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齐悼公之死(二)
作者:云垂天地间      更新:2022-06-01 01:24      字数:2392
  鲁哀公九年(BC486)春,齐悼公派大夫公孟绰到吴国去,告知夫差他已经取消了进攻鲁国的军事计划。

  但是夫差早已下达了征兵令,军事准备此时已经接近尾声;齐悼公的的通知无疑于使得吴国人几个月来进行的准备成果付之东流。尤其令夫差感到愤懑的是,齐国人完全可以在与鲁国人媾和后立即向他通告情况;如果是那样,他完全可以原谅齐悼公的所作所为。可是愚钝自大的齐悼公却硬生生把事情拖了三个月,而他则像个傻子似的为取悦齐国卖力地进行战争动员;难道齐国人现在说了一句“不打了”,他就得乖乖解散整装待发的军队?难道他就该被齐悼公呼来喝去的吗?

  夫差越想越抑制不住自己的坏脾气,愤怒地说道:“去年齐侯向寡人发布了命令,寡人不敢怠慢,立即下令征集军队;今日齐侯却无故更改命令。寡人不知所从,所以将亲自到临淄城下朝见齐侯!”

  齐国使者离开后,夫差马上开始为自己吹出去大话感到后悔:以当前国情分析,攻鲁尚可,攻齐必败。这倒不是因为吴国军事实力不够强大,而是由于通往齐国的道路远而难行;吴、齐中间还隔着鲁国,而鲁国不太可能允许一个敌国通过自己的领土去进攻另一个强国。因此为了进攻齐国,只能先把鲁国拉进自己的怀抱。

  为了解决向北运送军队和辎重的难题,伯嚭提出一个极为大胆的设想,他说吴国应当开凿一条沟通淮河与长江的运河。

  这个设想与夫差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遭到伍子胥的强烈反对。伍子胥说:“楚国和越国仍是吴国的心腹之患,君王不能再与齐国开战了!如果想要北上争霸,君王必须首先灭掉越国以安定南方;否则君王帅师北上,国内空虚,勾践必然袭击我国。到那时,君王从前取得的所有战绩将全部化为乌有!再者,开凿邗沟工程浩大、劳民伤财,没有三年时间根本无法完工。我们消耗国力、劳役人民,就会使国家变得虚弱,会给敌国以可乘之机。所以请君王不要批准伯大夫的提议!”

  伯嚭说:“勾践的太子在我国做人质,越国的全部兵力又只有三千。勾践除非发了疯,否则越军就算一夜之间到达城外,也不可能攻破我大姑苏!再者,开凿邗沟只费一时之力,但是它给国家带来的利益却是长久、全面的:邗沟在战时可以运兵,平时可以运送财货。水运省时省力,既能能降低运输费用,公室又可以收取船只通行买路钱,对国家来讲,乃是极大的好事。”

  夫差觉得伍子胥的担忧实属没有必要,又被邗沟能带来的巨大利益所诱惑,于是说道:“夫子想要对楚国复仇,先王帮夫子实现了愿望;如今寡人想要北上争霸,夫子却极力阻挠,请问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夫子就是为了报仇才投奔吴国的?大仇一报就不管你的事了?”说罢不等伍子胥开口便下达了开凿邗沟的命令。

  官员们立即开始进行全国大动员。工匠放下手中的活计,商人关闭了店铺,刚刚完成秋收任务的农民也集结起来,连妇女也加入进来。浩浩荡荡的劳役大军从四面八方赶到施工地点;而城市里却变得空空荡荡,好像被市民抛弃了一样。

  邗沟工程北起淮安,南至扬州,联通长江与淮河。两地之间本来有一条干涸的小河道,吴国人的任务就是将它加宽,然后与两条水系连通。

  吴国人为了缩短工期,采用了多段同时开挖的方案,如此一来施工效率就比从两端同时施工提高了数倍。这项集全吴国之力于一体的巨大工程最终只用了一年半年时间就完成了,这不能不说是古代建工史上的一个奇迹。

  由于民众被集合起来挖运河,所以吴国人大部分的经济活动便停止了。开凿邗沟已经投入了巨大的财力,而公室却收不上税来,无法维持工程进度和满足夫差那无休无止的奢靡开销。

  夫差眼见国库里的财产迅速减少,感到先前的决定过于冒进了。鲁哀公十年(BC485)春,他在伍子胥的建议下解散了由国人担任的劳役,只留下奴隶和囚犯继续施工。

  不久,昏庸堕落的邾隐公(邾子益)被他的儿子推翻。邾太子发动政变得到了吴国势力的暗中支持。原来夫差本来是支持邾隐公的,但是那个愚鲁的老家伙对他表现得不够尊重,夫差一怒之下便转而支持太子了。

  邾隐公先是逃到鲁国避了几天风头,后来又跑到齐国去了(他是齐悼公的外甥)。

  夫差借着邾国发生动乱的由头召集鲁哀公、新邾子和郯子举行盟会。夫差在会上宣布了进攻齐国的决定;鲁哀公感到相当为难,因为他去年已经与齐悼公签订了合约。但是迫于夫差的淫威,他不得不满脸堆笑着表示赞同。

  会议结束后,四国联军越过齐国南部边境。就在此时,齐国突然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流血事件——齐悼公遇刺了。

  刺杀齐悼公的元凶就是鲍牧的儿子鲍息。“临危弑君”不是什么新鲜事(当年齐庄公就被崔杼所杀),鲍息是趁齐悼公起身到临淄城外视察征兵工作之时、在半路上将他射杀的。这是一次自杀性行动,鲍牧和他的帮凶们立即就被近卫军杀死了。

  夫差伐齐的目的是迫使齐国人求和以完成称霸天下的一个目标,而不是为了置齐悼公于死地;况且两人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恶感(否则齐悼公就不会向夫差求援了)。齐悼公如果活着,夫差的目的会很容易达到,但是鲍息的举动把事情搞复杂了——由于凶手已死,继任者齐简公误以为吴国人才是刺杀齐悼公的幕后真凶,而鲍息只不过是个无脑的炮灰。因此齐简公放出狠话来说,他将与吴军死战到底,绝不向敌人妥协。

  夫差不得不屈尊做出一副不成体统的样子以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穿上粗麻布的衣服,披散着头发,跑出军营大门对着临淄城门放声痛哭,一连哭了三天,以此来对齐悼公的被害表示哀悼。

  但是铁石心肠的齐简公丝毫没有改变自己的立场,他甚至拒绝吴国使者入城吊唁齐悼公。他说:“两国交战,先君遇刺;现在国人视吴国人如禽兽蛇蝎,无不欲杀之而后快。寡人恐怕无法保证吴使的安全,所以使者还是不要进城了。”

  面对齐国人的坚决态度,夫差终于恼羞成怒;但是齐国人的防御无懈可击,联军几次攻城都没有取得丝毫战果。

  夫差决定动用水师从海上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