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下车，跟着小燕来到路旁。一名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子见状缓步迎上前，脸上挂着笑容。

  小燕小声地：“这就是曹老板！”又对中男年说：“曹总，这就是小杨。”

  “欢迎、欢迎，辛苦了。”曹老板伸出大手：“欢迎你前来加盟川云公司，一入川云门，都是一家人，以后就在一个锅里搞事情，有啷样直接索就行。”

  他也是一口川普，青华忙上前一步，学着电视里见过的外交辞令伸手道：“谢谢曹总，让你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张老板的朋友嘛，就是我的朋友、我们川云公司的朋友。哦对了，我姓曹，三国曹操的曹，也是曹丞相第624代玄孙。以后你就叫我老曹吧。”

  “不敢不敢。”青华也打着呵呵道：“我就是个赶牲口的小工，是来向公司学习、也是来找口饭吃的，曹总就是曹总，我哪敢造次！”

  “哈哈。”曹老板豪爽的大笑起来，接着道：“你也跟小燕一样，油腔滑调的，不过我喜欢。”

  “老大，你可不能喜新厌旧哟！”小燕开玩笑道。

  “拉敢哟，这不还有这一帮子兄弟伙些盯着的嘛。”他说完一摆手，指着旁边男女朝对青华道：“认识一下，这是川云公司的牛副总、这是办公室肖主任，还有他们，都是川云的干将，各生产队负责人。”

  站在豪车前的男女分别朝青华致意。

  “对了，这是我的秘书小燕，也是川云公司公共关系部主任，你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她吧。”

  嗯嗯，青华借机抽回手伸向小燕道：“曹秘书好，请多关照！”

  “杨老板客气了，叫我小燕就行。有事尽管吩咐，无需见外！”小燕客套着。

  “小燕？”青华有些惘然，这女人明显比自己大得多，还小燕呢，老燕怕也不会错。

  并且姓曹的说白了也就是个赶马的锅头，可居然配有秘书，这“川云公司”到底是个什么鬼？

  “小杨姑娘，给还记得我？”她正瞎猜着，旁边一个西装男上前一步，抬手扯扯自己胸前领结，扭动着脖子想让自己更舒服些，随即道：“还真是你呀？老朋友了。”

  “你们认识？”穿旗袍女子甚为惊讶，曹老板等几人也纷纷侧目。

  “你是？”青华犹豫一下，脑子里飞快搜寻起来，想找出自己曾与对方交集的经历。

  “还不满一年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男人笑眯眯点拨道：“无量山、老牛，想起来木有？”

  “牛老板？”青华欣喜大叫：“年前在无量山工地的那个牛老板就是你？”

  “对、对，我就是那个老牛，啷个了，不像？”牛副总呵呵着，转身向大家解释：“我以前在漫湾电站500千伏线路施工时认识他家阿舅，后来在无量山她又和她他阿舅一起来跟倒我干过，所以见人就记起了。”

  “这娃还有个牲口厉害得很，能驮吨件。”牛老板说到这转头问青华道：“对了，你那匹骡子叫啥子名字？还在吗？我记得毛色好像是黑的对吧？”

  “乌龙。”青华答：“还在，车上拉着呢。”她抬头朝车厢里示意。

  牛副总：“你阿舅呢？咋不见人，没来？他就是爱吹大烟筒，还好整两口小酒。”

  “来了，不过他这回是永远喝不成酒了。”青华有些伤感的道。

  老牛左右瞅瞅：“在哪？咋喝不成了？我请他下馆子噻！”

  “谢谢牛总，我代我舅感谢你。”青华目光扫向自己的车道：“他已经去天堂了，只是灵魂跟着骡子和我一起来。就在车里。”

  “多好的兄弟伙，啷个走得腊么急。”牛副总也颇有些惋惜的道。

  “要不先出发吧？还有好大截路呢，待会暗了不好走。”小燕提醒大家。

  “好好，这就走。”老曹大手一挥：“上车，小杨你跟在我们后面。”

  “好呢、好呢。”青华答应着跑向自己的小卡，乖乖跟在一排名车后面，鸡立鹤群般跟随疾驰着。

  然而，一路上即使她拿出吃奶力气将油门踩到底，但几万块钱的江淮轻卡在人家动辄百万的神级豪车面前，简犹如小学生对博导大咖一般，无论如何追不上，即便屁股后边也跟不着，只能远远用眼睛盯住，以免自己走丢。

  好在车队仿佛长着一双后视眼，不时走走停停等着，青华的小卡这才总算没彻底趴下。

  141项目并不在渡滩电站工地，车队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直至暮色时分，方才到达目的地屡色村，这里已是贵州地界了。

  晚上，川云公司管了一顿饭，小燕将分配的马厩和住处指给青华，并说这是公司租的，不用她们自己掏钱。

  临走又强调：“不过在这可能也就住个把月，往后随着项目推进，全公司都要跟随通道路线搬到山里去。”

  “燕秘书，真要到山里，你这咋住呀？”青华指指她脚下高根鞋笑道。

  “我很少在工地的。”小燕也笑起来：“多数时间是驻城里及跟曹总一起在外跑业务，公司里生产上是牛副总他们在抓，日常事务基本上都由肖主任处理。”

  “肖主任？就是……”青华还拿不准具体是哪个人。

  小燕：“嗨，就是今天一直跟着的另外一个女的，穿旗袍那个。”

  “哦哦！”青华似有所悟点头。

  今天首次敲开大门的这个“川云公司”，也就是唐青范托张副总帮忙按排照顾的容身之地，头回接触就让她感到十分神秘和难懂。

  一个下苦力的骡马运输企业，竟然还有公关部，而且公司的领导层都是豪车如云。

  这样的配置令她不明白。他们若是天天都开车到处去“攻关”，那牲口谁来管、还有材料谁去运？这个自称曹操后代的曹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夜里躺在床上，青华始终睡不着。整个村子都是马嘶骡鸣，一直折腾到深夜还不停息。

  “炒死人了，这得多少牲口？青华姐你说，这川云公司，到底有多少匹马呀？”枝花也一样无法入睡。

  “我哪晓得？”青华打着呵欠道：“听这响动，至少几十匹吧。”

  “几十匹？”枝花不信：“我看不止。敢不敢打赌？”

  “哪你说多少？”青华反问。

  枝花：“最少一百匹，不信等明天，起来一看就清楚。”

  青华：“赌就赌。谁输了，铲马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