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次，晓晨真的溜了出来……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再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来到了那段青石板路。

  这里是她和长乘简陋的教室……

  和以前不一样，这次晓晨没有看见长乘。

  可其实，长乘已经提前出现了。

  它在晓晨逃出去并往这个方向走时，就提前到达，开始等待晓晨。

  终于，终于可以和她说话，可以看见她的笑……

  “长乘……”

  晓晨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四周，就像是看不到它一样。

  可它明明已经现身了！

  晓晨果断放弃了这里，开始寻找那个曾经和长乘一起短暂生活过草屋。

  长乘默默跟在她身后。

  如今正值盛夏，前些日子下了一场暴雨。

  京郊地势低，雨水还未散净，四处都是泥洼。

  晓晨不嫌脏，一步一步走过去。

  最终找到了那个草屋。

  坍塌了……

  就如同晓晨心里的期翼一样。

  这几年长乘寸步不离的跟着晓晨，根本没有机会来看顾这个草屋……

  草屋或许是被雷劈了或许是着了火，如今只剩下一片黑兮兮的残渣。

  晓晨终于崩溃，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哭声里似乎掺着‘长乘’这两个字。

  长乘的心中又开始翻涌，这种滋味如今晓晨每次哭或者被别人欺负时都会出现。

  可是今天不一样，今天格外的难受。

  晓晨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心里唯一的念想也消失了。

  她哭的格外厉害，似乎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

  晓晨感觉嗓子里黏乎乎的，她止不住的咳嗽，吐出来两口血……

  长乘已经破功，它急忙弯腰，想背着晓晨去找大夫。

  它下定决心承担一切去触碰晓晨，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如同雾一般，透过了晓晨！

  长乘碰不到晓晨了。

  “怎么会？”

  长乘开始慌张，它用力敲击两块残木，希望能引起晓晨的注意。

  可不管它发出了多大的声响，晓晨都像没有听到一样……

  “长乘……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为什么不等等我？！明明已经约定好了……带我走吧，我想离开这儿……”

  “好。”

  长乘脱口而出，它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早就软成了一滩烂泥，再也拼凑不回最初的冷硬。

  “我想带你走。”

  它跪到晓晨身边，伏在她耳边大声说。

  不行！还是不行！晓晨听不到……

  长乘也在此刻明白，它已经失去了把晓晨拉出泥潭的资格。

  原来，它单独自守护从来都不是陪伴……

  所以它才会期待每一次的见面……

  晓晨还在哭，“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些？！我什么都没了……连长乘也离开了我。”

  “我在，晓晨，我一直都在。”

  晓晨一次又一次否定它的存在，长乘就一次次反驳回去。

  长乘说：‘它在。’

  它再也不敢说自己一直在‘陪’着晓晨了。它给了晓晨任何反应，就和晓晨四周的空气没什么区别。

  它从晓晨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即使它还呆在晓晨身边……

  晓晨现在狼狈极了，她脸上涕泪蜿蜒，下巴上还沾着她刚刚吐的血，整个人跪伏在泥泞的草地上，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渐渐的，她不再说话也不再哭。就那样安静了下来。

  自怨自艾是短暂的，晓晨很快就打起精神。

  她不能再被抓到了，婚期就在下个月。如果此时被抓到，那么她就真的没有退路了……

  晓晨无处可去，身上也未带钱财。只好抹黑双脸，浑到乞丐那里。

  晓晨把裙角撕开，放在土中翻滚，变成一只灰扑扑的大围脖。晓晨把它系在颈上，顺便遮住口鼻。

  晓晨瘦瘦小小、又脏又丑，就这样混进了乞丐中。

  偶尔有几个小乞丐和她搭话。

  “你为什么围着这么脏的围脖啊？”

  晓晨声音嘶哑，她最近很少开口说话，嗓子歇了太久……

  “脸上受了伤，很丑。”

  “哦，怪不得。你声音也挺难听的……”

  “嗯。”

  晓晨默认了这个事实。

  长乘在一边听的很不开心，明明是这个小乞丐又丑，声音又难听！

  “对了，你一直呆到这里，怎么都不出去乞讨？你想死吗？”

  小乞丐只见过那些老的、得了重病的乞丐坐在这里等死。可他对面这个人明明也只是一个小乞丐。

  晓晨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躲避晓家的追捕。

  如今她刚失踪，风头正紧，还是呆到这里比较安全。

  “……没力气。”

  “哦。”

  小乞丐看着眼前这个又瘦又丑的乞丐，“这样吧。”

  晓晨的眼前出现了半块发霉的馒头，是小乞丐掰给她的。

  “我把馒头分给你吃，你这么擦边，等你出去了一定会有很多人可怜你。到时候你一定不要我了我，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晓晨：……

  “不——”

  “咕噜咕噜～～”

  “不什么？你肚子叫的很厉害哦。”

  小乞丐咧嘴开始笑，倒真有了几分小孩子的样子。

  晓晨的确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也不再拒绝。

  “谢谢……”

  “嗨，多大点事儿。”

  小乞丐的眉头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小乞丐一屁股坐在晓晨身边。

  “你除了脏一点，也还不错的，至少身体健全……”

  晓晨后知后觉，这个小乞丐是在安慰她……

  既然已经把她推到了深渊，又为什么要让她窥见温情？！

  “你多大了？”

  晓晨问他。

  “不知道，你知道自己多大了吗？”

  “……应该知道。”

  “哇，那你很幸运啊！”

  幸运吗？她的幸运终止在十三岁。

  “还算幸运吧。”

  毕竟她拥有过父、母，还有过一个‘朋友’。

  长乘现在究竟如何，晓晨不敢细想。

  最好的情况就是他抛弃了自己，独自离开了京都。

  不好的情况……

  那就太多了，最差不过一死……

  晓晨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心痛。

  “嗯，真不错。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几日徐府有可能会给咱们这些乞丐布粥，到时候我带着你去。”

  晓晨很想拒绝，但看着他明亮的眼神，她就知道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嗯……”

  她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