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白莲
作者:元气奥      更新:2022-05-31 03:42      字数:3325
  抬眸间,楼宣平静的眸子幽幽瞥向门外被拖走的身影,嘴角浅浅弯起。

  齐泗,原籍平曲山下太和郡人士,当年平曲山下发生洪涝,山体滑坡,导致房屋倒塌,之后大批太和郡难民涌入京城,而齐泗正是其中一个。

  楼万楼见他能认识几个字,便让他进府干起整理书房的活。齐泗懂得察言观色,再加上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很快,被提拔为管家总事。

  不过,在搭上楼万楼这条大船之前,齐泗与京城外十里亭的一个叫原慧的女人有一段男女关系。而这个女人正是白莲和赵邑的生母。

  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景帝越来越多疑。为牵制各大世家,便下旨各世家送一名嫡女进宫。而楼家嫡小姐只有两个,一个是楼晴,另一个这是楼宣。

  楼晴是钱芙蓉的眼珠子,况且景帝已过五旬,哪有年轻的皇子来的香?就算再美的鲜花进了高墙内也得枯萎。

  或许钱芙蓉早有让楼宣代替楼晴进宫的想法,但楼宣去别院已经多年,全府上下似乎早忘记嫡长女的存在。再者钱芙蓉作为继室,在这关头贸然提出替嫁,怕是要落人口实。

  既不想委屈楼晴,又不愿落人口实,而这个契机正是在齐泗的巧妙配合下完成。

  齐泗将伪造好的别院账本交给楼万楼,当楼万楼见到上面的数目可想而知是什么表情。

  之后她便被父亲接回京城,而在进宫前的那段日子,齐泗跟没少在她这个正经主子面前摆谱。

  往事历历在目,袖口内的小手紧紧揣着。

  身后,翠竹顺着自家主子的视线望去,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齐管家平日里一副冷面孔,只有与老爷说话时,才偶尔露一露笑容,府内几个与他走的近的小斯私下里叫他齐爷,他似乎和后院并不沾任何关系,平日里也很少在后院走动。对待各院,也都是按品级尊卑办事,中规中矩挑不出毛病。

  翠竹以为在这个府最不可能害小姐的便是齐管家。

  但事实是.........!翠竹困惑,小姐是怎么知道的齐泗早已倒戈芙蓉园?

  等她转过头,自家主子早已收回视线。

  翠竹觉得自己主子似乎变的不一样了,从前府里除了夫人,其他主子很少关心小姐,老爷天天忙于公务,即便来鎏月阁,也是按例询问功课,答的不好便是一顿责问,以至于小姐看到老爷如同老鼠看到黑猫一般害怕的紧。可现在,粉色侧影坚韧挺拔,不像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倒像一位常年身居高位的掌权人,从容淡定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丝丝戾气隐藏其中,然却转瞬即逝,。

  她被自己的莫名其妙的想法吓到,摇摇头,随即静候一旁。

  丫鬟的一举一动落入楼宣眼里,她很欣慰,同时感到愧疚,欣慰的是翠竹致死都没背叛过自己。而愧疚的是上辈子,储秀宫外翠竹被人诬陷偷盗宫中财物时,她没有仔细查明原因,而任由那些人将她打死。

  这一世我来保护你们。

  ......................

  齐泗为了在楼府内树立威信,暗自培养一些打手,尽管这些人都不甚会武功,杀人收集信息赶不上江湖杀手,但折磨人的方法堪称一绝。

  在西晋国,除了朝廷,王公贵族府内不得私自建造赏罚堂。开始楼万楼并不同意,但随着齐泗将前院打理的井井有条,自然就默认了此做法,况且只是几名打手罢了,并没有形成规模。

  前院内,齐泗被几个劲装小斯按压在板凳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亲自培养出来的打手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你们几个小崽子,竟敢......”话未说完,一团乌黑脏布塞进嘴里,顿时只能呜呜起来,双目狰狞,布满红血丝,如同一头暴怒的困兽,恨不得活吞了眼前的刘息光。

  刘息光俯视,嘴角扬起,片刻道:“传老爷令,从今日起,齐泗不再是本府管家,今天杖责,以示惩戒,望他人能不要步后尘。”

  话落,原本有些犹豫的几个打手顿时认清局势,见刘管家大手一挥,大腿粗的木棍纷纷落下,一时间,哀痛声与大板声此起彼伏。

  普通杖责只打在臀部的肉上,三十棍下去,抹些药酒便能下地走路。

  但齐泗为了让受棍之人在受罚时更为痛苦,找到一种全新打法,这种打法呈斜角落下,落点面积更大,且贴近骶骨,每一棍下去,便有锥心之痛,不死也残废。

  一时间,下人们之间唏嘘不已,有人露出痛快的表情,也有胆小的姑娘,吓得,别开脸,也有人冷漠的看着..........

  很快,当最后棍落下后,齐泗已经奄奄一息,下半身已分不清是鲜血还是汗液,他无力地从板凳上滑落,匍匐着前进,试图抓住那双脚,嘴里仍然不忘咒骂。

  齐泗怎么也没想到,曾经整日在他面前俯首作低的透明人,一跃顶替他的位置,到底是那里出了差错?。

  半晌,地上一团蓝白条纹粗布帕子出现,鲜红的液体将帕子染红,边缘界限分明。

  “齐总管”刘息光半蹲,慢条斯理地层层掀开帕子,“你瞧,这是什么!”

  半张舌头静静躺在那里,断口处,血管清晰可见。

  就算齐泗经验老练,在他手里痛苦挣扎过的人不计其数,断没有杀过人的经历。他呼吸陡然加重,和刘息光那风轻云淡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放心,赵邑没有死,只是少了半截舌头罢了”他俯身,贴近齐泗耳边悄声道:“昨晚上他跑去芙蓉园领了不少赏钱,怎么?没跟你打招呼吗?”

  .................................................

  京城外,十里亭。

  白墙青瓦院落排排连接,上下错落有致的盘踞山腰,没有京城的繁华,也别有雅味。

  白莲,原名赵莲。当年迎合京城内的贵人们的爱好,便改了名字。

  桂花树下,两个头戴面巾的妇人一边拣着菜,一边小声嘀咕。

  “黑子他娘,你瞧见没有,那寡妇家这些天夜里灯火通明,不知道又勾引哪个汉子留宿呢!”说完,朝赵家方向撅了撅嘴,一脸嫌弃,好似看什么腌臜东西似的。

  “这你还不知道呐?”另一个绣着花样的夫人似知道天大秘密似的,靠近那夫人,小声道:“听说那赵小子犯了事,被人给抬回的。”

  听完,那妇人放下手里的菜,侧耳倾听。绣花妇人见她来兴致,也不藏掖,得意道:“我那表哥在京城里干事,很得雇主器重,他说这高门大院里规矩甚多,各房妻妾之间相互争斗,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那小子被割了舌头,抬出来时满脸是血哦。”

  “啊?”那妇人吓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而且俺还听说,经常去她家的那相好也犯了事。”为了增加可信度,绣花妇人继续道。

  ........

  ............

  刚踏进自家院子,迎面一团阴影飞来,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脸颊火辣辣地疼。

  “娘,你干什么?”白莲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妇人,舌尖一股腥味蔓延开。一抹嘴角,手心上的鲜红令她尖叫。

  “小贱胚子,还知道回来?”见白莲无动于衷,原氏一把抓住她纤细手腕,不想白莲已经有了防备,顺势一甩。

  原氏四十有余,加上这些年吃穿不愁,早已没有农家妇人的那股蛮劲,这一甩直接跌坐在木椅上。

  “咣当”案几上一铜壶掉落地上,水花四溅,铜盖连转几个圈才在原氏脚边停下。

  白莲吓的连连后退,但还有几滴落在衣脚边。

  她也顾不得脸上的伤,赶紧低头查看,紧张道:“这可是上好的料子””一边说,一边试图将那污垢抹除。

  月锦缎,缎如其名,缎面会随着身体的摆动折射出流光,曾经在京都小姐贵妇圈内轰动一时,但却因为不能遇水而渐渐退出。尽管如此依旧一匹卖到五两银子。这样的价格大约是普通农工两年的收入。府里一等丫鬟四个月的月银。

  若是平时,原氏见到这样的华缎定会两眼放光,夸张几句白莲。

  “好啊,你反了天了”原氏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白莲鼻子:“真是个白眼狼”。

  “你大哥都快没命了,当初让你哥进大户某差事是为了挣前途,现在倒好,赵家要绝后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昏时分,赵邑被血淋淋地抬回来,原氏本想拦下那几个人,不想那几人的眼神似含了刀子,吓得她不敢吱声。

  她诚惶诚恐的熬了几晚,终于等到白莲休沐日回来。

  闻言,白莲抬起红肿的脸颊,冷冷一哼:“那你得问那自作聪明赵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