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胆大欲扒单九衣,却被单九飞脚踢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2      字数:5169
  夜色空深处,琉璃照宫墙。

  巷间往来客,携尽雪与霜。

  南燕国皇宫的侧门,平日里,人们本就鲜少来往,而当月色攀上天际时,此处却比白日里更静了几分。

  在侧门与宫外想接的地方,还有一条长长的甬道,此时那处,正响起了一阵板车辘辘之声。

  听闻此声,原本驻足在那侧门前的人,却突然探着身子,朝甬道的另一边望了去。

  那板车行得极快,但却因着破旧,除了车行时的辘辘声外,更有木板摩擦的咯吱声,自那板车行走间阵阵响起。

  说来,那声音倒也有些刺耳,不过,那等候在侧门前的人,却似是早已熟悉了去,更不要说那推着板车的人。

  在经过一队宫廷侍卫的检查后,那板车才渐渐向着侧门前行来。

  那站在侧门前的人,见那板车缓缓行来,干脆也不在门前等着了,而是率先迈出门外,步下石阶,迎上了正行来的人,和车。

  而在他行出之时,那侧门前还站着一个人,相较先前那人,倒显得十分年轻,亦十分瘦弱。

  那原本推着板车的人,见有人自甬道另一头走来,在看了身侧人一眼后,便将自己的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起来,而见身侧人如此,原本跟在那推板车人身边的人,亦跟着加快了脚步。

  转眼间,两人一车,便到了那迎来之人身前。

  “哟,栓子,今儿个,可让咱家好等啊。”还未站定,那人便率先开口说了话。

  循声望去,只见板车的另一头,正站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人,此时,他一手置在身前,另一手则掐了个兰花指,臂间还悬挂着一把拂尘。而在瞧他身上的装扮,俨然便是宫中的公公之一。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那兰花指指向板车后的两人,而他臂间的拂尘则随着身子的摆动,而在半空中摆动着。

  那推板车的人,见状立时驻足,将手中的板车放在了地上,又抬起两手在身上的围裙上蹭了蹭,方才,咧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唉,都是我那老爹。晨时还好着呢,临近夜里,身子便不爽了。”

  “想必是近几日昼夜温差大,老爷子没顶住,得了风寒。”那推板车的人,一边说,一边合掌一拍,叹了口气说道。

  “您说,我这老爹一病,我自己又做不得这活计,这不,临时找了个街坊,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说着,那推板车的人,先将身侧站着的少年退让了出来,带至了那公公身前,后又躬身,作了个揖,说道:“还请齐公公莫怪。”

  那齐公公闻言,也未急着应声,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被推板车人推出的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少年感受到了来自外间的注视,亦微微抬眼,透过头上戴着的草帽看向了那打量着他的齐公公。

  在两人视线将要接触之际,那上年却率先转开了眼,而后,亦学着那推板车之人,拱手冲着齐公公作了个揖。

  那齐公公见状,微挑了挑眼眉,随后仰头轻笑了一声,转眼,复又看向了那推板车的人。

  “咱家怪你,还能将你怎样?”

  “快些随咱家来吧。”

  “那侧门前可是个风口,泔水在那放久了,那味儿应是要被风吹得四处都是了。”

  “再说,咱家也乏了。”

  那齐公公辅一看去,竟向那推板车的人抛去了一抹嗔怪的眼神,还在那人咧嘴大笑之际,将身子转了过去。

  而后,迈步便欲要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

  而在他行走之间,竟是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歇,说是着急,却仍在等候着身后的板车,和那推板车的二人。

  身后二人见状,便极默契地跟在了齐公公身后。

  不一会儿,三人一车,便行至了南燕国皇宫的侧门前。

  见三人行来,原本站在门内的人,亦迎了出来。

  在走至那板车前时,竟还没忍住,偷偷抬眼,看向了那板车边的少年。

  而那少年,似是在他辅一看去时,便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眼便迎了上来。

  那从门内走出的人,见状,立时一惊,脚下的步伐不由一顿,随后连忙将眼垂下,垂首行向了齐公公身前。

  待见那人将注视的目光收回后,那板车边上的少年则亦将视线收了回来。

  而后,竟如那人一般,将头垂下,噤了声。

  那齐公公似是也将二人之间的异状看在了眼中,但是便未出声,仅是那唇边的笑愈发浓重了些。

  待见那推板车的人,将板车放下时,齐公公再次用那只掐着兰花指的手,冲着他扬了扬,随后说道:“得,栓子,快些将那门内的泔水带了去。”

  说着,齐公公又回身指向了立几人不远的侧门处。

  那推板车的人闻言,仅是咧嘴冲着齐公公笑了笑,而后便要绕过板车,行去那门前。

  可在板车边上站着的少年,在听齐公公说罢后,则顺着他的手指望了去。

  只见入眼之处,正摆着十个大小一般的木桶,而凭着那木桶中散出的味道,便知道那便是他们口中的‘泔水’。

  见状,那少年原本隐在草帽下的眉头轻皱了起来。

  便在那少年沉思之际,又听齐公公说道:“你呀,也去帮帮他们。”

  “是,师傅。”

  听闻应声后,那少年才知,齐公公方才是在对跟在他身侧的人说话。

  只是,不知为何,少年心中暗觉方才那人的声音有些奇怪。

  但沉思了片刻,他又不知那声音是何处奇怪。

  想至此,那少年也并未多想,亦准备绕过板车,行向那侧门前,帮那推板车之人,一起干活。

  只是那少年还未抬脚迈步,身侧却突然有一阵风刮过,下一刻,竟有一个人,冲那少年而来。

  那少年早在风起之时,便已然察觉到不妥,当下便向后撤了身子,欲要躲去。

  可那少年愈是向后撤,来人便愈是跟得紧,竟是亦步亦趋。

  那少年见此般竟是躲不去,心中不由生出无奈,之后却是心下一动,终是将腿抬起,伸脚便向着那人踢去。

  那人似是并未想到少年会这般,为了不让自己中了少年的一脚,身形一转,竟看看将身子转了个方向。

  只是,他快,少年亦快。他避,少年则相迎。

  眼看着便要将那突来飞脚躲去,却不知为何,终是中了招,一腿竟踢在了那人的腰肋之上。

  因着毫无准备,那人被这一踢得向险些倒地岔了气。

  只是,这次还不待那人缓过气儿,那少年竟不退反进,近了那人身前。

  而后,在那人有所察觉之时,一记锁喉指竟已到了身前,到了喉间。

  在觉察出喉间的压迫感之后,那人面上立时便显出了惊恐,只见他大睁着眼睛,盯着身前,被草帽遮去脸的少年。而那眼眸中,竟还含着诧异和茫然。

  “哟,咱家的天爷啊,小祖宗们,你们这是在做何啊?”

  “是怕不远处的侍卫听不见吗?”

  “快些放开,放开。”两人的动静所不大,但却引来了齐公公和那推板车之人的瞩目。

  齐公公辅一瞧见,面上立刻便变了颜色,当下便用掐着兰花指的手,在两人身前扬了扬,惊愕地叫道。

  “这…。”而另一边那推板车的人见状,则愣在了原地,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何,便引着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

  那少年似是并未将两人的话听在耳中,亦未将两人的面色看在眼中。

  此时,那少年仅是眯着眼,一副审视之态,看着面前的人,而后竟又紧了紧锁在对方喉间的手,冷声问道:“你方才要做何?”

  “我…。”

  “你…”

  “你…。你先放开我。”

  那少年的话音辅一落下,不知是不是喉间的束缚让那人倍觉压迫,他竟伸手在那少年锁在他喉间的手上拔了拔,试图要让那少年放开紧锁在自己喉间的手。

  闻声,那少年突然愣在了原地,继而将原本锁在那人喉间的手放平,似是在摸索着什么。

  这一摸不要紧,少年竟立时一怔,随后有些不可思地问道:“你是女的?”

  在那少年出声质问之时,明显能觉察出手下那人身上的颤抖。

  少年见状,心下不由更加笃定,而看向那人的眸,虽掩在草帽之下,却仍是坚定十分,冷然十分。

  那人见到这般的少年,稍有些出神,随后心虚地,嗤笑道:“哼…女的又怎样?”

  说着,她还似极不服气地扭了扭身子。

  而那人的话,立时便让一侧的齐公公心下一惊,随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但想到那人的女子身份被人看穿倒也没有何事,便不禁松了口气。

  而那推板车的人倒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他只当是依计划行事。

  便在齐公公和那推板车人各怀心思之际,那少年又再次说道。

  这次,他亦冷哼了一声,随后说道:“不怎样。”

  被束在少年手中的那人,听少年的话虽冷,但却没了先时的那股凌厉,以为不再与她计较了。

  谁知道,那心中的念头还未放下,便又觉喉间一紧。

  那人立时下意识地瞪向了身前的少年。

  而那少年却在她视线辅一行到时,便抬眼迎上了她的目光。

  登时,一双明眸便入了那人之眼。

  那人稍有怔愣,纵使喉间被缚,仍是没忍住吞了口口水。

  只因此时眼中的那双眼着实太美,连她这个在宫中见惯美人的人,亦觉得那眸美得让人心惊,美得让人失魂。

  她险些便在那一汪水眸的凝视下,醉倒不起。便是连着她的眼眸,都被染上了醉意,渐渐便显得有些迷离。

  但下一刻,她却被拉回了现实之中,只因她此时,再次觉出喉间一紧。

  待她带着幽怨望向面前少年之时,那少年不仅不知怜惜,还将锁在她喉间的手,捏得更紧了些。

  随后,在那人还在埋怨之际,再次问道:“说,你方才要做何?”

  这次,少年的声音再次泛出寒意,惊得被束在他手下的人登时打了个激灵。

  “我…。”她稍有支吾,继而闷声说道:“我这不是要和你换下衣袍嘛。”

  “不然一会儿我离开的时候,岂不是会被发现。”

  说着,那人再次幽怨地看了一眼少年,随后又逆着少年的手,垂眼在自己的身上和少年的身上瞥了一眼,提示道:“你我的衣饰。”

  那少年听那人如此说,先是狐疑地看了那人一眼,而后,视线又在他和那女子身间流转了一番。

  “当真?”在沉思了片刻后,少年挑眉看向那女子问道。

  那女子哼了一声,将头转至了一侧,而口中,却仍是答道:“自然是真的。”

  “嘿,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

  便在两人呈胶着之态之际,离此处不远的甬道另一头,便随着一阵说话声而来的,还有一阵脚步声。

  而待仔细听去时,还能听到铠甲在行走间相击之声。

  那声音辅一响起,齐公公的面上便若见了鬼一般,登时大惊失了色。

  但看那远处的身影还未行近,便强抑着自己心中的惊惧,强自镇定地扬声说道:“什么?能有什么?”

  “也不知今日是谁打扫的这甬道,这不,方才,竟有碎石子,将咱家这小徒弟给绊了一下。”说着,齐公公又拿起臂上悬着的拂尘,在那女子脚下点了点。

  见那侍卫已然越行越近,他连忙转身看向仍将女子束在手中的少年,暗中使着眼色,示意他快些放开。

  但还不待那少年将手放开,那侍卫已然近了身前。

  也不知因何,齐公公竟登时将满脸的惶恐换作了讪笑。

  “还要多亏这位小兄弟出手相扶。”他边说,边又冲着那刚行近身前的侍卫扬了扬自己的兰花指。

  随后,又将那指连带着手,连带着臂一同移至了那少年身前,下一刻则全全落在了少年的腕上,恰好将他锁在身前人的手遮了去。

  齐公公的动作虽引来了少年的侧目,但他却恍若味觉,仍是一手掩着那少年的手,冲着那侍卫说道:“若不然啊,咱家瞧你定要摔个大马趴。”

  “还不快谢谢这位小哥儿。”说着,齐公公又看向了被锁了喉的女子,面上虽皱着,但嘴上却仍是说道。

  那女子似是极其听齐公公的话,齐公公这么一说,当时便抬眼看向了单寻欢,随后哑着声说道:“多谢这位…。”

  “多谢这位兄台。”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那少年闻言,看了那女子一眼,面上恍若何事都未曾发生一般。

  而后,少年更是边说,边将锁在女子喉间的手,移了去。

  突来的松动让那女子心头顿时便是一松。

  她此时,刚从窒息间返还,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大口喘上几口气。

  但却碍于此时有侍卫在场,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嘴紧紧地封上,而后用鼻子,缓缓地呼吸着。“我当是何事呢。”那侍卫走近,在众人间扫视了一眼,见并无什么异常,便悻悻地道:“以后出来的时候提盏灯,此处太暗了。”

  齐公公闻言,立时眼前一亮,随后顺竿爬下,叹了口气应道:“诶,可不是,您说得极对。”

  那侍卫见状,瞥了齐公公一眼,掩着鼻子,摆手说道:“行了快些倒吧,如今这甬道的味道…”

  “着实不怎么好闻。”说着,那侍卫还伸手在自己鼻子前扇了扇,而后稍有嫌恶地冲着那处的木桶瞥了眼,便转身离了去。

  齐公公看着那侍卫的背影,心下顿时一喜,脸上都不禁绽出了笑,随后扬了扬自己的兰花指,细声,冲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说道:“诶,好说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