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到头只是一曲惘然
作者:皮卿      更新:2022-05-31 10:04      字数:2566
  阜书死了。

  “噗……”师父那大口大口的血似是止不住,将他身侧一方天雾染得通红。

  花颜隐了命盘,恍恍惚惚之间,心口似是少了什么,空落落地令人难受。

  她眼前雾蒙蒙一片,似是那乌云仍在眼前徘徊不回。

  “花颜,引灵!”君奢忽地握了她手臂轻晃。

  “啊?好。”她勉强笑了笑,低眸却正撞上花辞投来的视线。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他们非是姐弟。

  他还比她大……一个月?

  这一路而来他将所有事都自己一人扛着,留给她的只是一些不轻不重的不足以对她造成伤害的事。

  到得如今花颜才发现,自见她而来到如今,她正命的这一路如此顺利,只是有一人在处处为她考虑。

  花颜笑笑,转回心思,赶紧正了情绪,术法变换间,便见四周绿意渐起,她将之引入师父周身,见得他终于好了些。

  君奢到底是灵主,灵笛一响,贯穿九霄。

  容绝绯红流光一收,凌修一如阜书般往一旁栽去,那渐渐升腾而起的波光脆弱得几乎一捏便碎。

  众人连忙以仙力护着那两团波光相合。

  容绝此刻神色一敛,朗声唤道:“谢必安!”

  “我在!”

  “生辰八字!”

  “我早便查过了,不行,皆完好无损,他若下去必然又是占了人家的!”

  此刻师父大咳几声赶紧阻止,“不必,咳咳咳,以……以天地孕之!”

  君奢几乎瞬间便将目光投向了花辞。

  众人后知后觉之间这才恍然大悟。

  花颜此刻才恍然大悟,心里泛起一股不可言说的复杂情绪,师父真是……原来从头至尾,他才是操控全局的人。

  他救了花辞,教他所有,教他如何与天地相融,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今日次救阜书!

  不管是谁,皆在他的局内,被操纵而浑然不知。

  若说谁能将计就计,引水而渡,师父才是那个最高深而最不显痕迹之人。

  “花辞,我知你难过,师父对不住你,正如我对不住他一样。算是我……求你。”

  如今一步,众人耗费了这般心力若是就此罢手,谁都是不甘努力白废的,是以他明白,花辞必须,且不得不同意。

  “天地孕之……以天为父,以地为母……”花辞喃喃念叨。

  他如今也算是倚仗天地而活。

  是以才得以能救阜书。

  是以……为何“凌修”想要灭了他,便是如此吧,他要禁锢着阜书,使之渐渐同化,真正的同化。

  “求?师父所言未免客气。”花辞指尖魂烟缭绕,渐渐裹挟为数缕纯白烟气,天雾升腾着纷纷聚来,花辞掌心渐渐收拢,缕缕烟气与容绝的绯红流光相缠,十分漂亮。

  师父掩下心中歉意,与众人合力将仙力注入。

  阜书若是被命盘察觉,定是又逃不过的,虽说概率极小,但为了防范于未然,是以师父思虑之后,还是觉得将之融于这天地之间,方可安然无恙。

  这么多人之中,只有花辞能做到!

  便是君奢作为灵主,也得低于天地不可。

  阜书的魂魄历经一万年终于再次相合,这番情况是当初凌修极易想达成的,但怎奈那时他未察觉出“凌修”还未同化,只以为是阜书心中到底有怨,不愿与他相合,便想着狠心将之灭除,可后来在那次交换之下,他才恍然明白,阜书……还在。

  诚然如花颜曾经感叹那般,阜书此人将温尔文雅,如玉温润镌刻入了骨,又怎会说变就变呢?

  三魂七魄再次相合为一人,为一完整正常之人,其过程不仅考验众人修为,更是考验众人的为人。

  几人若有怨念杂念,亦会影响他此后的心神。

  花颜与君奢引天地万物灵气相聚,经纯化之后渡与在场几人。

  天边乌云已是退散,第九重天正渐渐复位,被压迫得难以喘息的众位仙家此刻只觉身上一轻,纷纷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恍如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

  四处打量,平日同僚的身影被绿意穿透,顺着看去,却是正入了殿中那围坐的十几人身周。

  大片被压断的草木尽皆枯黄,天雾更是如过烟云一般直直往那殿中而去,他们只能瞧见满眼的地砖。

  四周安静得不像话,唯有众人面面相觑,想要起身却怎奈双腿发软无法着力。

  许是知晓再无危险,众多仙家心中紧绷的弦诤然断裂,在大呼一口气之后昏死过去,

  那满眼绿意尽是自九重天之下而来,拨开云层,可见那山川草木,层峦叠嶂渐渐变得枯黄,似吹了场飞沙,又似秋日提前而来,满眼循序递进的黄,压得人身心沉重。

  九重天阙,山河万里,满眼皆是枯败一片。

  待得十日后乌云终于尽皆褪去,小小孩童跑进庭院,仰头去看,稚嫩的嗓音夹着莫名兴奋:“娘亲……娘亲,云散了。”

  “是吗?”妇人提群步入庭院,抬头望去,碧蓝如洗的天,恍如新生。

  她眉眼生笑,将孩童抱起,亦是兴奋地转头朝着屋内朗声喊道:“沂郎,云散了。”

  一人步出门槛,那带着笑意的眉眼之下蕴着的几抹忧色终是褪去,他扬手,在孩童面前晃着算盘,逗弄道:“快快长大替爹打算盘呀。”

  “尽是胡说,小郎才不与你一道,满身铜臭。”妇人冷哼着瞥眼,抱了怀中孩子往院外而去。

  她青绿裙摆摇曳,所过之处带起一阵徐徐微风,似是将身侧两旁的竹林都染了绿色。

  “你啊你,总得把他惯坏不可,将来可如何是好。”那被唤为沂郎的男子摇摇头,虽嘴上说着不赞同之话,然那上扬的唇角却怎样也压不下。

  他晃了晃手中算盘,看着那一抹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掩映之下,只得赶紧提步追去。

  路过那亭中之时,他侧眸而视,木香那枯黄的根部竟然渐渐染了绿意。

  他喜不自禁,再转眼时,那妇人已抱着孩子不见了踪影。

  他急急跟上,路过两侧竹林,追着那女子而去。

  待他走后,两抹身影倏而闪现入院中,那女子身前一个圆盘闪着银光,极为漂亮。

  她环视一圈,极为不满地瞪了眼身侧之人,恼怒道:“胡说,根本不在这!”

  那男子眉眼清绝,笑意十分无辜,他指尖白烟缭绕,悠悠握了她手,似是撒娇似是哄说:“阿姐……等他化为人形也得数年啊,我们赶紧将娃儿生了吧……”

  “花小辞!”

  “你看你看,又羞恼成怒了!哎哎哎别走啊,何时这脸皮能厚些啊……”

  笑声渐渐远去,唯有那枯黄的木香狠狠抖了抖枝条。

  “真是教人脸红……可耻啊可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