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娜拉的寿宴
作者:北方的令秧在南方      更新:2022-06-07 13:59      字数:4495
  一直以来顺治从未表现过有多注意娜拉,可为什么第一个便翻了她的牌子?以太后的性子来说,她是绝不会喜欢娜拉的个性的,可又为什么会对她如此重视?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举办寿宴的大殿,宫妃们都来得差不多了,不过脸上大都挂着疑惑,看来她们与我一样,想不通为何一个这么不受人待见的“炮筒”会得到太后如此厚爱。

  “娘娘,”淳嫔道:“可否知道太后为何会有如此决定?”

  淳嫔坐在我左下首的位置,原本那个位置是佟妃的,不过她今日不来,怀着身孕的淳嫔便坐了上去。

  我微一摇头,说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总给咱们多了一个相聚的机会,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

  等太后和容嫔步入会场之时,该来的宫妃已经到齐了,在众宫妃参拜太后之时,娜拉满脸骄傲地站在太后身边,眼神飞快地从我身上瞟过,快到我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嘲弄。

  此次宴会虽不像家宴那般隆重,但在同类型的聚会中也属难得了,中间的桌子边摆了五张椅子,分别是我、洛颜、太后和娜拉,最后一人自然是顺治,可不知为何,顺治迟迟未到,但娜拉却并不心急,只是喜滋滋的与太后说着话,不知是不是娜拉故意找茬,总之她见到坐在下首的淳嫔,先是轻哼了一声,接着便道:“皇额娘,”这一句皇额娘让殿中所有人都呆住,宫中规矩,只有皇帝、皇后和太后的直系子女才能这样称呼太后,此时太后竟允许她那样称呼,究竟是什么意思?

  娜拉道:“皇额娘,儿臣想向您讨个差事。”

  太后笑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娜拉甜甜地笑道:“儿臣听闻孕妇是十分辛苦的,儿臣心疼淳姐姐,想在以后几个月的时间里好好照顾淳姐姐。”

  淳嫔一听此言登时脸色大变,淳嫔与娜拉平素鲜有交往,仅有的几次碰面也是在坤宁宫,虽然二人几次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但我没想到娜拉的心眼竟这么小,这么快便要挟私报复。

  太后扫了一眼略带慌色的淳嫔,转头笑道:“照顾孕妇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到时候让你绑手绑脚的,可别诉苦。”

  娜拉得意地看了淳嫔一眼,开口道:“皇额娘放心,儿臣……”

  “何况,”太后又说道:“估么着你也快做孕妇了,如何有功夫照看别人。”

  娜拉听得此语向太后撒娇道:“皇额娘净取笑人家。”接着她朝着淳嫔道:“淳姐姐,看来妹妹是不能照顾你了,不过淳姐姐千万小心,以后看清楚位置再坐,莫让人冲撞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莫明其妙,就连太后都疑惑地看着她。

  娜拉一脸诚恳地道:“妹妹绝不是说淳姐姐不配坐在这里,而是让淳姐姐挑个清净的地方坐,莫撞上什么刑夫克子的东西,那就糟了。”

  洛颜惑道:“是什么东西?”

  娜拉状似无意地朝右下首瞄了一眼,接着便转过头去掩着嘴朝着太后道:“儿臣失言了。”

  洛颜见娜拉不理她,不禁气恼地道:“有什么话不能明说?还藏着掖着的?”

  娜拉好整以暇地道:“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东西,又何需多言?”

  太后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似是在无声的支持着娜拉,娜拉见状更是得意,她高声讽道:“幸好皇上是天子,压得住她身上的煞气,但是别人可就难说了,别说咱们,就算是亲王之尊遇着她也是枉然。”

  她说得这样露骨,众妃怎会不知她指的是谁?只是碍于她的有恃无恐,都不敢多言,乐得看个热闹罢了。

  这时坐在乌云珠身边的宛如“忽”地起身,满脸通红地盯着娜拉,瞧那神色,竟是气极所至,娜拉颇有些讶异地看着宛如,说道:“贞嫔有什么事么?”

  宛如刚要开口,乌云珠好似刚回过神来一般,慌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坐下,可宛如甩开乌云珠的手,双膝跪倒口中道:“太后、皇后娘娘切莫听信那些流言,后宫之中哪一个不是身世清白?怎会有那刑夫克子之人?容嫔姐姐一定是被小人蒙蔽,才会有此想法。”

  娜拉冷笑道:“有没有,自个儿心里最清楚。”

  太后瞄着我,眼中的暗示让我心中微叹,好像碰到这种事情,大都是我出来做和事佬。

  我说道:“容嫔,此处乃是天子居所,怎会有那等不祥之物?空穴来风之事,还是不要妄言的好,”

  娜拉无所谓地笑道:“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否则那堂堂的大好男儿,怎么说没就没了?”

  乌云珠听到这话脸色难看到极点,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不过她仍端坐在那里,好像刚刚所说的与她无关。

  倒是跪在一旁的宛如急道:“姐姐与果亲王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果亲王病重去世,又与我姐姐何干!”说着眼泪竟在眼圈中打转,“我姐姐不是刑夫克子之人!“

  相信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没见过这样的,越帮越忙。

  “贞嫔!”我喝道:“没人说贤妃是刑夫克子之人。”虽然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但没人说出来也好收场一些,可是宛如……她今日的表现更让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边话音未落,顺治便出现在门口处,他眼中充满了惊疑,脸色阴霾的看着我,看着他的脸色,我心中一搅,他该不会是……没来得及想太多,顺治已步入殿内,众人起身请安,他只是挥了挥手,径自走到我与太后中间坐了,才以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你是皇后,怎可带头宣扬这种流言!”

  果然,该听的话他一句没听见,不该听的话却听了个真真切切,他大概以为我在当众指责乌云珠“刑夫克子”,所以才有这么难看的脸色。

  我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可能从上次的刺杀事件开始,在他心中我就已烙上了“针对乌云珠”的印记,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观念,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我真的会说出这样的话,换言之,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相信过我。盯了他好久,我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顶撞,否则凭白的让人看了笑话。

  乌云珠见顺治到来,脸色本好了一点,但又听顺治对我说的话,登时起身,道:“皇上,娘娘她……”

  “贤妃!”我冷声叫住她,事情本不怪她,可我却难以自控的怨上了她,如果她在此时替我申辩,只会让顺治觉得她是为了皇后的面子才会出言替皇后说话,只会更加让顺治觉得乌云珠温柔敦厚,而不会相信我真的没做出什么对不起乌云珠的事情。

  我缓了口气,慢慢地道:“鄂姐姐不必多言,皇上心中有数,绝不会断章取义,冤枉好人的。”

  顺治微一错愕,我扭头朝太后和娜拉道:“今日是容嫔妹妹的寿辰,姐姐也没什么稀罕物,就送给妹妹一对玉镯,充当寿礼吧。”

  袭人捧着早已备好的礼物送到娜拉面前,娜拉掀开盖子看了看,笑道:“这对玉镯妹妹早就听说过,叫什么‘春梅绽雪’,如此珍贵之物姐姐也舍得送给妹妹,妹妹心里着实高兴呢。”

  这对镯子虽称不上有多珍贵,却十分别致,倒不是我有多重视娜拉,而是我身为六宫之首,普通的东西自是送不出手的,况且还有太后的面子跟着。在我看来,它虽名为玉镯,但恐怕质地并非玉石,而是而它材质制成,这对镯子通体显雪白色,夹杂着粉红色的斑点,看上去晶莹可爱,所以才能在一片翡翠滴珠、绿雪含芳中脱颖而出。

  娜拉让身后的宫女接过礼物,又笑道:“妹妹还想跟皇后姐姐讨件礼物。”

  我轻笑,“妹妹请说。”哼!真厚脸皮!

  “妹妹想要皇后姐姐宫中的那个御厨。”

  瞧瞧,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还没等我开口,顺治就在一旁道:“想要御厨,上御膳房挑去!”

  顺治口气不善,大概是还没消气,娜拉委屈的看着太后,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朝着顺治道:“有话好好说,哪来那么大火气,什么大不了的事。”

  诡异!非常诡异,太后一定是中了娜拉的药了,顺治听了太后的话脸色放缓了些,转过头,正好对上我的眼睛,看,看什么看!别以为你貌似为我出头我就会原谅你。

  “不错,”我瞪着他,顺着太后的话道:“只是一个御厨而已,若是不允岂不显得小气,臣妾既为皇后,自然得有皇后的风度。”

  顺治本就为刚才乌云珠的事情生我的气,现在又见我这么不领情,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我们两个人就在席上大眼瞪小眼,直到太后轻咳一声,“既然皇后答应了,明日就叫那厨子过景阳宫去吧。”说完她又看着娜拉笑道:“哀家也为今日的寿星准备了寿礼呢。”

  太后这一打岔,我与顺治都讪讪地坐正了身子,不再看向对方。

  太后送给娜拉的是一个象牙雕的首饰盒,上下三层,细致精美,接着,各宫宫妃们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

  “身为皇后怎能那么说宫妃,会遭人诟病的。”

  呃?我微一偏头,顺治扳着脸坐在那里,好像刚刚在我耳边响起的话不是他说的一样。听着他这话我心中更气,这么说是原谅我了?反正就是不肯相信我完全没说过那样的话就是了。

  我俯到他耳边一字一顿地道:“不劳皇上为臣妾费心。”说完我又正身坐好。

  “你!”顺治气急败坏地看着我,贴着我的耳朵说:“我已经退步了,不要得寸进尺。”

  哈!赶情他还觉得他是在迁就我,就在我准备反唇相讥之时,身旁的洛颜拉拉我,黠笑道:“皇嫂,你与皇帝哥哥在说什么?当众那么亲密,也不害羞。”

  听着洛颜的话,我与顺治互瞪了一眼,亲密?谁跟他亲密了!但看着在座众人脸上的羡慕表情,我又明白了,刚刚我与顺治你来我往的,人人都以为我们是在说悄悄话,又哪里知道我们两个其实是在吵嘴。

  我偏过头,借故与洛颜说话,不再看顺治,眼角瞄见乌云珠满面忧色的坐在那里,宛如小心地夹起碗中的一块点心放入乌云珠碟中,乌云珠回过神,看着一脸愧疚之色的宛如温柔地笑了笑,又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我收回目光,宛如的伪装真是天衣无缝,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乌云珠。

  这时我听太后问道:“皇上去没去看玄烨?”

  顺治点头道:“刚去过,”说着又气道:“那帮庸医,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门道。”

  我忙问道:“不是说风寒吗?”

  顺治见我问话,没好气地道:“哪有风寒这么久都治不好的。”

  我顾不得他那么冲的口气,问道:“不知是哪位太医在照看玄烨?”

  虽然心里知道玄烨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偏偏还是担心得要命,久病不愈不是什么好事情,记得康熙年幼时曾得过天花,难道就是现在?可为什么太医却没有查出来呢?

  顺治见我问的急切,眼中疑虑加重,他淡淡地道:“朕已命太医院院史亲自照料玄烨。”

  太医院院史?好像在哪里听过?他是……对了,他是宁嫔的父亲!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在这个年代,孩子因病早夭不是什么稀罕事,淳嫔肚子里的孩子现在还不知是男是女,二阿哥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玄烨,如果现在除去了玄烨,不仅可以加重二阿哥在顺治心中的位置,更可以打击佟妃,甚至使佟妃一蹶不振,自此退出战场。

  只是想着,我身上便惊出一身冷汗,不会,玄烨以后还要继位,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池的,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可心中却始终是忧虑难平。

  因为心中有所牵挂,我在宴会之上频频走神,谁说了什么话,也是左耳听右耳出,只是脸上一直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应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