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认为，我们可以先将泰王身边的党羽清除部分，以削弱他们的实力。”

  陆缙知道爷爷是在考验自己，因此将心中的盘算和盘托出。

  “泰王府目前党羽众多，但武将以赵成安为重，文官中若是林太师已经准备辅佐泰王府，那则应以林太师为首。孩儿想，应以先除掉这两人为主。

  按理除掉赵成安对我们陆家用兵更有利，但林太师城府深重，我们暂时也不知他会给泰王爷出什么计谋。无论如何，他们二人中，但凡能找机会除去一个都好。”

  “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

  “安排的话……”陆缙抿了抿唇，“孙儿这边，已经派出了几个心腹，安插在赵家和林家身边，您这阵子忙，我就没来向您及时上报，不过我是有和大哥商量过的，没敢贸然行动。”

  “嗯，事关重大，你们一定要小心为上。”陆太尉捋了捋胡须，

  “缙儿你要记得，不管是什么情况，哪怕是除掉他们的机会，都不许轻举妄动。万事一定要跟你大哥先商量。谁也不敢确定，他们准备了什么圈套，在对付我们陆家。明白吗，缙儿？”

  陆缙点头应下，心中将爷爷的话记牢。

  若要将赵家和林家连根除掉的话，危及到的人里面，她是肯定无法避免的。

  他凝神思索，回想起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张错愕的脸。

  在华州偶遇那次，她腼腆地低着头，那种不谙世事的神态，回想起来，至今还像是发生在昨天。

  若不是那天，他与家人断绝关系潜入尚书府，亲眼见识了她的冷漠和野心，他也绝不敢相信，那工于心计的模样，竟与先前的是同一人。

  她在自己面前的种种懵懂、羞怯，不过都是她为自己的飞上枝头，做出的假象而已。

  愚蠢的是，自己曾被这种假象哄得神魂颠倒，还与家人决裂，果真是鬼迷心窍。

  但是，他也不后悔认识了她。

  毕竟人要心狠的这一点，是从她身上学到的。

  临近中午，街道的那家小杂货铺前，一个身穿黄布碎花外衣，头扎双平髻少女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阿虎道。

  “就不能陪我在玩儿会儿了？”

  “府里还有杂活要我做，”阿虎也是面带为难，“我也是没办法。”

  “很多事情吗？”香凝瞪大了眼睛，试探性地问，“要不我可以到林府去帮你啊！洗衣服、做饭、扫地这些我都会，我们可以边忙边聊。反正下午的客人也不多，我可以溜出去一会儿的！”

  “不、不必了。”阿虎忙拒绝了她，并解释道，“我的事都是些脏活累活，哪有姑娘家帮忙的？

  再说了，我们那儿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把你带去的话，他们肯定得笑话我的。

  嗯……你的好意我就心领了，下次我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你喜欢的冰糖葫芦来，怎么样？”

  “下次？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啊？”她失望地看着他。

  “嗯……”阿虎皱眉想了片刻，才难以启齿地道，“可能两三天，或者，更久一点……”

  “这么久啊？！”香凝皱紧了眉，不悦道。

  “府里头一个伙计走了嘛，他的事儿刚好就落到我头上了。”他哄道，“等我忙过了这一阵，就经常过来找你，好吗？”

  香凝沉默了片刻才不情不愿地道：“那你，要不然吃完午饭再走？”

  “来不及了，”阿虎再次无奈地道，“我本来该在午饭前赶回去的，等会儿随便吃点饭，就得忙了。下次吧，下次你娘她们做的好吃的，我可绝对不会错过了。”

  “那好吧，下次可要记得把你说的七巧板和围棋买一副来，教我玩儿。”

  “成，没问题。”

  见她没有不高兴，阿虎憨笑着跟她再三道着别，这才像街道的另一头跑去。

  香凝仍是伫立在门前，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不舍、贪玩儿的情绪也顿时平复下来。

  “香凝——”一个柔婉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去，只见杂货铺内，走出来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这女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穿的虽是蓝底带白花点的麻布衣裳，头上也裹了层土灰色的布，却仍掩不住她淡雅的气韵。

  再加她肤色白净，举止得体，若非这身廉价的衣衫、配饰，兴许还会被误认为是哪户富贵人家中的千金小姐。

  “娘。”香凝唤了她一声。

  她娘亲走上前来，随香凝的视线朝阿虎望去，却见阿虎已经在这条街道上没了踪影。

  “他怎么说？”

  询问中，语气也依旧平淡如常。

  “阿虎告诉我说，他可能要两三天后，才有空来找我。”香凝一边如实交代，一边凝视着她，明显察觉她在思索些什么，于是再次试探着叫了声，“娘？”

  末了的这一字，明显和先前的轻唤声不同。

  “要开饭了，”谁知，娘亲却神色平静如水，若无其事地道，“回屋吧。”

  香凝立刻明白，她是有事要在屋内宣布。因此也没有多问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屋。

  泰王府内，乌途使节不顾夜色临近，而是神色匆匆地，来到小王爷面前。

  “小王爷，”乌途使节行了一礼，寒暄两句后，直入主题，“方才我乌途国传来噩耗，我王驾崩，王后哀痛，希望王妃能回去送送我王，以及陪伴王后一阵，还劳烦小王爷，差人到内院通知一声。”

  “哦？”小王爷正坐在他对面，只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

  “那还真是可惜，王妃近日染病在身，乌途国远在千里，本王不忍心她抱病赶路，恐怕她是不能跟你们回去了？”

  乌途使节一怔，不由在心底冷笑。

  前阵子见王妃的时候，她还气色如常，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小王爷会心疼其雅王妃，简直是笑话。

  让他真正觉得可气的是，即便是普通人，听此噩耗，言语上也会稍微惋惜一番，他身为王上的女婿，竟还作出这种事不关己的高傲态度。

  若是换了乌途兵力衰退前，恐怕泰王一家早就巴结过来了。

  “不知王妃染的何病？”乌途使节不动声色地问道，“下官个人身为王妃亲戚，不知可否探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