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城外。

  卫仙洲骑马冲到城外数百步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久久无言。

  张广城的果决出乎意料，他没等到放进更多的西凉人，而是在他儿子跑进去之后就马上射杀西凉军，阻塞城门口。

  就算放弃了数千骑军，也不给周军半点尾随纠缠杀进城门的机会。

  “安重海，杀光那些西凉人！”

  卫仙洲淡淡地说道，既然张广城不打算出来了，城外的鱼饵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胡长云，清理战场！”

  卫仙洲说道，随后轻声补充了一句：“重点是战马，至于人，击杀活口……重伤的算了。”

  是的，虽然数千西凉骑军被屠杀，但实际上落马重伤未死的不在少数，卫仙洲不打算赶尽杀绝。

  重伤的失去战斗力留给甘州城好了，救不救随他们。

  这边卫仙洲则率领骑军缓缓后退一段距离，警惕城中变故，同时防止甘州城上远程袭击。

  远处。

  两辆马车附近的人都在看着远处，周军追杀着数千西凉骑军。

  马车边李灵珊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嘴唇咬得青紫。

  完了……

  她没有多犹豫，而是静静地靠近前面的马车，从窗口向里面说道：“哥舒嫂嫂，张元帅败了，嫂嫂珍重！”

  话落，李灵珊对身边四五护卫使了个眼神。

  她要杀出去，趁周军主力还没来。

  西凉公主不能落在周军手中！

  至于哥舒英的妻子……告诉她一声就算了，突围带不上，怎么选择看她自己的了。

  忽然。

  被围住的西凉军，四五人突然间暴起，起手袭杀距离最近的三名周军。

  而剩下的一百多普通西凉士兵也纷纷拔刀杀出。

  陇右骑军没有犹豫，手中劲弩稳稳射出弩箭，将西凉人一一射杀。

  瞬间七八十人倒在地上，血液飙射。

  数十人已经接近周军！

  陇右骑军射过一轮，果断扔下弩，拔出战刀，纵马杀出。

  李灵珊身形矫健，借着麾下掩护，扑向一名陇右骑军，小刀寒光闪过。

  不等周围周军反应过来，李灵珊翻身上马，撞出重围，身边三五亲卫死命掩护。

  同时。

  前面马车上，哥舒英的妻子已经察觉外面再次陷入混战。

  “此身许君，岂能受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哥舒妻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放在了喉咙上用力割下。

  不久之后。

  安重海率军返回，看到遍地横尸，血色浸染。

  “马车中的人呢？”

  一名骑将说道：“前面马车上的贵妇人自刎了……后面马车上的那名女子功夫极好，夺马杀出去了……”

  安重海皱皱眉头：“后面马车上是什么人？”

  “西凉公主。”

  几个时辰之后，陇右军聚集在卫仙洲身后。

  卫仙洲长叹一声：“此番出征不算全功，拿下甘州城无望了！”

  一旁胡长云嘿嘿笑道：“不算全功，也算大功了！”

  卫仙洲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拿下一座州城确实不容易。

  此番击杀西凉骑军和步卒，合计将近九千，而陇右骑军伤亡一千多人，可以说是大胜！

  “回凉州！”

  这次远程奔袭的目标是拿下甘州城，削弱西凉实力，为凉州城和即将到来的北境战事减轻压力。

  这次虽然没能拿下甘州城，但远程奔袭隐蔽性做得非常好，而且以很低的损失歼敌近九千，俘获战马五千余匹，可以说是基本达到削弱西凉的战略目的了。

  就算之后西凉有心夺回凉州，短时间内也是有心无力了。

  数日之后。

  返回凉州的路上，陇右骑军就悠闲了少许。

  没有连夜马不停蹄地赶路，也没有绕路可以隐藏踪迹。

  当然斥候还是没少派的，西凉军的威胁暂时解除，不排除附近有零散突勒骑兵出现的可能。

  抵达凉州城下之时。

  凉州城中一众将领都出城来迎接，甚至先前已经退回到广武郡的宁王殿下也接到战报前行到凉州城来迎接卫仙洲。

  “臣卫仙洲参见宁王殿下！”

  距离老远，卫仙洲就下马步行，直到苏羡面前行礼说道。

  苏羡上前一步扶起卫仙洲：“卫公请起！卫公此番奔袭甘州，杀敌无数，功高无双啊！”

  卫仙洲苦笑一声：“此番本意是袭占甘州，临行之前还在陛下面前吹了大话，何功之有啊！”

  秦芳笑道：“奔袭千里，杀敌九千，自损千余，这等战绩，虽卫霍重生不过如此！”

  卫仙洲笑笑也不再多说。

  实际上这次出征，战略上勉强达到目的，单就战果来说不算是他卫仙洲的功劳。

  卫仙洲心中清楚，此番作战实属侥幸！

  战前谁能料到能截住西凉公主？

  根本没什么战术谋略，不过是围点打援，迫使甘州城中出兵来援罢了。

  即便不是他卫仙洲指挥，而是安重海、胡长云统军，也能打成这样。

  此番战绩，于大周而言，算是大胜；

  于卫仙洲而言，白跑一圈，吹下的大话没有做到。

  周围凉州诸将迎着回来的卫仙洲等人，细问战事。

  “呀！西凉公主，俊不俊啊！”

  一听说当时围住了西凉公主，周围军汉顿时来了兴致。

  安重海笑道：“他们没眼福，我倒是看到了……那小模样标致得紧！”

  “啧，快说说！”

  “当时哥舒欢带着数千大军杀来，本将临危不惧，面色不改，正欲率军杀敌，只听得背后女子嗔叫一声，本将回身看去，那公主身穿长裙，脸蛋红扑扑的，眼睛滴溜溜的，好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呵！”

  一旁胡长云冷哼一声，没说什么。

  这家伙绝对是编的！

  算了，不拆穿他了，胡长云心想，自己也没看见。

  安重海依旧吹着，当时他也只是看到那公主马车旁的婢女，但此地还有比自己更合适的目击者吗？

  宁王身边的韦渊小声说道：“怎么没抢回来，抢回来正好送给殿下……”

  这段时间韦渊也已经和宁王混得很熟悉了，两人本就年纪相仿，加上韦昭的关系，开两句玩笑不算什么。

  不远处安重海听到韦渊的话，连忙凑到苏羡附近，向苏羡赔罪：“末将万死，扰了殿下兴致！”

  兴致你特么！

  苏羡此时差点忍不住，随后瞪了韦渊一眼。

  韦渊摆正面容，一本正经地说道：“安将军下次遇见抓回来就是了！”

  苏羡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