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三章 臧孙纥论缉盗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13      字数:2314
  孟献子去世后孟庄子继承了父亲的禄位,当时叔孙豹为上卿,季孙宿为亚卿,仲孙速为少卿。叔孙豹老成持重,行事老道;季孙宿年轻气盛,事事争先,喜欢出各种风头;仲孙速遇事从不动脑子,只喜欢用武力解决。

  叔孙豹不想挡季武子的道(他也挡不起),于是除了必须由上卿亲管之事,把其余能立功的事大部分交给季武子去办。

  平阴之战结束后,季武子将缴获来的兵器融化后铸成了一口钟,又在钟刻上铭文,名为标榜鲁军的战绩,实为标榜自己的功劳(因为铭文上着重记叙了他所领导的中军的功绩)。

  臧孙纥说:“夫子的所作所为恐怕不合周礼。刻制铭文有一定规则:天子记载恩德;诸侯记载合于时的功绩;大夫则记载功劳。

  “夫子记载功劳,等级就太低了;记载功绩,则又借助了诸侯的力量;说合于时,则又妨碍民时,刻那些铭文还有什么意义?况且大国讨伐小国才会用战利品铸成彝器,篆刻铭文以昭示明德而惩戒无礼。

  “如今我国借他国之力救国家于危亡之中,记载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况且小国侥幸战胜大国,又张扬缴获的战利品以激怒大国,真是灭亡之道!””

  季武子不听,他把铜鼎放在家庙中,任何国家的贵宾都可以在那里看到;季武子就这样一直刺激着齐国人的神经。

  鲁襄公二十一年春(BC552)春,鲁襄公到晋国去朝见晋平公,对晋人将邾国的大块土地划给鲁国表示感谢。

  鲁国的好运气仍在继续。鲁襄公回国不久,邾国大夫邾庶其派来的一个密使悄悄找到季武子,向他递交了主人的亲笔信。

  信中写道:“庶其始终致力于发展邾鲁两国友好关系,但是我的无私却被太子等反鲁先锋解释为卖国求荣。如今邾鲁结好,国家安定,本是有利于两国人的好事,太子却诋毁我说是‘靠着割地求荣’才得到的。寡君已经老迈不堪,太子即将接管权力,我已经无法继续在邾国生存了!

  “如果夫子肯收留我,我将带着自己的封邑投奔大国,但是夫子一定要保护我本人和封邑的安全,并要给我上大夫的地位——我的从属甚多,他们因为追随我才落得在国内无立足之地的处境;我不能抛弃他们,仍然要对他们的前途负责。如果夫子感到为难,我也只好另寻出路了。”

  季武子回信道:“寡君和我本人都十分挂念夫子的安危。但是规矩您是知道的:流亡者到他国一律降格任用。夫子在邾国为卿,但是小国之卿相当于大国之大夫,所以您的要求的确使寡君为难。但是如果夫子能为鲁国带来两座封邑,我当说服寡君赐给您上大夫的爵位。如果食言,就让上天惩罚我。”

  不久邾庶其的第二封信到了,信中说:“我当然可以再策反一座城邑,也相信您的承诺。但是我新近丧偶,所以请夫子向君侯发出一个请求:是否可以赐给我一位女公子做夫人?”

  季武子哑然笑道:“你他妈要的还真是不多!”于是回信道:“可。”

  但是关于该事件的所有情况,季武子一个字都没有向鲁襄公汇报过:一是怕邾庶其吹的牛太大,到时无法兑现诺言,会把自己搞得很难堪;二是觉得自己都能做主,没有必要向君主汇报。

  邾庶其大喜,他马上就策反了自己的一个亲家,随后带着两座城邑投奔鲁国而来。

  季武子没料到好事来得这么快,不禁大喜过望。他笑纳了土地,就好像他才是鲁国君主似的;又要求鲁襄公把自己的一个姊妹嫁给邾庶其,就好像嫁季孙家的女儿似的。这还没完,跟着邾庶其一起逃过来的鱼鳖虾蟹也根据职位高低获得了他赏赐的奴隶、马车、衣裳佩剑。

  流亡者们于是在鲁国定居下来,身穿华服、佩戴利剑、乘着马车,在随从们的保护下招摇过市。

  鲁国人说:“哼!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人不但得不到关照,反而要缴纳税负、提供劳役,遭受肉食者的压榨;而那些窃国大盗不但不会受到惩罚,而且获得了丰厚的奖赏,过着人上人的日子。还有天理法度吗?既然老老实实做事得不到利益,破坏周礼法度又不会受到惩罚,那么我们干脆也去当盗贼吧!”

  于是曲阜城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盗抢案件频发,甚至连外地和外国人也流窜至此,过着不劳而获、衣食无忧的生活。

  当时臧孙纥担任司寇,主管都城治安;都城盗贼虽多,他却没有尽抓捕之责。大夫们被治安形势搞得焦头烂额,季武子怒气冲冲地找到臧孙纥,质问他道:“你问什么不去缉拿盗贼?”

  臧孙纥回答:“盗不可禁,我也无能为力。”

  季武子说:“国家有城墙,公室有司寇;城门关闭,老鼠都跑不出去。你只要带队抓捕就可以了,什么又叫做‘无能为力’?”

  臧孙纥道:“您把邾国的大盗召来,将他们当做尊贵的客人予以对待,反过来又命我消灭盗贼,叫我如何做到?邾庶其盗窃了城邑投奔我国,夫子将公女嫁给他,赐给他封地,又便赏他的随从。

  “夫子一面奖赏大盗,一面要求我去除小盗;我没有才能,不知道应当怎么做。我听说在上位者应当将他的心洗得一尘不染,始终以公心待人,将自己的信用纳入法度的轨道,并以此做出公示,然后才可以治人。

  “上有所为,其下必然效仿;上有不为,而在下有人犯禁,因此在上者会对其加以惩罚。民众如果效仿在上者做事,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之事,我又如何加以禁止呢?《夏书》说:‘念兹在兹,释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兹,惟帝念功。’夫子只有做到言行一致、用心专一才,可以去除盗贼。”

  季武子说道:“小民焉懂国家大事?等军士们死在战场上、他们就知道取得两座城邑有多难了!可是我又何必费心向小民说明?你如果不能去除盗贼,我将另派他人接替你的职位!”

  臧孙纥的智慧在强权面前竟然显得如此弱小无力,以至于季武子竟然开始用惩罚(免职)来消灭他的言论了;臧孙纥不敢再说下去,只好发动了一场规模浩大的猎捕行动,狠狠打击了国内的犯罪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