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娘看着展泽，只能道:“我也没见过，按理说见过的人应该都死了。不过听说，那妖怪是人面羊身。眼睛长在腋窝下，有着老虎一样的牙齿和人一样的指甲，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哭啼。”

  “狍鸮！”展泽震惊，“这里怎么会有圣兽？”

  “啥？”

  “圣兽‘狍鸮’。”

  “圣兽？圣兽吃人？”罗二娘觉得展泽果然在胡言乱语。

  “此‘圣兽’非彼‘圣兽’，不是你们凡人说的那种神圣的圣兽，不过是一种血脉的划分。神兽、圣兽，不过是生而血脉神圣高贵的意思？与他们吃人还是吃野兽、植物，没有关系。”

  罗二娘很无奈，“说的和真的一样，好了，你也别管什么神兽，圣兽了。和你同伴赶紧离开这里。”

  “那。我想问问，为什么村民让我们夜宿树林，而你却让我们早点离开。”

  罗二娘一顿，“他们是希望你们当替死鬼！这样他们的孩子就可以不祭献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因为你没有孩子？”

  罗二娘一顿鼻子突然一酸，无奈的笑了笑。很快回过神，没有因为展泽的话不高兴，神色怀念又温柔:“我有孩子，哥哥已经祭祀了，妹妹还在睡觉。”

  展泽看见罗二娘眼眸中的痛楚，还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神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心情。看着一个母亲，带着那种无力的笑容，说，自己的一个孩子已经祭祀了。明明是在笑，但是却也笑的更凄凉。

  “如果，如果她也祭祀呢？”虽然知道很残忍，但是展泽还是没有忍住问，“如果我们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代替了的话，不是她就可以相安无事了吗？”

  罗二娘一顿，然后看着展泽，想起他说的话，重复道:“是啊，这一次是能活下来，那下一次呢？每一次都让无辜的人代替他们死去，又有人问过他们愿不愿意这样背负这么多的活下来？

  而他们未来还要这样为自己的孩子谋生。这罪孽，只会越来越重，既然如此，不若一开始就不要这样。生而无憾，死而无怨。”

  展泽看着罗二娘有点机械的目光，“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什么要祭祀？为什么不抓了那个疑神疑鬼的家伙？”

  罗二娘摇头，“试过，可惜……”

  展泽想起蔡啥啥和徐啥啥的话，道:“这里每次都有巨船驶过，你们为什么不像他们求助？”虽然说三段的玄士很少，但是也并不是没有啊。

  罗二娘不想再说了，“你快离开吧！迟了就走不了了。”

  而这时缪青走了回来，展泽听见脚步声，立刻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查看四周。

  罗二娘有些奇怪，“怎么了？”

  “有人来了！”

  “那快躲到……”罗二娘看了看四周，“这船后面，这船坏了，拿回来修的。”

  展泽立刻一个翻身，躲在了船后。罗二娘拿了破布过来，“拿着挡一挡你身上这些反光的东西。”

  展泽:“……”默默的觉得有点尴尬。

  缪青从外面走回来，看见在外面收拾东西的罗二娘问道:“小丫头呢？”

  “再屋里睡觉，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我一会还要走。到傍晚吃完饭，就带她去大礼堂去。”

  罗二娘一顿，然后抬头看向缪青，“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护着孩子们，”缪青走向罗二娘，伸手握住罗二娘的肩膀，“你别想太多，会没事的。”

  罗二娘看着缪青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一刻的时间似乎被拉长了。罗二娘抿了抿唇，终于上前一步问道:“青哥，你还记得大郎说的话吗？”

  缪青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你想说什么？”

  罗二娘喉咙动了动，努力平静的说道:“大郎……”

  “大郎已经不在了！”缪青转身看着罗二娘，有些不悦道，“就因为……”缪青看着罗二娘的神情忍了忍，软声道，“二娘，你别想太多了，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用别人的生命来保护我们吗？”罗二娘看着缪青快速的质问。随后又放低了声音，“青哥，人生而平等，我们怎么能自私的因为自己不想死，所以拉着无辜的人下水？”

  “二娘！”缪青愤怒的盖过罗二娘的声音，“你一定要和我争论这个吗？”

  “我不想和你争论，但是再不和你说，你是不是又要用别人的生命，换我们活着？”

  “那你难道让我看着你们死吗？”缪青怕惊醒睡着的小女儿，压着怒火低声的吼道。

  “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啊！”

  “办法？如果有办法我就不会让大郎去死！”

  罗二娘一息，动了动唇，没有说话。缪青右手握拳，忍了忍，最后靠近罗二娘，伸手抱住罗二娘，“乖，你别闹了。我会护着你的！”

  罗二娘伸手拽着缪青的衣服，摇着头。缪青温柔的声音，让罗二娘一下子委屈的红了眼眶，“青哥，可是我不想要这样活着。”

  “二娘！你想想我，难道你要我失去大郎后，也失去你和丫头吗？就当为了我，你和我丫头好好的，什么也不要管，啊？”

  罗二娘见缪青要走，立刻死死拽着缪青的衣服，有些哽咽道:“不，为了可以陪着你，我已经，已经看着你害死那么多人了。我，我真的不能看你一错再错了！”

  “爹？娘？”一道软软的女童声音传来。

  罗二娘和缪青闻声看去，就看见四五岁的小女孩，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仰起头看着罗二娘，“娘？你怎么哭了？是爹爹欺负你吗？”女童说着拿手捶着缪青。

  罗二娘眨了眨眼，一滴泪滑落。原来，她哭了？罗二娘连忙擦了擦眼泪，“囡囡怎么起来了？”

  缪青将女儿抱了起来，“囡囡还困不困？”

  “囡囡不困了！”缪子安摇头，然后看向罗二娘，“娘亲，你为什么哭啊？”

  “你娘亲没有哭……”

  罗二娘制止缪青的话，声音温柔的对缪子安道:“娘亲哭是因为想到哥哥了，心里难受。”

  缪子安点了点头，“囡囡也想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