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出墙
作者:北方的令秧在南方      更新:2022-06-07 14:00      字数:4581
  京城的二月不再寒冷,已隐隐有了开春的苗头,这日刚用过早膳,洛颜就来了,二话不说拉着我去御花园逛了一大圈,看着她喜形于色的样子,我不禁问道:“看你开心的样子,可是逐月回来了?”

  洛颜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又语带失望地道:“不过,只见了那么一回。”

  我笑道:“这大冷的天儿,你难道天天要人家半夜等着你幽会啊?”

  洛颜脸上一红,又奇道:“你怎么知道是半夜?”

  我心虚道:“不是半夜难道还是白天?他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对了,”我连忙转移话题,“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洛颜不好意思地道:“这种事情,总得……慢慢来……”

  “还要慢慢来?”我调侃道:“到时你的情郎跑了,可不要跟我诉苦。”

  洛颜羞得满脸通红,不依地跺了跺脚,一溜烟的跑走了,我轻笑着摇摇头,明明有着那么细腻的心思,可举手投足间还像个小孩儿一样。

  洛颜走了,我也无心再在这光秃秃的御花园中驻留,刚一转身,一个小小的黑影在我眼角闪过,我好奇地朝着那个方向看了看,“踏雪?”我惊呼一声,树底下那只全身墨黑,四脚雪白的小猫扭头看了看我,我惊喜地朝它走去,若说我这个饲主可真是不合格,猫儿不见了也不去寻找,这不,现在距它上次出现在坤宁宫隔了快一个月了,要不是今天偶然碰见它,还不知什么时候再见到它。

  踏雪歪着小脑袋看着我,轻轻叫了一声,接着朝树后一蹿,我快走两步,待看到踏雪之时不禁惊讶了一下,只见那颗树下还卧着另一只小猫,小小的身子,淡黄色的虎纹毛皮,可爱极了,踏雪走到那只小猫跟前,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皮毛,那只小猫也用同样的方式表现着它的亲昵,踏雪回头看了看我,我这时才发现,那只虎斑小猫的肚子涨鼓鼓的,竟然是一个“孕妇”,我不禁笑道:“好哇,我说这些日子都没见着你,敢情是娶了老婆了。”

  袭人在一旁笑道:“主子,这天寒地冻的,不如将它们带回去。”

  我笑道:“想必它也是这个意思罢,怕老婆吃苦,呵呵。”

  袭人连忙吩咐身后跟着的宫人将这两只猫儿抱回坤宁宫去,这时,在小树林的那头,影影绰绰的有两个人影站在那边,走得近些一看,竟是湘云和秋水,湘云自打中秋之后便对秋水颇为不满,今日大概终于要合解了吧,我一时好奇,让其余宫人留在原地,朝着袭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她悄悄地向湘云二人靠近。嘿嘿,这两个丫头,被我逮到偷懒,看我怎么惩治你们!

  离得近了,渐渐可以听得清她二人的对话,秋水好像在哭,湘云却不劝阻,只是阴着脸将一只包袱扔到地上,冷声道:“主子的夹袄我自会做好,谁用你来装好心!”

  我皱了皱眉,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湘云这么久了还没过劲?我刚想出去斥责湘云,她的下一句话却使我顿时僵在原地。

  “当初你勾引皇上时怎么不见你惦念着主子!”

  袭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抬步就要上前,我一把抓住她,朝她摇了摇头,这时只听秋水急道:“我没有!那日皇上醉了,我……我也十分后悔……”

  湘云冷笑一声,“皇上醉了,你也醉了么?当时主子就在屋里,你不会领着皇上去找主子么?还有,你说你后悔,那这又是什么!”

  湘云冷一个物什狠狠地扔到秋水脸上,秋水看清了那样东西,身子一颤,连忙俯身拾起,小心地抚了抚上面的灰尘,那是一只荷包,上面绣的什么不得而知,不过想必定是十分精巧,湘云哼道:“一面说着后悔,一面又绣了这种东西,我从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你……你比沧海更加不堪!”

  秋水的脸上一片惨白,成串的泪水顺颊而下,想必我也比她好不了哪去,秋水和顺治?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

  袭人见着我的样子也顾不得我们正藏身树后,急唤道:“主子。”

  我回过神,湘云和秋水也发现了我们,我定了定神,慢慢走过去,秋水见到我面如死灰一般,身子不停地颤抖,湘云连忙跪下,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我走到秋水面前,盯了她半天,伸出手淡淡地道:“拿来。”

  秋水的头垂得更低,无意识地将手中之物紧了紧,袭人扳着脸上前一步,拉起她的胳膊,硬将她的手指掰开,拽出那只荷包递给我。

  我面无表情的接过,哼!鸳鸯戏水!怎么?定情物只能绣这个么?洛颜绣的这个,她也绣的这个,不仅如此,其中一只鸳鸯的嘴部居然是用明黄的丝线绣成,这只鸳鸯的身份昭然若揭了,那另一只毫不起眼的,便是她了?

  “哪来的丝线?”我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怒气。

  秋水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回……回主子的……话,是……是用……皇上衣服上的线头拧……拧了一根。”

  “手倒挺巧,也用了心思。”我冷冷的望着她,一松手,那只荷包落到地上,秋水望着那只荷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她的手刚触到荷包之上,我猛地抬脚重重地踩住她的手。

  我的怒火已在爆发边缘,看着秋水痛得紧蹙眉头却又不敢痛呼出声的样子,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快意,深吸了口气,我稳住情绪,“先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回到坤宁宫,我的情绪已平复许多,没理会跪在那里的秋水,我朝着湘云问道:“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湘云道:“奴婢只知那日本应是秋水值夜,可奴婢第二日清晨并未见到她,而后又不经意的瞧见皇上从偏殿出来,之后……她便也跟着出来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袭人忙问。

  “是去年八月十九。”

  八月十九……是封妃大典前夕,顺治与我合好后又突然“消失”的那段日子,搞什么?后宫有多少女人?犯得着偷偷摸摸的跑到我眼皮子底下“犯案”么?

  我朝着秋水道:“当时是何种情形?”

  秋水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湘云恨声道:“她想当主子想疯了,逮着机会勾引皇上!”

  “不,”秋水以极低的声音辩驳着,“我没有……”

  我渐渐有些不耐,袭人皱着眉喝道:“要你说你便说,干什么这么矫情?难道是想让主子把你当成宫妃般对待么?”

  秋水连忙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无从说起。”

  我冷哼一声,秋水这才嗫嗫地道:“那日……是八月十八,皇上原本是要到坤宁宫来的,可后来由于接待使节,又说来不了了……”

  她这一说,我忽地想起来了,那天顺治说是来不了了,后来我在夜里还偷偷出去了一趟接受逐月的道歉,不错,那晚正是秋水值夜。

  只听秋水又道:“主子那晚出去溜了一圈,回来见奴婢衣裳单薄,便将自己的披风给了奴婢,主子睡下之后,奴婢一时无趣,便到院中赏月,刚过子时,便有一人从身后抱住了奴婢,奴婢刚想高喊,回头一看,却是……却是皇上,皇上他……喝了很多的酒,奴婢本想带皇上去见主子,可皇上他……他一直抱着奴婢,口中不停地叫着主子的名字,奴婢知道皇上醉了认错了人,后来……后来……”

  我盯着她脸上那抹淡淡的红晕,“后来,你便也情不自禁了?”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秋水没有言语,我自嘲地笑了笑,这是对我与逐月“私会”的惩罚么?有句话说得真对,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不过细想想,面对着如此年轻俊俏的帝王,有哪个女人不心动?又有哪个女人不渴望得蒙圣宠,飞上枝头呢?

  至于顺治么,喝醉了?这是什么烂理由?想来凡是“出墙”的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借口都是“喝醉了”吧。

  当天下午,顺治来到坤宁宫时,我正书案前“笔走游龙”,顺治笑道:“今日怎么这么好兴致?在写什么?”

  我放下笔,捧起刚刚写好的东西轻轻吹干,“我在写折子。”

  他失笑道:“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写什么折子。”

  “我怕我说不出口。”我微有些失落地将折子递到他面前。

  他好奇的接过,扫了两眼,脸上顿时现出一丝尴尬神色。

  我那份折子的内容不是别的,是要求顺治给秋水晋个位份的折子。

  顺治略有些难堪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瞒你,只是那日酒后失德,说出去怕人笑话。”

  我淡淡地道:“你怕人笑话?那人家一个大姑娘就不怕人笑话?”

  或许是我这副平静的样子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干巴巴地道:“我知道你生气,我……”

  “我生什么气?”我反问:“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自然是想要哪个便是哪个。别说是一个秋水,就算哪天你将所有的宫女都幸过了,我也没有生气的理由。”

  “还说不生气?”他走过来拉住我,“晋就晋吧,都依你。”

  看着他那无所谓的态度我心中一股无名火起,不禁怨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今日若不是我提起,你是不是就当从没发生过这件事?你不想想秋水一个女孩子以后该何去何从,该如何见人?”

  顺治皱着眉道:“我哪有……”

  “难道你心中就没有‘责任’二字吗?难道皇上就能始乱终弃?”我气得越来越大声。

  顺治也有些急道:“你说的我都答应了,你到底在气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了,总之就是一股无从发泄的怒火,“你管我气什么!我只知道,敢做不敢当,不是一个男人的行径!”

  “你!”他也有些火大,“你怎知我没想过要负责任?”

  “你想过么?你若是想过就不会一直瞒着我!也不会让一个女人背负上一个勾引皇上的恶名!”我越说越起劲,“总而言之,你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的怒气终于爆发。

  我被他吼得心中一阵委屈,双眼瞬间蓄满了泪水,他见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赌气的别过头去,我的泪水“叭嗒叭嗒”的落在地上,或许是我真的有些不可理喻吧,且不说这是半年前的“旧事”,就是历朝历代也没有一个条文规定皇帝宠幸过宫女就必须将那名宫女晋位的,我到底在为什么生气?是气他碰了别的女人?可这半年来他曾无数次的拥有过其她女人,怎么又不见我这么气急败坏?还是气他碰了我身边的人又不告诉我?我的脑子一团乱,只知生气,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顺治扳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你做什么去!”我忍不住出声相询。

  “出去转转。”他闷声道:“我不想跟你吵架!”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看着他的背影,我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胸口郁气难平,我没有错,错的是你!

  正当我气得无以复加之时,见常喜又退了回来,本以为是顺治回来了,我刚想矫情一把,却发现回来的只有常喜一人,常喜打了个千道:“娘娘这回可是误会皇上了。”

  我一愣,随即扳着脸道:“你不必替他抱屈,明明是他……不负责任。”

  常喜上前一步道:“娘娘可想听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我犹豫了一下,装做不在意地道:“说来听听罢。”

  常喜窃笑了一下,“那晚皇上招待使节,多喝了几杯,本想到坤宁宫给娘娘一个惊喜,吩咐掌钥太监开了门,却见娘娘正站在院中。”

  “胡说,我才没……”

  常喜连忙道:“那自然不是娘娘,但那时天色昏暗,那人又围着娘娘的衣裳,试问在这宫中,哪个奴才胆大到敢穿着主子的衣裳?所以当时别说皇上,就连奴才这个清醒之人都以为那是娘娘,皇上吩咐奴才候在一旁,奴才自是不敢打扰,这才阴差阳错的有了此事,第二日皇上也十分懊悔,觉得对不住娘娘,躲了娘娘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