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宫主，无名想去看看秦夜。”胭岚将手中的早饭放在长清老人面前，说道。

  “去看秦夜？”长清老人重复了一下胭岚说的话。

  已经三天过去了，这三天枫玄翼和云婆婆一起搜查了寒翠宫，彻底的剪除秦夜留下的祸患。这一次下来，寒翠宫起码损失了两成的弟子，要不是青岩妖家已经放弃了和秦夜的合作，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枫玄翼也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她想做什么？

  “不可以么？”胭岚又问了一遍。

  “无名可以实话告诉长清宫主，秦夜已经活不过三个月。”

  “因为七蛇杀？”枫玄翼倒是一下子明白了。

  “是。”胭岚看了他一眼，“在那之前，无名有些事要确认。”

  “你去吧。”长清老人叹了口气开口了，秦夜那条命是他自己送的，这也怪不得旁人。

  “还有主人，长青山上面的守护阵法已经完全了。无名做了最后的修改和完善。”枫玄翼搜查寒翠宫，胭岚自然也是没有闲着。

  “那就好。”枫玄翼也算是安心了不少。这样的话，师父也能更安全一些。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这里的事情已经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徽城那边又绝对不能离开太久，长清老人看着枫玄翼还有他边上的穆漓茹，问道。

  “徒儿六月初再离开吧，秦夜筹划了这么多年，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乱子。”要枫玄翼现在离开的话，他还真不是很放心。徽城那边现在倒是还好，枫玄析好像是秘密离京了，自己带人去了南疆。

  “也好。”长清老人也是希望枫玄翼能留下多陪陪他的，毕竟要是山上不出点儿什么事这个徒弟还真是回不来。“那吃饭吧。”

  “丫头你不跟着一起吃一点儿？”长清老人看着正准备离开的胭岚，问了一句。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这“丫头”的称呼长清老人还是继续用下去了。

  “无名去看看秦夜。”胭岚没有看那三个人，直接就离开了。

  水牢。

  秦夜被锁了四肢泡在水里，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怨毒。

  “半边衰草半边秋，半段枯荣半段愁。秦夜，看来你还真是恨毒了我啊。”突然出现的声音将秦夜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了。

  “银面魔女！你怎么会在这里！”秦夜看着面前的人，惊声叫道。

  “我是无师无名，我为何不能在这里。”胭岚的声音很冰冷。

  秦夜听着胭岚那不似作假的话语，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怎么？忘了那句话了？”胭岚似乎没有在意秦夜现在的震惊，自顾自的说道。

  “半边衰草半边秋，半段枯荣半段愁。秦夜，你要记住，长青山上，绝不是能任你胡来的地方！”记忆中似乎有些模糊的声音再一次重现了，说出这句话的也是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冷漠女子。“你来迷竹谷所求的东西能衬托出你的歹心，我又怎么会将它交给你？我也同样的警告你，当你想打断渊剑的主意的时候，就是你殒命之时！”

  “三十年前，在迷竹谷外面得到的警告，看来你是都忘记了。”胭岚的声音打断了秦夜的思绪，“所以，这条命是你自己断送的，你再恨我也是无用。”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应该除了上一任迷竹谷谷主和他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我姓玄。”胭岚说的理所当然。

  “玄氏警告过你，不要去碰长清的唯一弟子，纵然那个时候他还从未收徒；玄氏警告过你，不要去碰断渊剑，纵然那时它还留在断渊的峭壁上；玄氏警告过你，不要企图去肖想寒翠宫宫主的位子，纵然那个时候上一任寒翠宫宫主还未将之传承。如今预言应验，不知你作何感想？”

  “妖女！你今天是来落井下石的么！”秦夜吐出嘴里的水，狠狠地说道。

  “不，我是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因果。”

  “当然我也是个小肚鸡肠的女子，你伤我主人，我怎么会让你好过！你不知道吧？你已经中了七蛇杀的毒，蛇毒本就阴寒，你所在的这个水牢更是极寒之地，等到七蛇杀发作根本用不到三个月，再有不到半个月你会死的惨不可言。”胭岚的声音再一次由冰冷变得妖异了。

  “你说什么！”虺天明明给了自己解药！

  “毒之一道，博大精深。你真的会用七蛇杀么？还有你中的七蛇杀不是虺天的，你的确是服用了类似于解药的东西，但是你中的七蛇杀是我的。”胭岚俯视着秦夜说道，“毒上加毒，就算是我想要给你解毒都不容易了。”

  “妖女！妖女！妖女！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要害我到如此地步！”

  “我想要什么？”胭岚看着秦夜，似乎是像在看着一个玩笑，这样妖异的自己她也是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人心和妖心…她还真是不想做一个人…“我当然是想要你的命了，看不出来吗？”

  “任何阻拦我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纵然你是主人的师叔也不会有半分例外！”

  “妖女！”

  “如果秦大首座想死的好看一些，不妨回答我一个问题。”胭岚看了秦夜好一会儿，才再一次开口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秦夜也感受到了，这或许是现在自己唯一的筹码，他得好好利用。

  “你是怎么联络上妖家的，是他们找上了你，还是你找上了他们？”胭岚低下了身子，看着秦夜的眼睛。

  “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秦夜声音嘶哑的问道。

  “你知道么，我曾经帮主人审讯了很多犯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死士，但是最后他们都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我我想知道的一切。如果你想要试一试，我可以成全你。”

  大量的毒蛇从胭岚的衣摆下游了出来，对着秦夜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空气中多了蛇毒腥臭的气味。“而且我一样告诉你，论驭蛇的本领，虺天连我的十中之一都算不上。”

  秦夜紧闭着嘴唇，还是不愿意开口的样子。

  胭岚看了他一会儿，她身周的毒蛇就开始一条一条的游进了水里，轻轻摇摆着身子，将秦夜围了起来。

  “说不说？这些蛇都是没有毒的，但是它们都饿得够呛了。”

  “告诉了你，我又不会有机会活着！”

  “是，可是你可以选择一个舒服了死法，或者一直在我手里生不如死，当然你别忘了，秦心然还在外面呢。”

  秦心然？秦夜的脸色又是一变，“妖女！你是恶魔！”

  “多谢夸奖了，”胭岚看起来丝毫不在意秦夜的谩骂。“肯说了么？”

  “是他们先派人联络我的。”秦夜迟疑了一下，终于是说道。

  “主人得到的假的寒冰蚕丝也是他们的手笔吧？”胭岚接着问道。

  “是…”秦夜低着头，靠在身后的墙上。

  看着秦夜，胭岚招了招手，那些毒蛇就像凭空消散了一般不见了。

  “当然这样的秘密，是不会让你说出去的。”胭岚的声音恢复了冷漠。“长清宫主不忍心，主人不能，所以我自然是要替他们分忧的。”

  “你骗我！”秦夜看着离牢房越来越近的胭岚，很是惊恐。

  “我不会让事情留下任何的变数，毕竟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胭岚手一动，一个小瓶子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我也没有骗你，我会让你没有一丝痛苦的死去。”

  “无师无名！你给我父亲偿命！”秦心然的哭喊打破了清心院晚间的宁静。

  枫玄翼起身用剑挡开了秦心然冲着胭岚掷过去的雁羽镖。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那哭红了眼的满怀仇恨的女子。

  长清老人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叹了口气。本来他并不想赶尽杀绝。

  “枫玄翼！你还护着这个贱人不成！”看着挡开自己飞镖的人，秦心然的目光更加的狠毒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守卫水牢的弟子发现了秦夜已经断了气，似乎是被淹死了。秦心然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相信淹死这种说法，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一定是无名杀了她父亲。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枫玄翼，胭岚的嘴角动了动，但是没有说话。

  “她是本王的属下。”枫玄翼的声音很平静。他当然知道玄胭岚会杀了秦夜，不用问都知道，他没想到的是她还会来告诉他们她要去水牢一趟。

  “她杀了我父亲！”

  “秦夜本就该死。”胭岚到底也是从长清老人的对面站了起来，走到了枫玄翼身前，看着这凌乱的女子。

  “你承认了！”秦心然长剑指着胭岚，目光是那样的狠毒。

  “秦心然，按照寒翠宫规，你父亲原本就是死罪。”长清老人坐在那里没有动，但是依旧开口了。

  “那也不能由她来杀！”

  “秦姑娘还真是天真。新仇旧恨一起报，无名哪里等得到秦夜跑之后了再抓回来。”

  “新仇旧恨？我父亲与你何时有过来往！”

  “秦心然，秦夜是不听劝告自己找死，至于秦姑娘要是想死在无名手里，无名非常愿意成全，父债子还，秦夜欠无名的可不是一条命就能偿还的！”胭岚手中的短刀也露出了锋芒。

  “妖女！”秦心然当然是知道自己打不过胭岚，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极怒了，杀父之仇怎么可能放下！

  “留她一条命吧。”在胭岚一掌震散了秦心然的丹田之气的时候，长清老人在开口了，胭岚压在秦心然脖子上的刀因为这一句话也离开了。

  “秦家不听劝，才有今日灾祸。”胭岚立在那里看着倒在地上的秦心然，“秦夜难道从来没有告诉秦姑娘在三十年前听到了什么？”

  秦心然身子一抖，明明是想骂，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

  “秦家的一切本就是草木一秋，一旦祸心起，则必然是覆灭的结局。这世间万物都有其自己的归属，任何人都不得强求。一旦强求，则必定付出代价。秦夜是这样，秦姑娘又何尝不是这样？是秦夜和秦姑娘自己断送一切的。”

  “当日长青山上毒阵若起，能留下性命的只怕也只有戒律院的人。到那时长青山也不再是长青山了，秦夜和秦姑娘就没有想过那样的寒翠宫还如何能成为武林的至尊一脉？”

  “父亲没有错！”秦心然的神色一再变动，但是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心中桎梏。

  “父亲没有错！凭什么是长清老人坐着寒翠宫宫主的位置！要不是当年师祖偏心怎么会如此！我也一样没有错！凭什么枫玄翼到现在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和我比，连死了的印霞安都算是后来的！凭什么你们能留在他身边！”

  “是你抢走了枫玄翼！是你杀了我父亲！你该死！妖女！你该死！”

  寒冰一样的气息从胭岚的身上蔓延开来，压住了秦心然还想说下去的欲望。

  “你走吧，留你一命，从此你和长青山再无半分关联。我和秦师弟到底师出同门，实在是不想灭了他这唯一血脉。”长清老人也站了起来，看着秦心然，叹息道。

  “不用你假惺惺做好人！你早就想要了父亲的命吧！”秦心然说着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长剑。

  “无师无名！我一定杀了你！”说罢她看了看在场的人，终于是转身离开了。

  胭岚的眼睛微微的眯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无名说过，不会留着一个仇家的命。”胭岚的声音在秦心然的身后幽幽的响了起来。

  夜间，长青山山脚的风有些大，吹散了胭岚盘好的长发。

  秦心然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如鬼魅一样的女子，颤抖了起来，“长清老人说了留我一命！”

  “秦姑娘不是那样的怨恨长清宫主，怎么现在希望一个被怨恨的人来救秦姑娘的命？”胭岚的声音很冰凉，“而且那只是长清宫主说的而已，主人没有说，无名只听主人的命令。”

  “你去杀了秦心然。”枫玄翼在胭岚的屋里等到了她大半夜才回来。

  “是。”胭岚看着枫玄翼，承认了，“尸骨无存。”

  看着面前的胭岚，枫玄翼叹了口气。“她也算是个可怜之人，你就非得杀了她不可么。”

  “主人若是不想秦心然死，当初可以直接命令无名不要去杀她。”胭岚直视着枫玄翼。

  “主人没有下这样的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