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去庆父,鲁难未已(一)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01      字数:2158
  鲁庄公正当位青春少年时有人告诉他,邻家党氏的小女(孟任)不但有着天仙一般的容貌,而且能够弹奏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织出最华丽的锦缎。鲁庄公马上犯了单相思,他急切地想一睹孟任的芳容;但他不是个厚脸皮的人,又羞于向他人寻求帮助,于是就在与党氏家相邻的宫墙内修建了一座高台。

  高台建成后,庄公就经常登上去借以观察党氏家宅内部的情形。当他第一次见到孟任时,马上就喜欢上了那个秀美脱俗的女孩。以后每当孟任出现,他就在高台上故作思考人生状,或装出心无旁骛的样子,借以引起心上人的注意。但是他总是失落地发现,那个女孩头也不抬一下,仿佛从来没有注意过他。

  鲁庄公实在无法忍受单相思的煎熬,决定向心上人当面表白。晚春的某天下午,庄公望见孟任带着几个女伴出门去采桑,他便溜出宫门,藏在党氏家门前的一棵古树后面。

  太阳偏西时,采桑的女子盈筐而归。柔和的夕阳洒在孟任洁白纯净的面庞上,鲁庄公看得如醉如痴,他心跳加剧,几乎控制不了呼吸,立即跳出来向她冲去。孟任斜眼瞥见庄公,秀眉微蹙,加快脚步走进家门,反手将门阖上,把那个毛头小子和女伴们全都挡在门外。

  鲁庄公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也顾不得附近还有许多女士围观,于是轻击宅门,请孟任不要把他关在门外,请她倾听自己诉说衷肠,请她接受自己真挚的感情。

  孟任背靠着门板,一动不动地听完庄公的倾诉,然后答道:“臣的地位低下,能嫁给一个士人已属万幸,哪敢奢望嫁给君侯呢?大国公主才是君侯的嘉偶,恕臣妾无法做到。”

  鲁庄公说:“如果你答应嫁给寡人,寡人就立你为夫人,立我们的儿子为太子。到那时你贵为夫人,哪个还敢说你地位低下?”

  由于鲁庄公的感情没有掺杂任何政治因素,所以显得真挚而纯粹。孟任终于被他的真情打动了。她转身打开门,用一柄小刀割破自己的手臂,舔了一口鲜血说:“如果君侯肯与妾歃血为盟,妾就嫁给君侯。”鲁庄公歃血道:“如渝此盟,终不享国!”

  但是鲁庄公最后只兑现了一半诺言——他立两人的长子般为太子,却没有立孟任为夫人。庄公并非不想立孟任,而是不能立:因为他与齐国已经订立婚约,他不可能使一个大夫的女儿的地位凌驾于齐国公主之上。

  后来鲁庄公娶齐襄公的女儿哀姜为夫人,哀姜的妹妹叔姜作为陪嫁也来到鲁国。哀姜没有后代,叔姜生下公子启方(鲁闵公)。

  太子般虽然从小受到与前辈一样的严格教育,但是由于父母的溺爱,他长大后却成了一个浪荡公子,每日里只是喝喝酒、角角力、斗斗鸡、打打猎;他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点也不像能担当大事的人。

  太子的习性使鲁国人对国家前途充满了担忧,人们很难想象鲁国一旦交到这么个纨绔子弟手中,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就在这个时候,公子庆父便以鲁国拯救者的身份冒出来了。

  鲁庄公有三个兄弟,分别是庆父、叔牙、季友。三兄弟因为出自鲁桓公而被称为“三桓”。

  鲁庄公即位时公室君弱臣强,公室中不乏公子翚那样张狂专断的权臣。四兄弟紧密团结在一起,同仇敌忾;三桓为庄公最终掌控君主大权立下汗马功劳。

  庆父是个“讲究”人:知道他的人没有不讲究他的。当他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时,他就蜕变成兄弟们当初反对的那些权臣的模样。

  庆父从不成器的太子那嗅到了变天的味道。他摇身一变,一改往日的专横嘴脸,把自己打造成爱家忧国、胸怀天下的形象。

  三桓之中,叔牙一直对庆父言听计从,而季友的态度却不明朗。庆父认为如果将季友拉进阴谋圈,就没有任何政治力量可以阻止他篡夺君权了。

  为了试探季友的态度,庆父为两兄弟安排了一场酒宴。在酒酣耳热之际,庆父提出了“尊尊”与“亲亲”的话题,继而请两人就“兄终弟及”与“子承父位”两种继承制的优劣性发表意见。

  叔牙故意口是心非,对嫡长子继承制大加赞赏,把兄终弟及的之制抨击得一无是处。叔牙非常博学,口才也相当出色;他的发言使在场的人都听得入了迷。叔牙好不容易才止住唾沫星子,当他把头转向季友时,却发现季友已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由于季友表现出的不合作态度,庆父不得不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鲁庄公在去世前两年身体状况一直很糟糕;太子也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孝心与担当精神,仍然继续他那声色犬马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国家政务就落到三桓手中,庆父也就成为鲁国的实际掌权者。

  严重的焦虑加速损害了庄公的健康。鲁庄公三十二年(BC662)秋,庄公自知不久于人世,他就半卧在病榻上把叔牙召来。寝宫中灯火昏暗,鲁庄公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谁也看不到庄公脸上的神情。

  鲁庄公拖着沉重的呼吸,向他征关于求继承者人选的意见。叔牙对庄公的认识还停留在兄弟同心、一致对外的那个时期,他没做太多考虑,脱口而出道:“庆父的才干您是清楚的,他治国经验丰富又年富力强,一定可以使国家强盛起来。”

  鲁庄公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摆手要他退出去。

  庄公又把季友召来,向他问了同样的问题。季友道:“臣将以死奉般为君。”庄公挣扎着从黑暗中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病入膏肓的脸,艰难地说道:“可是,牙刚才对寡人说,庆父有才!”

  季友稽首道:“臣保证他再不会说那些话了!”庄公露出一丝惊愕的表情,继而重重地躺回去,说:“寡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