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节 犀利荀惑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1      字数:5355
  潮升阁正屋,一人独卧,三人各思,屋中竟是在刹那间陷入了沉寂中。

  “让楼南那个兔崽子滚进来见我。”荀惑在将茶盏中的最后一滴茶水饮尽后,突然冷声开口道。

  “额…。”原本在出神的长歌和长风立时便醒过了神。

  光听荀惑的说话的声音,两人辅一醒神,便是心头一跳,更不要其话中的内容,更是让两人忍不住心虚的对望了一眼,随后长歌还下意识地向着窗外望了望。但两人对于荀惑的问话,均未作回答。

  荀惑顺着长歌不经意间望去的方向望去,在凝视了片刻后,方才冷哼道:“楼南,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话,我劝你速度进来,你我总是要见面的。”

  说着,荀惑竟是将手中的茶盏,执在了身前的桌案上。

  茶盏落桌的声音虽不是十分响亮,但其间劲气十足,落桌有声,引得长歌和长风心中又是一跳。

  他们甚至感觉到窗外亦有人在颤抖,因为他们皆听到了窗外突然有些错乱的呼吸声。

  见状,长歌和长风不禁齐齐望向窗外。

  他们的俩的视线辅一到那处,便见有个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闪而过。

  见到如此情景,长风的额角忍不住抽了抽,而长歌则是险些没有按耐住自己心中的窃喜,偷笑出声。

  便在两人皆有少许幸灾乐祸时,外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从院外打了开来。

  闻声,长歌立时便探着身子望去,而长风虽挺立在原地,但仍是忍不住悄悄抬眼去打量着外间的情景。

  而再观荀惑,此时竟是好整以暇的倚在桌案前,他的手指时不时在身前的桌案上敲打着,他此般模样,便如同等待猎物的猎人一般。

  而他的唇上,此时又噙了一抹玩味的笑意,眼睛亦有意无意地在里间和外间想接的地方,扫视着。

  如此状况之下的他,让人放眼看去,竟是十分莫名。

  不过,此时长歌和长风却没有什么心思去研究荀惑,他们皆探着身子,等着即将上演的一出好戏。

  那外间的门打开还不过一时,便又重新被合了起来。

  而待房门被合上后,虽然那人的脚步声极轻,但在如今静谧的屋中,那脚步声则显得分外清晰。

  听着那脚步声,荀惑唇上的笑容更甚,而长风面上则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咳,随后不动声色地向一侧转了转身。

  外间刚进来的那人行得极快,转眼间,那脚步声便已近了身前。

  待那脚步声彻底在里间响起时,只见从外间走入了一个与荀惑一般,同样被一件黑袍通体罩下的人。

  那人辅一迈入里间,在看到桌案前的荀惑时,稍愣了愣,脚下的步伐,亦跟着顿了顿。

  待随后,他再抬脚时,与之前相比,已然是慢了许多。

  见到那人进来,荀惑不经意地挑了挑眉,而见到那人刻意将脚步放慢,他也并不出言催促,而是眯着眼睛,等着那人走至身前。

  “师兄…。”那人便在荀惑有些怪异地注视下,走到了荀惑身前,但说是身前,却离荀惑还有些距离,但却是与长歌和长风相近。待站定后,抬眼瞥了荀惑一眼,方才踌躇地唤道。

  那人声音虽透露着坚定,但里间的三人都能听出那人话中的小心翼翼,还稍带了几分歉疚之意。

  荀惑闻言,从鼻间传出一声冷哼,随后一边挑眉,一边摇头道:“你莫要叫我师兄了,我都替你臊得慌。”

  闻言,那人连忙将身子躬下,对荀惑抱拳说道:“师兄,是我无能,没能照顾好主上。”

  “对,你是无能。”闻言,荀惑似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瞥了那人一眼,揶揄道:“我都要考虑要不要将你从主上身侧换掉了。”

  “别,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可千万不能将我换掉,我…。”一听荀惑如此说,那人显然有些惊异,还不待仔细思考,便抬头迎上了荀惑微眯着的眼睛,继而忙摆手说道。

  说罢,他稍顿了顿,复又冲荀惑抱拳,解释道:“主上已然习惯了我随行在身侧,若是你再换了别人,主上怕是不能适应。”

  “习惯?”荀惑将两字在口中重重地念了一声,随后哼笑着转眼看向了那人,在盯着那人看了半晌后,方才出声质问道:“若是只因他的习惯,而不能保证他的安全,要我们又有何用?”

  荀惑的语气虽不见几分寒意,但却让人听着,忍不住便有心虚之感。

  而他那深邃眼眸所过之处,亦能在众人心底掀起一阵涟漪。

  “这…。”那人听荀惑这般质问,口中便是一滞。他一边沉吟,一边暗自沉思,待过了片刻后,他方才眼前一亮,说道:“师兄,若你要将我换去,怕是镇魂卫中,再无人能顶替了,所以…。”

  那人说罢,又小心地抬眼撇向荀惑。本想着悄悄观望一下荀惑面上的表情,却不想,那人这般一望,恰好望进了荀惑的眸中。

  起先,那人心下先是一跳,连身子都没忍住向后撤了撤,直到随后,才勉强将身形稳住。

  此般景象,竟是在那人身上难得一见的慌乱和紧张。

  而那人的所有情绪,此时在荀惑的眼中暴露无遗,他见状,继续嗤笑了一声,随后挑眉问道:“无人?”

  “楼南,你真当自己是绝无仅有的?”

  “你看我可能替你?”说着,荀惑一边将头仰起,一边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前指了指,随后再次看向那人说道。

  而看到此时,众位看官想必也是十分清楚了,此时站在离长歌和长风不远处的,正是随在萧湑身侧的暗卫首领——楼南。

  楼南一听荀惑如此说,面上立时显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随后偏了偏头,质问道:“你?”

  “师兄你别闹了。”

  不仅楼南如此,便是连长歌长风此时面上的表情亦有些怪异。

  光是荀惑如此说,长歌和长风便已然可以想象,待真的将楼南换做荀惑,先不用说平日里随在萧湑身侧的暗卫,便是他们两个,都有够受得了。

  荀惑的话一出,两人立时便下意识地将荀惑的提议否定了去。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能在他们二人的心中独想一下,若真是说出来,用命相抵倒不至于,至少两人之后一个月的日子都未能好过了。

  想至此,两人连忙将头垂下,似是要将他们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一般。

  便在两人在心中各自打着小九九时,荀惑突然轻嗯了一声,随后挑眉质问道:“怎得?不可?”

  见状,楼南的眼眸轻转了转,面上虽是无波,但内心已然是波涛汹涌。

  突然他眼睛猛然一亮,然后携着坚定的目光,转眼迎上荀惑的视线。

  随后皱着眉头,叹道:“师兄你若是离了本部,那谁要坐镇镇魂卫。”

  “这内外可是得兼顾,光顾了外不顾内,怕是…。”说着,楼南口中的话稍顿了顿。

  他未将话说尽,并不是因为要让荀惑自行思考,而是因为,他自己脑中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

  遂,停在了此处,随后转眼,略显疑惑地看向了荀惑。

  但如此心境又岂是能将荀惑瞒过,要说这镇魂卫中,对长歌最熟悉的应该就是长风,而若说是对楼南最熟悉的,寻获敢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毕竟二人可是师承同门的师兄弟。

  早在楼南开口之初,荀惑便已然看穿了他的心思,于是在楼南停下质问他的时候,他则又向桌案上倚了倚,顺便面含浅笑,看向楼南,挑眉问道:“怕是如何?”

  荀惑的话一出,楼南险些一口老血从口中喷出,他以为荀惑点到为止便会不会再问,但却怎么也没想到,荀惑竟然还继续相问。

  楼南掩在黑袍下的面泛起了苦笑,随后再次将身子躬下,摇头,低声说道:“怕是……不好…。”

  闻言,荀惑的眉头一皱,随后冷哼着问道;“你如今和我说不好?”

  下一刻,便听荀惑原本调笑的语调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只听他厉声问道:“那我且问你,若是主上真的出事了,这镇魂卫还要因何存在?”

  “这…。师兄…”听出了荀惑口中的一本正经,楼南霎时愣在了原地,面上即惊疑又失望地问道:“你是当真的?”

  楼南的话一出,荀惑看看向他的目光更深了几分。

  对于楼南的问话,荀惑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

  他仅是盯着楼南看了许久之后,出乎意料地将话锋一转,说道:“待主上醒来,你们几个随在主上身侧的,都给我回本部领罚。”

  说罢,荀惑又瞥了楼南、长歌和长风三人一眼,随后低声嘀咕了一声道:“果然你们一个个都是不打不长记性人。”

  “这……”

  一听到荀惑说到让他们回本部领罚,长风和楼南还好,长歌原本就紧皱的脸,瞬时便垮了下来。

  而后竟面含委屈,悄悄抬眼看向了荀惑。

  便是只看着荀惑,长歌都已然想到了待他回本部的惨状,他刚想出口求饶,却被荀惑抬手打断了去。

  荀惑自是知道长歌的想法,但面上并未有所动容。

  纵是心里,也没有存了轻易饶恕他们的想法。

  在他心中,护主不利,便要受罚。

  为了不让长歌多做纠缠,荀惑干脆摆了摆手,自己也从桌案前站起了身,再次行至床榻前,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萧湑,随后回身冲着长歌很长风吩咐道:“行了,长歌长风,你们去给主上把药煎了,药方我先前看过,可以。至于你…”说着,荀惑又伸手指了指垂首站着的楼南,命令道:“过来帮我。”

  楼南闻言,立时一惊,随后抱拳应道:“是……”

  楼南说罢,便将衣袖挽起,走上了前。

  而长风长歌二人领命之后正要离去,长歌却在将要踏出里间时,停住了脚下的步伐。

  他先是沉默了良久,随后才转身,有些踌躇地看向荀惑,问道:“荀惑,你……你方才给公子诊过脉,你觉得公子何时可以醒?”

  “醒?”荀惑闻言,转身有些惊奇地反问了一句,而后转头盯着榻上的萧湑看了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均得看主上造化了。”

  荀惑的话还未落尽,突然再次将视线放在了三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后,冷声说道:“日后你们身上都给我将药备齐了,此种因着缺药而出现的情况,我不希望再见到下次。”

  “是……”三人闻言,立马齐齐应声,并不敢再做反驳。

  此时三人均将头低低垂下,深怕一不小心,便被荀惑发现了不妥之处。

  毕竟那药并不是真的不够,也并不是真的没有,而是被单寻欢给讨走了。

  为了不让荀惑多想,长歌连忙起身,将话头一转,再次问道:“那这么说,公子近些日子是醒不来了?”

  荀惑瞥了长歌一眼,随后哼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待片刻后,他才沉吟道:“你如今问我,我也不能准确回答,但最多半月……”

  “主上定能醒来。”

  “也好。”长歌一听,眼眸登时一亮,而心中所想亦被他脱口而出。

  只是,他的话立时便引起了荀惑的注意。

  只见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长歌,问道:“好什么?”

  “额…”荀惑疑惑的目光辅一扫来,长歌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之所以说好,是因为,如今单寻欢去了南燕国,若是萧湑清醒着,无论如何,都会随着单寻欢前去。到时候别说是对萧湑的伤势无利,同时还会让萧汕起了疑心。

  而现今,萧湑因伤昏迷,别说随着单寻欢前去了,便是连单寻欢离去的消息,他都还未知。

  所以,如今这般在长歌心里,因算是因祸得福了。

  但是,这些均是他不能说出口的。

  纵是他心中已对单寻欢存了恨意,但因着萧湑,他又不得不护着她。

  遂,在荀惑问出口后,长歌立时将眼眸轻转,沉思了片刻,随后说道:“我的意思是,公子太累了,应该趁机多休息休息。”

  说罢,长歌还担心荀惑不信,又冲荀惑干笑了几声,问道:“是吧?”

  起初,荀惑眼中还是有狐疑的,但那狐疑却不过是一闪而逝,在长歌再看向他时,他眼中的那份狐疑已被掩了去。

  他沉默了良久,复又问道:“可向宫中告了病假?”

  长歌见荀惑不再纠结于此,心下甚是暗喜。此时又听荀惑询问,连忙答道:“告了,今日便告了。”

  “怎么说的?”荀惑闻言,挑眉再问道。

  “就说是最近太过劳累,所以病了。”长歌并未多想,立时脱口而出。

  只是,待长歌答罢,突然发现荀惑正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这不禁让长歌心下一敛,以为是自己哪句话没有说对。

  但片刻后他心下便了然,连忙继续解释道:“你勿需担心,萧汕本就知道公子身体不好。所以并未生疑,也并未多问。”

  荀惑听长歌说完,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跟着渐渐松了开来。

  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却在此皱起。

  “姜叔季呢?可有问什么?”

  见荀惑询问的是姜叔季,长歌稍觉心安。

  转头向着窗外望了几眼后,方才嗤笑着说道:“那老匹夫,自从女儿被秘密送入宫中后,便很少来寻公子了。”

  “若不是萧汕分于公子的府邸还未竣工,我们可能早就不在此处了。”

  听到长歌说起萧湑还未入住的府邸,荀惑不禁眼前一亮。

  他垂头暗自思忖了良久后,转头看向楼南,吩咐道:“楼南,回头你寻几个人去那院中瞧瞧,看缺什么差什么,还需要修缮些什么。尽量在主上入住之前打理妥帖。”

  “至于萧汕赐的那些人,该处理的便处理了去,难免不干净。”

  “是,师兄我知道了。”荀惑说罢,楼南连忙躬了躬身,应道。

  荀惑见状,沉默了片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去准备吧。”荀惑略沉思了片刻后,便冲众人摆了摆手吩咐道。

  “是。”

  在应声后,除了楼南以外,长风和长歌皆松了一口气。

  然后都极默契地,以最快的速度走出了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