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电东送”：简单说就是开发云、贵、川、陕等西部省区的电力资源，然后将它输送到广东、上海和渐江等地区。”

  “要送电就要有通道吧，就跟车走的地方需要有路一样。西部的电要送往东部，就得依靠通道。这就是西电东送的大通道。”

  “西电东送大通道分为南、北、中三条。分别将西部各省的电力送到京、津、唐等不同地区。从云、贵、广出去的是南部通道。”

  “而现在咱们要去的这条，则是新开工建设的西电东送第九条大通道。因为它全长有1400多公里，工期又是一年，所以叫141工程。”

  走了整整一天，车上人皆昏昏欲睡。

  青华强打起精神侃侃而谈，将从唐青范嘴里听来的东西现蒸热卖，趁机贩售给枝花和黄毛。一方面给手下两员大将打气，另一方面也给自己鼓劲。

  “你俩想想，咱不过是几个从山旮旯出来的普通农民工，能够去参加这么伟大的项目，把摸不着看不见的电送到广东、上海那些地方，这本身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她正耍嘴皮子，坐在副驾窗口的黄毛忽然叫起来，“江、大江。”

  “这是金沙江。”青华记起唐青范的介绍：“它发源于唐古拉山脉，全长二千多公里，流经青、滇、川、藏四省。在这条江上建有四个世界级的大型水电站。咱们去的就是其中之一。”

  “青华姐，都走一天了，咱到底要去哪？啥时才到呀？”

  “快了，马上就到。”青华下巴朝前面大桥一努道：“四川，过了桥就是。”

  枝花揉抒眼睛，张大嘴巴，这不是出省了吗？一路上她只顾冲瞌睡，根本没细看，想不到一觉醒来，都从云南到四川了。

  出发前她在手机上查过，她们的目的地是家宁县，距省城昆明三百公里。照这么推算，她们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差不多已走近千公里。

  真是“千里江陵一日还”啊。车子驶过大桥，一座崭新的城市屹立在眼前。时值傍晚，落日余晖中的小城分外新亮惹眼。脚下，八月的金沙江浊浪排空，波涛滚滚。

  “这就是家宁县？”枝花看着车窗外街道干净、整洁，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欣欣向荣的城市，惊奇的问。

  “不是，这是家宁所属的一个镇，也是渡滩电站的移民安置点。”青华回答。

  “青华姐，你来过？”枝花问。

  “哪里，都是听人说的。”青华聚精会神握着方向盘。干了一天活，此时已人困马乏，偏偏又进入人口密集的街区，这对于还是个新手司机的她来说，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谁说的？又是那个老范？”枝花一猜一个准。

  “是呀，除了他谁还会给俺这种老土上政治课？”青华回想起唐青范讲这些时喋喋不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我看，有些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说不定暗地里打我们家锅头什么主意呢。”枝花撇了青华一眼。

  “莫乱说！”青华脸刷的一下红了，她可从没想过这层意思。

  “哎，你们注意到没有？我发现一个秘密。”黄毛又叫了。

  “秘密？”两人吓一跳。在这街上走了近半小时，差不多都绕城一圈了，它还能藏得下啥秘密。

  “对”，黄毛用手朝外比划着说：“这一路过来，见一环和二环之间，每处相连的街道都一模一样，就像……”

  “就像啥？”两人催问。

  黄毛摸摸脑袋，似乎在捉摸用什么词合适。忽然他一拍脑门道：“对了，就像个八卦图。”

  “你才八卦呢！”两女孩也笑起来。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人？”青华有些犹豫的问。

  “人，这满大街不都是吗？何止看见一个？”副驾上的两人郁闷。

  “不是。”青华忽然想起是自己没讲清楚，忙补充道：“有人要来接我们，他说会站在出镇子的路边等。”

  说话间车已抵达镇子边缘，前面就是片片农田和起伏的山峦。

  “这不就是出镇的路吗？”黄毛边在用机上搜索翻周边情况边道：“对方有没有讲具体位置？比如饭店、农家乐，或者什么大一点的单位等等。”

  “哦，对了。”青华忽然想起道：“说好在路边渡溪电站指示牌下，你俩看着点。”

  “渡滩电站！”黄毛念叨着，从手机上抬头四处乱瞅。

  出镇只有一条通道。青华一把方向，载满牲口的轻卡缓缓驶上路去。

  “度娘上不是介绍，这滇川交界的渡滩电站，是在建规模全球第一、单机容量世界第一、装机规模全球第二的大型水电站么？不会连起码牌子都没一块吧？”

  黄毛嘟哝着。

  “我也看见了。”枝花边刷短视频边道：“这渡滩电站还是西电东西的主要骨干电源之一，装机容量1600万千瓦，总投资840多亿元，日均上阵5万人。”

  “这么多！”青华目瞪口呆。

  “当然。”枝花道：“每天五万人施工，人家都快干满十年了。”

  啧啧，咱中国就是牛啊，没有什么事情干不了的。青华赞叹着。

  “看、牌子在那。”突然黄毛指着前方不远处一个立起的石碑状建筑物道：“那个就是电站牌牌。”

  青华和枝花顺着望过去：“渡溪水电站”，几个红漆描绘的大字霎时眏入眼睑。

  同时进入视野的，还有三四辆宝马、卡宴和奥迪车组成的小车方阵，及几个西装革履、裾裙飘飘的男女。

  “会不会是他们？”枝花小声嘀咕。

  青华原本也跟枝花一样想的，可随即又自己否定了。之前唐青范曾跟她说过，张副总给她按排的是去跟一家马帮运输公司打杂。

  既然是马帮公司，那么无论头衔如何包装，总之都离开骡子和马屎、马尿。而眼前这些豪车靓丽的阵容，他们像是每天跟牲口作伴的人吗？

  驾驶室里三人正乱猜胡想着。忽见前面一个女人站到路边，对着这边举手摇起来，嘴里也喊着什么。

  青华瞅一眼反光镜，此时前后都没车，就只有自己这辆。难道真在叫我们？她轻轻点点刹车，小卡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在这！”这时路边的女人又伸手，青华准确听见了对方招呼。

  “是在叫我们！”黄毛也兴奋道。

  青华“嘎”彻底停稳车子，有些忐忑的放下玻璃。女子匆匆走到她这边，微笑道：“离是云朗来参加141会战的杨老板吧？”

  女人口音里带着明显的四川方言，青华迟疑一下才答道：“对，我就是杨青华。”

  “我是川云公司的小燕，我们曹老板正等着你呢！”她说完向旁边候着的豪车一指：“诺，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