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人各有心
作者:北方的令秧在南方      更新:2022-06-07 13:59      字数:4552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略略皱眉以示心中疑惑,总不能告诉她,你错了,整件事情你儿子是总导演,我是演员兼流言散布者吧?

  佟妃又笑道:“我知道姐姐对我心存疑虑,不过妹妹的确是出于一片真心,姐姐不信,可以去查,她做得出,还怕没人知道?妹妹只是不希望看到姐姐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信错人的滋味,妹妹也尝过,知道那种什么样的感觉。”

  “妹妹再多说一句,在这后宫之中,是不能永远指望圣宠的,妹妹已有了玄烨,眼前淳嫔又身怀龙裔,姐姐可要当心,莫不要再被别人占了先机。”她又笑着说:“以后妹妹免不得再有与姐姐起冲突的地方,还望姐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说完,她盈盈下拜,“臣妾就不叨扰娘娘,先行跪安了。”

  佟妃走后,我慢慢地坐下,看着眼前的茶杯沉思,当初散播那个谣言只是为了祸水东引,让她注意到乌云珠而忽视我,没想到今日却被她拿来“劝诫”我。

  这时袭人进得屋来,却没开口询问,只是侍立在我身侧,我轻叹:“你一定想不到,佟妃来跟我说什么。”

  我将事情缓缓道出,袭人讶道:“她为何要与娘娘说这些?是挑拔主子与贤妃的关系?还是在向主子示好?”

  “谁知道呢,”如果我不知道真相,怕是现在就得谋划该如何向乌云珠“报复”了吧。我苦笑道:“大概都有吧,她还暗示我小心贤妃也怀上龙裔。”

  袭人皱眉道:“主子的确不能不防。”

  我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是啊,最好是我与贤妃斗个鱼死网破,她便可高枕无忧了。”

  佟妃现在巴不得宫中越乱越好,我与乌云珠受宠,淳嫔有孕,都对她产生了不小的威胁,后宫中再不是她一人独大的局面,况且还有那么多尚未受幸的嫔妃,想到这我心中还是微微触动了一下,昨天晚上,佟妃与顺治……我甩了甩头,不行,我不能去想,我只要记住,在他心中,我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就好了。

  到了午膳之时,我刚拿起筷子,顺治便从门口走了进来,边走边说:“什么味道,还挺香的。”

  我连忙起身,喜道:“怎么有空过来。”

  顺治笑着拉我坐下,袭人又添了副碗筷,顺治尝了一口清蒸鲈鱼,才道:“不欢迎我来吗?想我了没?”

  我白了他一眼:“天天问,不厌吗?”

  顺治放下筷子,位住我的手,认真地道:“我怕你几天不见我,把我给忘了。”

  我微微有些动容,他这是在对我说情话吗?

  我垂下眼帘,轻轻地道:“我就算是喝了孟婆汤,也还是记得你的。”

  顺治皱着眉道:“好端端的喝什么孟婆汤,喝丸子汤吧。”

  身边的常喜闻言机灵地上前添了一碗汤给我,顺治拿调羹尝了尝,赞道:“今天的菜式比住常的好吃许多。”

  我拿帕子揩去他唇上的汤渍,笑道:“这都得归功于你给我送来的那个厨子。”

  顺治一愣:“厨子?哦,就是做点心的那个?”

  我点点头,吩咐袭人去将卢山叫来,转身对顺治道:“这个御厨叫卢山,最拿手的可不是做点心,你让他呆在坤宁宫,可算是屈才了。”

  顺治笑道:“若我说,这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对,你当任个人都能伺候皇后娘娘吗?”

  正说着,袭人带着卢山到了,卢山看着顺治,眼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异样,他慌忙跪倒,口中高呼:“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娘娘请安。”

  顺治让卢山起了身,问道:“这一桌子菜都是你一人做的?”

  卢山躬身称是,顺治赞道:“果然厨艺不俗。”

  卢山微低了下头,没有做声,我笑道:“依臣妾看,还是让他回御膳房去,这样皇上也好随时尝到他的手艺,也不埋没了他的才华。”

  顺治笑道:“朕要吃,反而让他留在坤宁宫更方便些。”

  我横了他一眼,心中却窝心不已,他这是说他日后会经常来坤宁宫了。

  我笑道:“哪能只可着你?还得问问卢师傅愿不愿意。”

  顺治微一错愕,他说的话向来都被人奉若神明,何时还问过别人的意见了?

  卢山听我这么一说连忙道:“奴才愿留在坤宁宫伺候皇上和娘娘。”

  “可是你……”

  “娘娘,”卢山道:“奴才这几日想得明白,坤宁宫不似御膳房那样忙碌,反而可以静下心来钻研新的菜式,提高自己的水平。”

  顺治点点头,看着我道:“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他挥了挥手,卢山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顺治才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道。

  顺治叹道:“今日汤玛法跟我说,英吉利国王派了使节团来我大清回访,九月底应该就能到达。”

  我一愣:“这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叹气。”

  顺治道:“是好事,可汤玛法这段时间要忙着修订‘时宪历’,恐怕没有精力去兼顾使节团的事情。”

  我惑道:“能有什么事情?不外乎是接见宴请。”

  顺治点头道:“就是宴请,汤玛法说英吉利国的礼仪习惯与大清完全不同,我正烦心找谁来负责此事,万不能丢了大清的脸面。”

  原来如此,我笑了笑,说道:“如果皇上放心,就由臣妾来操办此事吧。”

  顺治也打着官腔道:“哦?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他话音未落我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顺治也跟着笑了,我看着他略有些得意的笑容,忽然明白地嗔道:“哦!你早就想让我接手此事,却不明着说,偏偏让我向你求来这差事。”说罢,我假意生气地将头偏向一边。

  顺治揽过我的身子笑道:“是汤玛法推荐的你,说你对西方之事了解甚多,一定可胜任此事,可是我又不知道你想不想接这差事,我总不能强皇后所难吧?”

  顺治在坤宁宫用过午膳后,便匆匆赶回去批阅奏章了,我则仔细地考虑着该如何接待好那些海外来客,从电视上倒也见过不少西方宴会的场面,无非就是长长的桌子亮闪闪的盘子,烧鹅牛排红酒,人人面前摆着一溜的刀叉剑戟,端起酒杯要优雅地微笑,再轻呼一声“cheers”。

  不过大清在今时是“天朝”级别的,如果一味的追寻附和老外的习惯,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个性了?究竟要怎么办才能既显出中国特色,又让英国人宾至如归呢?这倒还真有些伤脑筋,我倒真得好好想想。

  不过很快我便发现,我完全没心情再想什么外国使节团了,当天晚上,顺治终于翻了乌云珠的牌子,整整一夜,我都在辗转反侧中渡过,胸腔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也透不过气来,我果然还是比较看重乌云珠吧,佟妃侍寝之时,我便没有这么难受。

  按着惯例,后宫嫔妃侍过寝后,第二日是要来给皇后请安的,第二日我早早的便起来梳洗打扮,穿戴齐整地端坐在暖阁之中等待乌云珠前来。

  输人不输阵,大概就是这样的心理。

  过了一会,乌云珠没来,现时宫中的“国宝”级人物淳嫔却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宁嫔,淳嫔刚要行礼,我摆了摆手道:“淳嫔,免了,你身怀有孕,以后平常的礼节能免则免。”

  淳嫔也没推辞,只是笑着答应,倒是宁嫔,待淳嫔坐下后,依然规规矩矩地给我行了个请安礼,宁嫔姿色只属中等,并不十分抢眼,只是身上另有一分端庄之气,使她比其她嫔妃都显得成熟稳重,我这时才记起,宁嫔,她竟也是董鄂氏。

  我问道:“宁嫔与贤妃可曾沾亲?”

  宁嫔恭声道:“回娘娘的话,臣妾并无这个福份,与贤妃娘娘只属同宗。”

  我轻轻点了点头,虽是如此,但这个董鄂氏也够能出娘娘的了,后宫三十余人光他们家的就有三个,占了十分之一,没比博尔吉济特氏少多少。

  淳嫔在一旁轻笑道:“宁姐姐的父亲是正四品的太医院院史,可不能与贤妃娘娘相比。”

  鄂硕是一等精奇尼哈番,隶属正一品,自然不是一个四品的院史可比的,况且宁嫔虽有皇子,但却只在嫔位,与她的家世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可就算这是事实,但哪有人这么说话的,谁知宁嫔却淡淡地道:“正是,臣妾不敢高攀。”

  我微皱了下眉,这时容嫔也来到了坤宁宫,她一进门,便语气不屑地道:“哎?贤妃竟还没来给皇后姐姐请安吗?”

  我心中暗笑,她还真是惟恐天下不乱,娜拉行过礼后,便坐到我身边,看着淳嫔道:“淳嫔也算有心了,有了身子还巴巴的跑来坤宁宫,那么远的路,可得小心别摔着。”

  我头痛得要死,恨不得立刻将娜拉扔出去,但是我不能,因为她既是我的同宗,又是我的“嫡系”。

  淳嫔听了娜拉的“诅咒”,不慌不忙地一笑:“既是龙裔,自有皇上与皇后娘娘庇佑,又哪能轻易的摔跟头呢。”

  淳嫔的一语双关让容嫔撇了撇嘴,不再说话,本来听袭人说淳嫔防备后宫嫔妃之事我还不太尽信,今日一见,淳嫔果然也不是什么随意任人采摘的果子。

  话说到这,乌云珠终于来了,她气息微有些紊乱,鼻尖上还渗出几颗汗珠,想是走得急了,她俯身拜倒,口中轻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没待我叫起,容嫔在一旁冷声道:“贤妃娘娘架子好大,让皇后姐姐干等了小半天儿。”

  乌云珠忙道:“只怪臣妾贪睡,起得迟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容嫔又道:“贤妃娘娘不会在养心殿里睡了一宿吧?”语气中的嫉妒之情,就连聋子都听得出来。

  乌云珠没有答话,双颊微红,容嫔颇有些忿恨地小声嘀咕道:“哼!真是个狐媚子。”

  娜拉敢这么说,自是有她得知消息的渠道,我的心微有些收紧,也难怪娜拉嫉妒,例来只有皇后和皇贵妃,才能在皇帝的寝宫内过夜,普通的妃子还没那个资格,若说顺治留宿坤宁宫是开了先例,那让乌云珠夜宿养心殿则是另一个先例了。

  乌云珠……不知顺治是否也对她说过相同的话,不知在顺治心中,她是否也有着“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看着乌云珠面带难堪地跪在原地,我强压下心中的烦闷,淡淡地道:“鄂姐姐起来罢。”待乌云珠起身后,我又道:“皇上的龙体乃国之根本,鄂姐姐以后要注意规劝皇上,不可……过于操劳。”

  我哩咧!我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个害得顺治早朝都迟了的人哪有什么立场去教训别人。但是……我是皇后,皇后自是得有些特权的,心里这么想着,我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虽然,酸气冲天。

  乌云珠面色潮红地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此时淳嫔在一旁道:“贤妃娘娘如此得皇上宠爱,真让妹妹们羡慕呢,相信过不了多久,贤妃娘娘便也会与我一样,身怀龙裔,到时妹妹可就有人做伴了。”

  此语一出,还没见乌云珠回答,娜拉倒有点坐不住了,本来嘛,在场五人中,宁嫔早就育有皇子,淳嫔也身怀有孕,我与乌云珠则“圣眷正隆”,只有她,要什么没什么。

  乌云珠腼腆地一笑,轻声道:“孕育皇裔需要多大的机遇和福份,姐姐不比二位妹妹和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只能诚心乞盼。”

  话音刚落,娜拉在一旁慢悠悠地道:“皇裔自不是人人都怀得的,妹妹们只希望姐姐别将皇上抓得那么牢,让皇上也有时间想想咱们,让咱们也得些机遇。”

  乌云珠微笑道:“容嫔妹妹说得哪里话,皇上对后宫姐妹向来是一视同仁,否则,淳嫔妹妹又怎能身怀龙裔,晋位封嫔呢?”

  “话也不是这么说,”此时一直安静的宁嫔突然出声,“毕竟咱们进宫时间长,皇上对咱们进宫早的姐妹多少都还是有些情谊的,自是一视同仁,但现时后宫中又新进了这么多姐妹,难免皇上会看花了眼,漏记了谁也是情理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