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西市玉临轩二楼一处雅间之中。

  韦昭坐在客位，主位上则是坐着飞龙卫的姜玄风。

  自从姜玄风入股玉临轩以来，韦昭是隔三岔五就请这位大宦官来喝茶，增进感情。

  “姜公公，上次庆亲王的事情，有劳了！”

  庆王那次大闹玉临轩，姜玄风必然是如实上报了。

  后来韦昭也听说了，庆王被禁足王府一个月……

  处置地干净利落，后来也没有任何人来找韦家麻烦，至于那几个富家子弟和庆王护卫，也都被判处重刑，准许用钱赎回。

  一场闹剧。

  这边姜玄风淡然笑笑，谢啥。

  玉临轩还有他姜玄风和陛下的分成呢，都是自己的事。

  这边酒过三巡，韦昭试探着问道：“姜公公，你看我这年近二十岁，也到了成家之时，但这长安城中高门闺秀如云，都不是韦昭能相配的上的，不知姜公公觉得哪家千金，韦昭能攀附一二？”

  姜玄风端起来的茶水一晃，好小子，原来是问这件事啊。

  其实韦昭问这句话的时候，姜玄风就闪过几个念头。

  你韦昭挑媳妇关咱什么事？

  莫不是羞辱咱家不成！

  当然，话说回来，韦家这家伙娶亲的话，可是大事……大事选哪家都是长安城中众人关注的。

  韦昭这是在问咱家，韦家和哪家联姻合适？

  不对，他这是在试探陛下的意思！

  姜玄风一口茶水闷下去，咱家脑子果然好使！

  “韦家世代高门，如今韦公子又是长安城中首屈一指的翩翩公子，单说门第而言，乔家、陆家、左家、吕家、秦家，哪家韦公子都配得上！”

  “不过……”

  姜玄风话头一转说道：“若说哪家女子和韦公子更般配，咱家就不知道了。”

  韦昭笑了笑，眯着眼盯着姜玄风。

  半响，姜玄风接着说道：“不瞒公子说，在这长安城中，很少有飞龙卫谈查不到的事情……如今吕家、秦家、张家的女子和公子年岁相当的，还真没几个，都是旁支，不怎么般配的。”

  “嫡系之中，也就乔家、左家、陆家三家正好有妙龄女子和公子相当，公子不妨从这三家中提亲就是了……”

  姜玄风自顾自说着，关于韦家应该和哪家走近一些，他是一句话也不说。

  韦昭都无语了，秦家、吕家这些年一直站在皇帝这边，算是韦家天然盟友；

  至于乔家、陆家、左家……将来情形如何走向，也不好说。

  末了，姜玄风起身：“茶水也喝够了，咱家还有事，就不在此多留了！”

  走到韦昭身边的时候，姜玄风轻声说道：“韦公子，婚姻亲事嘛，高门之间确实要考量许多事，但也得看公子想要什么……韦夫人当年不也是班家的人么，当初冉氏之乱后，韦夫人也没事吗？别想太多……”

  姜玄风起身走出房间，留下韦昭在原地喝下最后一杯茶。

  姜玄风说得没错，高门之间的联姻往往牵扯利益，不够单纯，但对于联姻的两人来说，有些时候个人意志和家族意志并不一定同荣辱。

  倘若韦昭娶了陆婉凝，将来陆家反叛，或者是陛下从陆家手中夺权，或者其它什么事。

  只要韦家足够干净，韦昭在大周足够根深蒂固，陆婉凝就不会有什么事。

  想到这里，韦昭也起身出去了。

  ~~~

  景阳宫中。

  姜玄风俯身在殿内。

  苏弘笑道：“韦昭就是这般问你的？这小子是借着你的口问朕啊，朕若是不同意，他肯定不会乱来……”

  一旁田文珍笑笑，“那陛下觉得，韦家如今和哪家联姻更好啊？”

  “哪家都无所谓！”

  苏弘淡然笑道：“依朕看，明雪这孩子就挺好的嘛！左家……算了，乔家……还可以，陆家也行……”

  听着皇帝一家家念叨，这边姜玄风开口说道：“陛下，之前飞龙卫上报，昨日上午吕家吕杨挺曾经前往韦府，而前日陆家陆文鸿曾去往吕家。”

  这事情不就很明显了嘛！

  苏弘点点头，“行，既然是陆家那也挺好，随便他们就是。”

  苏弘对这件事情看得倒是很简单，他觉得之前姜玄风对韦昭说的话有理。

  高门联姻虽然也是手段，但也得考虑孩子愿不愿意啊。

  就算日后陆家、左家、乔家什么的有个意外，也不至于诛九族，满门抄斩什么的，嫁出去的女儿不至于……

  思绪飘飞，苏弘猛然一惊，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

  班墨笙倒是没有被班家牵连。

  但他的爱妃，本来应该是皇后的，冉妃死在了那场动乱之后。

  半响，苏弘精神有些疲累，方才刚有些放松的心态，陡然又变老了。

  “你们下去吧，这件事就由着韦昭去吧。”

  “喏！”

  景阳宫殿之中，空荡荡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身影，靠在龙椅上，眼神失落，半响未动。

  这么多年过去了。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册立皇后，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后宫中那三尺白绫，悬挂在苏弘心头的冉妃，日夜轻荡。

  ~~~~

  韦府。

  后院中雷颖站在韦昭身边，轻声说道：“方才听吕姐姐说，打算给你说亲事……”

  “嗯。”

  “是高门千金。”

  “嗯。”

  雷颖越问越小声，这么些年在雷鸣山上的傲娇和脾气，在这长安城中被磨地一干二净，仿佛十几年的山寨公主在天子脚下一文不值。

  她是雷鸣山的明珠啊。

  可是到了长安城，她感觉这里不是她的世界。

  看看脸蛋，自己模样也是百里挑一的俊俏，可是在燕横波面前黯然失色，更遑论和那些高门闺秀相比了。

  看看身段，自己的身材也算修长，但比起燕横波的凹凸有致，窈窕婀娜来，自己这一膀子力气，就显得离谱！

  除了手上功夫尚可，完全没有赢面。

  根本不像个女人嘛。

  哭了。

  雷颖小声说道：“那、那韦公子娶亲的时候，祝你幸福啊。”

  说了一句，雷颖转身就走，背景微微颤抖，小声的卑微。

  难怪当初在雷鸣山下，感觉眼前的小将军是那般俊俏……

  原来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

  韦昭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如何劝慰。

  韦昭是有些愚蠢的，在这方面，凭借着温润如玉的模样迷倒万千少女……但他却没那种三寸不烂之舌，将所遇之人都安置好。

  面对这种情况，可以说让韦昭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办法给雷颖一个归宿。

  让雷颖给他做妾，他是说不出口的。

  更何况，他也没动过那种心思……

  只能在这时候看着雷颖萧瑟孤寂的背影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