寒刀剑相向。

  夜幕之下，灵歌漂亮的瞳眸里充满了犹豫和挣扎，轻飘飘的红绫握在手中，似有千斤重般，压得她感觉双手都似抬不起来。

  对面，薄一寒也在夜色中静静的望着她，手中的软剑隐约绽放金芒，却并没有举起来对准她。

  两人相对静默无言，旁边的逆水寒也不催促，只是眼中涌起一点看好戏的戏谑。

  看着这样的场面，风玉衡忽然想起一句话：人妖殊途。

  这样僵持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随着一声急促的大叫“报”，所有人都听见一个禁军侍卫奔跑着冲过来，目光扫了圈未见摄政大人葛烈，只好转向在场官职在高的兵部侍郎熊英杰道，“大人，左思年的叛军已经发动攻击，此刻正在攻城。”

  “什么？”众大臣闻之色变，却无人敢轻易离开此地。

  之前葛烈当场爆亡的画面仍在众人的脑海里历历在目，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勇于尝试，重蹈覆辙。

  见无人应答，那侍卫脸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色。

  熊英杰看了看四周，在场诸官只有他级别最高，没有个子高的顶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低声说了句，“让铁里务必死守城门，若是失守唯他是问。”

  那侍卫一听顿时愣住，却也无奈只能转身传命。

  这次，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瞧向逆水寒，她只瞟了那侍卫一眼并未出手，直到那人消失在黑暗当中，众大臣才不约而同吐了口气，各自挥袖擦去额边滚落的冷汗。

  明明寒冬腊月，上百人的团队却都觉得汗水涔涔，毕竟之前六尾狐妖表现出来的手段实在辣眼，谁都不想顷刻变成一具干尸或者被当场轰爆，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顶梁柱呢。

  便在场面气氛异常诡异的时候，忽听嗡一声响，却是薄一寒抖动手中软剑，身形一掠便朝对面的灵歌扑去。

  灵歌眼中闪过的情绪并不是震惊或者难过，而是一丝欣慰。

  让她率先出手攻击薄一寒，她是做不到的，而对方似乎猜出她的想法才主动出击，而这场战争已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人族和妖族的矛盾，所以由不得他们任性，也由不得他们逃避。

  但薄一寒是名战士，擅长近战，灵歌则是法师，大部分术法都需要结印才能完成，自然需要拉开距离，远战最好。

  于是薄一寒突然欺进，灵歌只能舞动红绫先行招架。

  依仗红绫的威力非凡，薄一寒根本无法近身，灵歌暂时未落下风，可她多次寻找机会试图拉开距离却也很难实现，对手追的很紧，完全没有空隙。

  两人战的愈发激烈，灵歌内心却愈发焦灼。

  然而，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分明看得出薄一寒虽然攻击猛烈，打的灵歌十分被动，可招式并不致命，显然留有余地。

  眼看夜色渐渐深沉，逆水寒冷哼一声，忍不住提醒，“九霄，善意的提醒，灵歌已经通知‘清天教’的人赶来支援，留给我们的时间可并不多啊。”

  薄一寒的攻势蓦然一顿，灵歌总算得到喘息之机飞身后退，张手就是一个印咒，两团烈火从她掌心喷薄而出，逼得薄一寒连忙朝旁边飞跃，等他再起身时，便已失去先机。

  灵歌的术法向来迅猛，火灵术的领悟也快达小成境界，加之又有高阶法器加持，威力岂是寻常火系法术能比拟的。

  眼看薄一寒被逼得节节败退，渐渐只剩还守之力，逆水寒再次开口加油添醋，“我忽然想起九十多年前，人族集结千余名修士于九华山围追堵截我们妖族，那一役时，人族格外强势，六百余名妖族被当场击杀，我们灵狐族也在其列，损失颇为惨重。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父母似乎就在那一战中殒落的吧？”

  “闭嘴！”战场中间，传来薄一寒低沉冰冷的怒斥，逆水寒却无所谓的耸耸肩，转头却问灵歌，“你把龙瀛藏在哪儿了？我给你个建议，若我的人半个时辰找不到他，我不介意将整座宫城夷为平地，你觉得如何？”

  灵歌听得险些吐血。

  可她心里非常清楚，逆水寒所说决不是空话套话，这只狐妖心狠手辣，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莫说是个孩子，便是葛烈那样的大人她也照样说杀就杀，连眉头都不皱一皱。

  但龙瀛毕竟只是个孩子，让她如何忍心将他交出？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薄一寒已经贴身欺进，刹时便抢回主动权。

  原来这才是逆水寒的目的！作为旁观者的风玉衡不得不佩服这只妖狐的狡猾毒辣。

  她一边旧事重提，激发薄一寒因为父母双亡的血海深仇，重新将人类视为仇敌，同时借着龙瀛的下落扰乱灵歌心神，为薄一寒创造反击的机会，着实毒辣。

  再这样下去，灵歌必定落败，风玉衡不禁想道。

  果不其然，灵歌凭借法器优势虽然支撑了半个时辰，却渐渐体力不支，没办法将薄一寒强势压倒，逐渐败落下风。

  加之逆水寒冷不丁在旁边盅惑几句，分散她的心神，她的状态自然越来越差。

  “时间到了，你若再不肯说出龙瀛的下落，我便只能放火烧屋，逼他出来哈。”逆水寒再次开口，就听灵歌怒道，“你想怎样都冲我来，我可以任你摆布，只要你别动那孩子行不行？”

  她边说边停下攻势，薄一寒未料她会如此，软剑正朝她胸口刺去。

  幸亏薄一寒及时刹车，总算剑锋没有直刺她的心房，而是从她右肩划过，砍伤好长一道伤口，鲜血汩汩涌出，灵歌却看也不看，只是大步走到逆水寒面前。

  “真的？”逆水寒有些意外。

  “你放过他们，我任你处置。”灵歌答应的非常坚决。

  逆水寒看了眼所有围观的人族，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成交。”说完，逆水寒伸手，“交出诛天绫我才能放心。”

  灵歌咬了咬唇，终于将手中红绫交出。

  接过红绫的逆水寒特意瞟了薄一寒一眼，他只站在身后几步远处，目光冰冷，脸色微白。

  似乎非常乐意见到这样的情形，逆水寒微微挑眉，随意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只小狐狸，很快化成人形，都是娇艳的少女，只是狐身并未退净，头上长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十分明显，看着有些啼笑皆非。

  而且这几只狐妖身上的狐臭味特别浓烈，熏得灵歌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