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辰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要不周日？”

  肖雪泥悲哀地笑起来：“周日我要顶替同学去做志愿者，我告诉过你的。”

  陆星辰哑口无言，她忘了。

  这段时间，她把心思都放在练歌上。仔细想想，肖雪泥已经约了她好多次，可她都拒绝了她，如今再闹这一出，如果她是肖雪泥，也会失望。

  “雪泥……”陆星辰愧疚地拉了拉肖雪泥的手。

  肖雪泥疲惫地笑笑，抽回自己的手，说：“我先走了，章明晨在等我。”

  陆星辰追了出去，最终还是没有跟上，看着肖雪泥和章明晨离开的背影，瞬间没了练歌的心情。

  “算了，回宿舍吧。”白杉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到她身边。

  陆星辰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茫然。

  如果不继续练，刚刚又何必让肖雪泥难堪呢？

  白杉迎上陆星辰的目光，毫不避讳：“坦白说，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这个好朋友。”

  “为什么？”

  “说不上来，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我吧。”白杉粲然一笑，洒脱离开。

  她毫无负担的样子让陆星辰感到很不痛快，忍不住冲着她的背影喊道：“白杉。”

  白杉停下脚步，回头。

  “对我来说，雪泥是我很重要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对她客气点？”

  白杉歪着脑袋问：“你不觉得她很霸道很无理取闹吗？”

  “刚刚的事情，她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我不单指刚才的事情。”

  陆星辰不明白，投去询问的目光。

  白杉言简意赅：“夏樊。”

  陆星辰本来想说，我不需要你替我抱不平，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白杉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许她这么做，真的只是因为看不惯雪泥，不喜欢雪泥。

  “你找我干什么？”肖雪泥一边走下教学楼的楼梯，一边问章明晨。

  她的语气里，带有刚刚宣战失败后的疲惫。

  章明晨笑道：“你周日不是去公园当志愿者吗？我也报名了，陪你，够义气吧？”

  “哦！”肖雪泥漫不经心地应道。

  章明晨收起笑容，叹了声：“还不高兴呢？刚刚的事情，星辰也不好说走就走，毕竟准备节目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我知道。”肖雪泥小声嘟哝。

  “那你这是怎么了？”章明晨问。

  “有时候，我觉得白杉比我还了解星辰，知道关于星辰的事情比我多。”肖雪泥沮丧地说，突然抬头看章明晨，“星辰有喜欢的人，你知道吗？”

  章明晨愣道：“她告诉你的？”

  “看来你不知道。”肖雪泥有点失落，“我也不知道，但是白杉知道。虽然星辰否认了，但我知道，她不喜欢陈熠，陈熠只是她的挡箭牌。”

  章明晨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如果高中的时候，陆星辰真的喜欢夏樊，你还会原谅她吗？”

  肖雪泥一脸震惊：“她喜欢的人是夏樊？”

  “不不不。”章明晨赶紧摆手，解释说，“我就是打个比方。”

  “不会。”肖雪泥态度坚决，目光如炬，“她是不是为了夏樊才和我做朋友，这对我很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章明晨说，“但如果她是后来喜欢上夏樊的呢？你还会和她做朋友吗？”

  肖雪泥瞬间愣住，停下脚步：“你什么意思？”

  章明晨紧闭着嘴巴，迎上女孩不确定的目光，就像一个说错话的孩子，不敢再吭声。

  肖雪泥目不斜视地问他：“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章明晨干脆坦白：“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他，太明显了，很难不知道。”

  肖雪泥突然笑了，眼神悲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只有他不知道。”

  也可能，是他假装不知道。

  章明晨故作轻松地笑道：“所以我才想知道，如果你们女生，和自己的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谊？”

  教学楼外人来人往，火红的落日被远处的山头遮住了一小部分，像被谁偷咬了一口的大柿子。肖雪泥看得出神，对章明晨的问题不置可否。

  过了许久，她转过头问他：“你们男生呢？如果和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谊？”

  章明晨没有想到肖雪泥会反问自己，怔了怔，便嘿嘿笑起来：“不可能，我和夏樊的眼光不一样，不可能喜欢上同一个人。”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肖雪泥眯起眼睛怀疑。

  章明晨目光躲闪，吞吞吐吐：“因为……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夏樊不喜欢她。”

  说着，他红了脸。

  “我没看错吧？章明晨你那么黑，竟然脸红了！”肖雪泥大惊，眼睛里充满八卦的意味，高声道，“你喜欢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章明晨歪嘴一笑，边跑边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小气鬼！”肖雪泥气呼呼地叉腰，然后冲着章明晨的背影喊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夏樊！”

  跑远的章明晨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回头看了肖雪泥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跑。

  你去问吧，反正夏樊也不知道。

  知道了，也不会告诉你。

  ***

  周六的时候，陆星辰收到了陈熠的短信，他说因为临时有事，约拍时间只能改到周日。陆星辰本来拿陈熠作为挡箭牌心里就有愧，所以就算他临时改时间，不管他改到什么时候，她也还是会帮他。

  陈熠说要拍夜景，所以约了陆星辰周日晚上七点钟在东湖公园见面。

  当晚，陆星辰按照陈熠给的公园具体位置在湖边见到了陈熠。

  那个位置的路灯很亮，黑蓝的天空挂着几颗星星，晚风将湖面吹得荡起了水纹，陈熠穿着白色衬衫背对着陆星辰，他的面前立着一个画板，左手托着调色盘，右手上的笔一下一下地画在画纸上。

  在陈熠的旁边，还立着摄影用的遮光板和摄影灯。陆星辰突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自己一个人把那么多东西搬来这里的。

  她好奇地走过去，这才看清陈熠画的是绚烂星空，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副足以称之为专业的画出自陈熠之手。

  “你还会画画啊？”陆星辰不由地赞叹道，“真好看。”

  听到声音，陈熠回头，笑逐颜开：“你来了。”

  陆星辰这才看到陈熠的胸前挂着一台单反相机，不得不说，陈熠完全颠覆了陆星辰对计算机专业学生的刻板印象。

  她由衷地感叹：“你还真的是多才多艺啊！”

  陈熠谦虚地笑笑：“我这是乱画的，不算什么。道具需要，我才硬着头皮画的。”

  陆星辰也笑，困惑道：“道具？”

  陈熠一边把画笔和调色盘交到陆星辰的手里，一边说：“我想拍你正在画画的样子。”

  陆星辰恍然大悟，小心翼翼地托着调色盘，拿着画笔，看着陈熠低头摆弄着自己的单反相机，原本的放松瞬间消散，面部表情开始拘谨起来。

  “我先调一下相机。”陈熠没有抬头，眼睛正专注地盯着相机屏幕，“你先准备准备。”

  准备？

  要做什么准备？

  “好了。”没一会儿，陈熠又去调整遮光板和摄影灯的位置，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才抬头看陆星辰，“你就假装自己在画画，不用理我，也不用特意看镜头。”

  陆星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模仿着陈熠刚刚认真画画的样子，因为害怕毁了那副画笔尖不能触碰到画纸上，她总觉得不知道该怎么拿那只画笔才合适。右手悬在空中久了也有些累，更重要的是，陈熠是从侧面拍她，咔嚓的相机声响和偶尔亮起的闪光灯，无不在提醒着她有人在拍她。

  这种提醒，只会让陆星辰的表情更生硬。

  她太不习惯面对镜头了，感觉全身被绑架了一样。

  拍了一会儿，陈熠突然停下来，温柔地对她说：“放轻松点，不用紧张。”

  陆星辰假笑着，努力让自己放松，可无论如何还是做不到。

  她吐了吐气，干脆坦白：“陈熠，其实我很不习惯面对镜头。”

  “我知道。”陈熠笑笑，耐心地说，“没有经常拍照的人，都会这样，很正常的。”

  “不是，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答应帮你。”陆星辰一脸歉意，咬了咬唇，继续说，“因为我知道我会搞砸。”

  出乎意料的，陈熠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听到她说实话后的那种失望。

  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温柔，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好看。

  最后，他告诉她：“我知道。”

  陆星辰十分讶异：“你知道？”

  陈熠点头，放下手中的相机，拿过陆星辰手里的调色盘和画笔，然后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

  “一会儿再拍，先去放松放松吧。”他真的没有生气，反而很在乎她的感受。

  陆星辰点点头，跟着他走到湖边的围栏前，迎着微凉的晚风，发丝飞扬。

  陈熠靠在围栏上，看着倒映在湖中的灯光，笑了笑：“我知道你朋友在撮合我们，她觉得我在追你。”

  觉得。

  只是觉得。

  陆星辰不傻，她岂会不知道每一次在食堂的偶遇，都是被他安排好的巧合？

  虽然他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她，他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后来他的出现，过于明显，过分凑巧，换做是谁，都能感受到那一点点的用意吧。

  陆星辰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头反问对方：“你没有吗？”

  陈熠愣了几秒钟，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当然没有啊！”

  “真的没有？”

  “没有！”陈熠举起手作发誓状，“绝对没有！”

  “那就好。”陆星辰松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那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你别放在心上。”

  陈熠目光渐渐黯淡，看着被风吹碎的湖面的灯光，只怕他的实话会像这一阵风，将原本的美好全都打碎。

  为了缓解尴尬，他佯装出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你没有自作多情啊，我的确挺喜欢你的，只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

  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陆星辰的手机在这一刻响了起来，是迟媛媛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她把手机放到耳边，问：“媛媛，怎么了？”

  迟媛媛说：“星辰，我刚遇到个男生，之前联谊把你带走的那个。”

  “夏樊？”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反正长得很帅的那个，他正满校园地找你呢，你是不是把人家拉黑了？他说联系不上你。”

  陆星辰皱了皱眉，默认。

  自从在苏话那里确认了妈妈的确因汪如和爸爸而死，陆星辰虽然很不舍，但最后还是狠下心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你可真过分啊，那么好看的男生，你怎么忍心拉黑？”迟媛媛十分惋惜，随后又做出一副看戏的口吻，“不过我可告诉他你和陈熠在东湖公园了，你做好心理准备啊！”

  “你怎么……”陆星辰恨铁不成钢，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怨不着迟媛媛，迟媛媛这个花痴少女做梦都想和帅哥谈恋爱，如今在不了解她和夏樊之间的事情的情况下为她制造机会，也是为了她着想，于是，她叹了一声，“算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陆星辰很怕夏樊真的找来，赶紧叫陈熠开始拍照。

  陈熠没有多问，迎合着陆星辰。

  他灵机一动，说：“我拍你的背影吧，这样你就不用管理表情了。”

  陆星辰闻言，大喜：“这样再好不过了！”

  按照陈熠的吩咐调整位置之后，陆星辰背对着陈熠托着调色盘，拿着画笔，虽然能听见相机咔嚓咔嚓的声响，但因为知道镜头捕捉不到她的表情，放松了不少。

  陈熠心满意足地看着女孩的背影，多希望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永远有她。

  如果不能在一起，像这样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也没有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