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看见这些人，心里涌出浓浓的烦躁感，挡也挡不住，又不能随便发火。沉默两秒，她推着程字楷出去：“你们都走，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这种情绪来的莫名其妙，她不知道原因，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只好先让他们远离。

  程字楷高大的身躯被她推得连连后退，他无心跟她对着来，也就顺从如流的出去了。

  关上门，程字楷转身面对一众人。

  杨姨站在最前面，关心道：“字楷，小刘老师这是咋了？说不教就不教了，你们关系好，你去劝劝她。”

  程字楷眼眸低垂，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跟她关系好吗？”

  “咋能不好，大家伙都能看见，小刘老师平常跟你说话最多了。”

  程字楷走下台阶，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

  “我跟她关系不好，你们先回去吧。”

  “那小刘老师指不定啥时候就走了，村里的孩子没老师教不行，要不咱轮流看着这儿吧？”

  杨姨回头向大家伙提议。

  附和的人还挺多。

  程字楷没参与进去，往回家的方向赶。

  程金钱心大，放假高兴地不行，带着自己的小弟们窜上山去了，说得好听，要向小刘老师学习，上山采药卖钱。

  这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拿了个筐子去河边淘洗。

  春意不想教学的消息被村长扣起来了，但到底纸盖不住火，家长们知道了消息，却都不约而同瞒住了孩子们。

  程金钱没心没肺，大哥才走一天，他心里的难过就散的差不多了，该干啥干啥。

  程字楷回去，正巧撞上了程金钱跟他的小伙伴们去河边。

  “哥？你干啥去了？看看我今天弄了多少板蓝根，你说这些能卖多少钱啊？”

  程字楷拽住他，脸色有些沉：“你去哪儿？”

  “你别拽我，我去河边洗洗。”

  程字楷没松手，对其他孩子们说道：“都回家，这两天别来找程金钱，他有事。”

  程金钱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迫于程字楷淫威，连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说，一溜烟全跑走了。

  他气急败坏死命挣扎：“我没事，我啥时候跟你说有事了，你别拽我了，我忙着嘞。”

  程字楷手劲儿很大，改为拎着程金钱的袖子，程金钱在他手底下就像是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而他就是那只万恶的老鹰。

  回家关上门，程字楷才松开小屁孩。

  不等他发作，率先坦白堵住他的嘴：“你小刘老师不教了。”

  程金钱眨巴眨巴眼睛：“啥意思？”

  程字楷脸色黑的厉害：“她不想教课，现在要走，你跟她关系好，过去劝劝，最好憋住你的嘴，不准跟别人说。”

  “你说啥？”程金钱惊得原地爆炸：“老师不教课了？还想走？为啥？是不是因为翠兰婶？哥，咱爸是不是又当老好人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的程字楷脸色又黑又青。

  程金钱不傻，昨天从虎子家回来后，他爸和小哥的心情就很不好，尤其是他哥，周身冷冽的气势一升再升，搞得程金钱都不敢凑上前了。

  程字楷忍住揍蠢弟弟的冲动，再加上刚才亲口说春意跟他关系好，这会儿的心情直接跌入谷底，程金钱居然还在这儿看不懂脸色的废话。

  “你再多说一句，身上的皮就别要了。”

  程金钱本来就急，这会儿被威胁直接上升到害怕了，等让他小哥这么急，小刘老师是来真的。

  “那行，我现在就去。”

  放下背上的筐，撒腿就跑。

  跑了几步又突然回过身来，茫然的问：“哥，你不去吗？”

  他小哥跟春意老师关系好，咋能不去嘞？

  程字楷握紧了拳头，青筋不可控的乱跳：“滚。”

  程金钱麻溜的滚走了。

  -

  杨姨平常在村里还是有点领导力的，尤其是在妇女之间，能力不亚于村长夫人。说好轮流看着，还真就做到了。

  总共十三位家长，轮流在院子里守着，坚决不让春意离开。

  程金钱一过来，杨姨赶紧将他拉到一边：“你哥嘞？”

  “我哥在家啊。”

  程金钱边说边盯着堂屋的门。

  “他不是回家喊村长了？”

  程金钱疑惑道：“我爸没在家，我哥就让我来了。”

  现在想想，他哥刚才是不是说他跟小刘老师关系最好来着？

  “你来有啥用。”杨姨失望的低着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你跟你老师好不好？”

  程金钱挠挠头：“比不上我哥。”

  但他好歹也是老师的朋友，怎么说也得过来看看。嘿杨姨，你就不要摆出这副表情了，显得我怪丢人的。

  村长和小村长都不在，杨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让程金钱进去帮忙劝劝小刘老师。

  彼时，春意刚收拾好了行李，情绪莫名又平复了下来。

  程金钱犹豫一会儿，抬手敲了敲门。

  看映在门上的影子身高，不难看出来外面站的是谁。

  春意收回视线：“进。”

  程金钱小心翼翼推开门，一眼看见放在桌子上的大包袱，眼眶登时就红了，扑过去抱住大包袱，大喊：“我不让你走。”

  春意没有制止他，平静的反常。

  “你哥让你来的？”

  确保春意够不着大包袱，程金钱随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哽咽着回答：“是。”

  “你哭什么？”春意无奈的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他：“我本来就是村外人临时来借住，想走就能走。”

  “你要是有别的地方去就不会来这儿了。”程金钱的逻辑很清晰：“你走就没住的地方了，所以老师，你还是留下吧。”

  春意嘴硬：“谁说我没别的地方去了，瞎说。”

  程金钱撇了撇嘴：“不管有没有，反正你不能走，要走就带我一块儿走。”

  这小屁孩是打算赖上自己了吗？春意幽幽叹气，一时间无语。

  “不就是因为虎子她妈赖皮不肯交学费嘛，到时候让村里的人都去找她，看她交不交。”

  程金钱不觉得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给出了解决办法。

  春意心想，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她是真不想跟陈翠兰扯皮，也不想让村长为难。

  要是松口不让她交，那对其他人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