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全国土地的命令一发布，谢蕴清发现朝廷各位大人都忙碌了起来。

  言官也不唾沫横飞了，甚至连崇文馆里那些贵族子弟，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反对。

  谢蕴清近期发现国子监里，关于家世崇拜非常盛行，过去科举制荒废太久，整个大梁，国子监的师资力量最雄厚而这些雄厚的师资大部分出自世家。

  谢蕴清要把那些同进士出身的人塞进国子监，引起了贵族学子的不满。

  嚣张的男声：“上次问你的题，为何不答？难道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只会倚靠家中人脉的世家子？”

  有人忍耐着脾气道：“没有。”

  “没有？呵呵，你可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要不是年纪小，估计早就在朝堂里当上大官了，心里指不定多傲气吧？”

  难听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谁不知道圣上大力提拔寒族，听说你原本是世家的私生子，因为被人赶出家门才回去与身为寒族浣衣女的母亲生活在一起，享受了家族里的资源却站在又借着寒族此刻冒头的东风，许文啊许文，你可真是个墙头草！”

  “我没有！”少年似乎忍无可忍，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人的闷哼交织在一起。

  国子监外，谢蕴清听着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她挑眉问身边的祭酒。

  “这是怎么回事？”

  祭酒急得冒汗，他怎么也没想到才消停了几天的这些少爷们，又开始找许文的麻烦了。

  许文今年不过十六岁，就高中探花之名，圣上因为他年纪轻轻却才华惊艳，格外宽容，特意提点了国子监要好好培养这个人才，等他年龄到了进翰林院。

  这才多久，陛下亲口指定要照顾的人，在他这个祭酒眼皮子底下出事，那还了得！

  “你们在干什么！”祭酒冲进去一把推开门，吼声仿佛从喉咙里嘶哑出来。

  院子里一片狼藉。

  被围着欺负的少年努力护着自己的头部，死死地咬唇，不肯发出痛呼。

  “哑巴了？不会求饶吗？你现在承认自己是个墙头草，本少爷心情好可以放过你！”

  腰间镶金带玉的青年一脸浮躁，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祭酒，随后又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少年，显然是有恃无恐。

  谢蕴清掠过只会大声怒斥的祭酒，几步上前踹开了领头的青年。

  “谁给你的胆子欺负同窗？”

  谢蕴清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袍，她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面如冠玉，怒气冲冲的样子有些摄人。

  青年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感觉身上的痛意，才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动我？”

  祭酒眼看着青年要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赶忙挤过身去，拔高嗓音：“卢泽，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什么，陛下！？？”卢泽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玄色长袍少年郎，‘他’竟然是当今圣上，圣上这么年轻，听说性格暴虐，以斩杀世家为乐趣……

  卢泽脸色一白，他身边的党羽更是慌了，一个个跪倒在地：“陛下恕罪！”

  谢蕴清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嘴角上扬，露出一颗虎牙，看着非常和善可亲，“恕罪……？来说说你们犯了什么罪。”

  “我们不该冒犯陛下，请陛下饶恕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我们不敢了。”

  欺负许文的学子一共有五个，一个个都面带惶恐，生怕谢蕴清一个不高兴把他们头给砍掉。

  那可是登基一年就搞没了几大世家，又让礼部和兵部大换血的疯批皇帝，谁能不怕。

  谢蕴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五个人，卢泽……

  她手里出鞘的匕首转了转，在五个人看来就是在寻找合适的下刀口。

  众人瑟瑟发抖

  卢这个姓氏，似乎广陵郡的大姓。

  “你们哭错了人，向他求饶才对。”谢蕴清笑嘻嘻地把匕首在抵在卢泽的脖子上，血线浸染了对方华贵的衣衫。

  卢泽僵硬着脸色，哆哆嗦嗦地说：“你要……你要做什么？”

  谢蕴清没有答话，只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态度。

  “你们不认错，那朕就只能陪着你们一直耗了，什么时候得到了许文的原谅，朕就什么时候放过你们。”

  “别……陛下，我错了，我不该欺负许文！”卢泽破防了，他脖子上的血很快就染红了整个衣襟。

  其他五个人一块认错，就像大型认错现场，一个个涕泗横流。

  当事人许文半晌没有说话。

  “我们……我们不该欺负同窗我，我，我向许文道歉，对不起！”

  一个青色衣服的学子来到蜷缩成一团的许文身边，有些期盼地：“你能原谅我们吗？”

  “饶了我们吧……”

  “求你了许文。”

  谢蕴清将指尖染上的血在卢泽身上擦了擦，她一把推开早就已经吓得呆若木鸡的卢泽，来到了许文面前。

  她站定，问：“你原谅他们吗？”

  “要是你原谅他们，今天这事就揭过了。”

  许文猛然抬头，目光看向谢蕴清。

  “许文，你就原谅我们吧！”

  许文沉默了许久，清秀的面容闪过挣扎，他看向谢蕴清，隐忍的目光转为恨意：“我不原谅！”

  “我要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世间的人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道歉有什么用！”

  少年的声音在发颤，他努力抑制自己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怨气。

  那些人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嘲笑他，欺辱他，甚至还连带着辱骂他的娘亲。

  娘亲没有错，她虽然只是个浣衣女，却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不该被这些人用一些不堪入耳的词语形容！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谢蕴清：“如你所愿。”

  “国子监祭酒何在？”

  “臣在！”祭酒一个激灵回答道。

  谢蕴清看了一眼惶恐不知所措的卢泽：“按照国子监的规则，欺辱同窗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鞭笞十下，罚抄弟子规二十遍。”

  祭酒说完，就看见那群惹事的小子面如死灰，他也没有办法，得罪卢家和得罪皇帝，当然是后者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