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暗中报信
作者:南城有耳      更新:2022-06-06 10:45      字数:4721
  此时,自外间传来的脚步声也已近前。

  “十九你又玩闹了!”

  不多时,便有人踏入了房内。

  十九一听闻人声,立时用黑豆似的鹦鹉眼睛瞥了萧湑一眼,随即循声看向了那发声之处。

  “长歌嘎嘎嘎嘎…。长歌好…嘎嘎嘎。”

  似是怕萧湑不给吃食,这次十九虽在说话,但既没有扑扇翅膀,亦没有上下窜跳,仅是静静地站在那斑竹之上,一边转动着眼睛,一边转动着脑袋。

  原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长歌。

  一听十九与自己问好,长歌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好…。你也好…。”

  长歌本欲抓上一把花生喂于十九,但却突然瞥见萧湑冷不防地瞪了他一眼。

  长歌连忙将手缩回,亦将身子站了起来。

  他向萧湑吐了吐舌头,随即走上前,躬身与其行了一礼,“公子,外间北军中垒令肖大人求见。”

  “他怎么来了?”闻言,萧湑眼眸一凝,四下转动了一番,眉头却越皱越紧。

  “你先把人带至会客厅,我稍候就来。”沉思了片刻,萧湑与长歌吩咐道。

  长歌应声领命而去,领走使还不忘冲那斑竹上站着的十九使了个眼色。

  他原是要提醒十九莫要招惹萧湑,哪知道,那十九还未看见,倒先被萧湑看了去。

  长歌面上一窘,连忙将视线收了回来,而脚下步伐亦加快了不少。

  萧湑更衣罢,便向着府中前院的会客厅行了去。

  府邸虽大,但会客厅却与萧湑方才所在之处相距不甚远。

  少顷,萧湑便已身至会客厅门前。

  此处外有斑竹环绕,内又有盆松、木樨、兰草各处装点,更引溪水入厅,潺潺曲水,仿若置身山林。

  厅门两边除却两尊石制神兽外,还悬着一对唐联,无论诗句还是刻画,皆是出自名家之手。

  而因着单寻欢还未归来,对于府上下人的人选,萧湑至今还未选定。

  且如今在府中侍候的下人,不过是他从镇魂卫中临时调来的,并未有多少。

  遂,此时那厅中不过只有长歌在那处侍候。

  似听闻有脚步声传来,长歌立即奔出,将萧湑迎了进来。

  辅一入厅,萧湑便看见了刚从木椅上站起,有些拘谨地看着自己的中年男人。

  这人萧湑并不陌生,反而还极其熟悉。

  乃是掌京城盗贼之事的北军校尉,肖央。

  说起来,这北军还是萧湑从萧漳手中接来的活计。

  而这肖央,乃是他接手以后,收入麾下的第一人。

  “卑职参见王爷。”还未近前,肖央已然抱拳给萧湑行了一礼。

  “免礼。”萧湑边应声,边越过肖央入了厅内,行至主位处,方才停下,掀袍坐了去,“肖校尉且坐下叙话。”

  “谢王爷。”肖央道谢后,便行至萧湑所指的下首处,坐了下来。

  两人辅一坐定,长歌便端上了两盏茶,先后放于了两人身前的桌案之上。

  萧湑端起茶盏嗅了嗅盏中茶香,方才出声问道:“不知肖校尉今日来本王府上有何事?”

  “回王爷,卑职前来,是有要事同王爷禀报的。”

  “哦?”萧湑握盏的手一顿,“说来听听。”

  肖央突然将身子直了直,沉了口气,方才与萧湑抱拳说道:“执金吾郭达准备联名全军上书皇上。”

  “上书?”闻言,萧湑的眉头不禁一挑,反问了一声,“上的…。是何书?”

  “他意欲…。意欲上奏皇上,将全军监管之权重新交由舒王。”肖央沉吟了半晌方才说道,只是话音中却似是有几分难言之色。

  “重新交由舒王?”萧湑似感惊讶,再次反问了一句。

  “是,前几日军中有人打架斗殴,武库的兵器也出现了问题。”

  “他们便想借此事为由…。”

  “说本王太忙,无暇顾及?”肖央话还未说罢,萧湑便抢先开了口。

  闻言,肖央不由一愣,但随即却冲着萧湑点了点头。

  见状,萧湑立时冷哼出了声,“那要他那执金吾又有何用?”

  “倒不如一并罢免了去。”

  萧湑音调突然拔高,肖央猜不出萧湑心绪,便只好垂首静默。

  厅内突然陷入了静谧,而萧湑则垂首品起了杯中茶水。

  不知过了多时,突听得一声杯盏落桌之声。

  而在声罢之时,萧湑突然幽声开了口,“此事…。可与舒王有关?”

  肖央见萧湑终开了口,不禁松了口气。

  此时又听闻萧湑提及萧漳,眸中立时一亮,“王爷神机妙算,据卑职打探到的消息,那郭达如此做,正是受了舒王的授意。”

  萧湑突然嗤笑了一声,面上仅是嘲讽之意,“愚蠢至极,他以为他光替皇上挨了一刀,皇上就要万事皆应着他了?”

  “真真是可笑。”

  “皇上虽暴虐,但昏庸却不过是表象之事。”

  “何况其身侧还有个姜叔季,且不说皇上心里有没有数,便是姜叔季也不可能在此时让舒王再次做大。”

  “所以,如今可真不是他舒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萧湑哼笑一声,唇上犹自挂笑。

  肖央心中一动,随即小心看向萧湑,“那王爷的意思是?”

  恰逢此时萧湑刚将杯盏自唇边移去,待将其放置在桌案上后,方才淡声说道:“且让他们去,本王在此处等着。”

  肖央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萧湑一眼,意欲看清萧湑心中所想。

  萧湑也没有让肖央失望,不待肖央出口相问,萧湑便继续幽声说道:“等着舒王将原属于他的东西,一样一样从本王手中拿走。”

  不知是不是萧湑语气太过森冷,纵是肖央什么都未做,却仍旧觉着浑身寒凉,忍不住暗自打了个颤,而喉间亦下意识地轻滚了滚,作了一番吞咽。

  萧湑面上虽看着儒雅十分,但他却知道,比起萧漳乃至萧汕,他手段更要狠厉几分,亦是能做大事之人。

  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这也是他选择萧湑的原因之一。

  萧湑似是并未发现肖央的异状,稍作停顿后,又淡声说道:“你也不用做什么准备,或者阻拦。郭达若让你联名上书,你便上,让咱们的人都顺着他。”

  肖央一愣,不知萧湑心里此时打的是什么算盘。

  似看出了肖央心下的疑惑,萧湑轻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们最适合做的,便是静观其变,静等风来。”

  此时,萧湑的眸光闪烁,尽是坚定。

  好似是有一万分的把握一般,让人忍不住相信,忍不住臣服。

  于是,肖央忍不住应声,点了点头。

  见状,萧湑将方才脸上的狠厉尽收了去,余下的仍是他平素常见的儒雅之笑。

  他冲肖央勾了勾唇角后,便再次端起茶盏,甚是悠闲地饮了起来。

  “对了,卑职还有一事相告。”肖央静默了片刻,旋即抬头,再次出了声。

  他话一出,便引来了萧湑的注目。

  萧湑瞥了他一眼,眼中仅是询问之意。

  肖央吞了口口水,随即说道:“是关于前时春祭之时的那场刺杀。”

  听到此处,萧湑的眼眸不禁一亮,而后看向肖央,示意其继续。

  肖央冲萧湑拱了拱手,“卑职虽未参与,但是却知道有何人参与了。”

  “哦?”这倒是出乎了萧湑的意料。

  其实,前时萧漳有此谋划之事,便是肖央向他报的信,但是怕信件被半路拦截,肖央在信上并未详说,只说这事与北军和郭达有关。

  他返京后,便也要寻机询问,但却一直未能找到时机。

  今日听肖央提及此事,不禁也来了兴致。

  “这是卑职列出的名单,还请王爷过目。”肖央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纸,起身行上前,递与了萧湑。

  萧湑一边观看着肖央,一边将其手中的纸张接在了手中。

  待肖央退回座位后,萧湑方才将那折好的纸张展了开来。

  随即,立时便有数个名字映入了萧湑眼帘。

  这其中,有的是萧湑不识的,有的则是他知晓的。

  光是他知道的这几人,在北军中任的均不是什么要职。

  至于萧湑为何识得他们,且是因着当时自己替任萧漳接管之时,他们可没少随着那执金吾郭达给自己使绊子。

  幸好他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倒也都多少受了些惩罚。

  他们能随着郭达起事,倒也不觉奇怪。

  至于那几个不认识的人,萧湑倒是没什么思绪。

  而肖央未能选入其中,亦是他预料之内的事。毕竟,若要萧漳的亲信倒戈,怕是极难。

  不过,不参加又如何,郭达他们那些小把戏,不都没逃过肖央之眼吗?

  他可是与郭达共事过得,自然知道他有几斤几两。

  在萧湑心中,若是拿郭达和肖央作比,那完全没有什么可比性。

  那人好吃懒做,擅于谄媚,不仅好色,还是个极贪之人。

  而能当上这执金吾一职,恐怕和萧漳脱不了干系。

  “辛苦你了,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萧湑将手中的纸张合了起来拿在手中,向肖央扬了扬,而后又将其递与了身侧候着的长歌。

  肖央闻言,面上不由一红,晒笑出了声,“能为王爷做事,这是卑职的莫大荣幸。”

  “嗯。”萧湑轻应了一声,心下对于肖央愈发满意。

  “切记,如今之际,无论有何事,都不可轻举妄动,此时还不是你们暴露的时候。”萧湑的眼睛稍有放空,口中虽在说着话,但眼中却不知在看着何物。

  肖央闻言,点了点头,“是,卑职谨记王爷教诲。”

  他亦知道,这是他们此时最应该做的事。

  “若王爷没有什么吩咐,那卑职便告退了。”

  萧湑沉思了片刻,见再无交代,便嗯了一声,冲肖央摆了摆手,“且去罢。”

  “长歌,送肖校尉出去。”

  长歌依令上前,待肖央向萧湑拱手施礼后,方才引着肖央向会客厅外走了去。

  “等等…。”不过,还不待两人行出会客厅,犹在座椅上坐着的萧湑突然出了声。

  两人立时将脚下脚步停驻,而后转身看向了萧湑。

  萧湑看了肖央一眼,随即问道,“你今日来本王府邸的事,可有谁人知晓?”

  肖央一愣,待恍然大悟时,立时与萧湑说明,“王爷且放心,卑职来此处之事,并未有人知晓,亦未有人发现。”

  萧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随即冲肖央勾了勾触角,摆手示意其离去。

  肖央向萧湑再施一礼后,方才转身离了去。

  会客厅中,转眼间就剩下了萧湑一人。

  厅中溪水声仍旧潺潺,但萧湑却恍若未觉。

  此时他正想着萧漳,还有萧汕。

  从那日他返京之时萧汕的态度便能看出,萧汕如今还并没有将萧漳曾管理过的事物皆归还了去的想法。

  那么所谓上书一事就断不会成功,他不信萧漳不知道其中事理。

  那么既然知道,他又为何要这般挺身犯险?

  难道是被逼急了,还是……。

  突然,萧湑的脑中有一道亮光闪过。

  他突然想起来,近日朝堂中有传言,说降虎军就要回京述职了。

  他可记得这降虎军似是与萧漳有些勾结。

  难道,萧漳已然迫不及待,准备……。

  想到此,萧湑的眼眸不禁眯了起来。

  若萧漳真有此意,那么近日定会有大动作,毕竟他的后援马上就到,他自是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大动作是对自己的,还是直接对萧汕的。

  不过,他隐约觉着,萧漳会针对他的可能要比萧汕多一些。

  毕竟不到万事俱备之时,他不可能蠢到会自露马脚。

  那么,萧漳会对自己做的,就不仅只有教唆北军上书这一事了…。

  不过,他可没有什么好怕的。

  萧漳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众人皆不知。

  殊不知,自己早将他看破了去。

  想至此,萧湑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妖艳的弧度。

  他想起了方才肖央递给他的那张纸,还有那张纸上所列的名字。

  只要那些人不死,他就会掌握着绝对的证据。

  若有一日事态不对,他便会将那白纸呈于萧汕,到时候,萧漳就是有百条性命,也必定玩完。

  他且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