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
作者:中庭有嘉树      更新:2022-06-08 02:52      字数:6908
  朱天赐回过头来一看,正好看见那个谋士一般的家伙正嬉皮笑脸地看着自己:“适才吴大帅与我说,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需要多多亲近才是,所以我想要和林千总喝一杯。”

  又是一个过来试探的。但是朱天赐已经适应了这种场面,立刻含笑点头,两个人肩并肩地走着,一路上还在说说笑笑。

  期间文士布置了几个陷阱,朱天赐都轻松应对过去,文士也很快就放下心来,两人之间也没有了什么顾虑,于是开始互相吹捧,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恭维,说说笑笑,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多么好的兄弟一般。

  “林某人不是将军,兄台莫要抬举我了。”

  “林将军担待得起,生的威武霸气,气势浑然天成,将军肯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先生过奖了。”

  通过一路上的了解,朱天赐知道此人原本是一个落魄的秀才,因为多年考不上举人,导致一肚子怨气,加上投清不被重视,愤而投向吴三桂,颇受吴三桂的赏识。现在他的言语之中已经是对吴三桂佩服得五体投地,语气里面满满的都是恭维和敬仰,不停夸耀吴三桂忠体为国、坚贞不屈。

  这文士颇有自己不是吴三桂的人、胜似吴三桂的魂的气势,朱天赐对于这种人非常熟悉,原先在某个群里他就碰见过这种人。而且朱天赐可以看出来,这文士的表情、神态和动作都是协调一致的,呈现出一种非常崇拜、陶醉的表情,差点儿让朱天赐吐出来——派出这样一个白痴的家伙过来试探自己,不知道吴三桂是怎么想的。

  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呕吐感,朱天赐继续对他委与虚蛇,反正也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朱天赐也把自己哄班花的本事拿出了两成,那文士如何能够抵挡住后世的花花轿子和甜言蜜语?顿时被哄得飘飘欲仙,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而朱天赐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但是心里面已经快被这个家伙恶心到吐,只求这个人赶紧走。

  两只手挽进袖子里面的文士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仿佛朱天赐看见的裹脚小婆娘一般,让朱天赐都快要把上辈子的饭菜都吐出来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到了侧厢房。

  到了侧厢房,那文士还是一口一个将军来称呼朱天赐,言语里都是恭维和吹捧,好像朱天赐就是神人天降一般——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如此。

  进了屋子,美酒一杯一杯地喝着,文士也来者不拒,眼睛越来越朦胧,不一会儿就醉态可掬,小手指微微往上翘着,捻着胡须,另外一只手笼着袖子喝酒。

  揣着手喝酒——真的是不可思议议的文雅,敬佩到五体投地的朱天赐一面暗暗学习这种礼仪,一面在脸上堆满阿谀的笑容,听着文士吹嘘如何被吴三桂看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吴大帅就是这么说我的。”吴三桂武将出身,他的文化素养朱天赐几次接触下来早就是心里有数。

  吹吧,反正吹牛也不上税。

  就算打死朱天赐,他也不会相信吴三桂这个武夫会知道曹操的诗句:“先生能得到吴大帅的器重,一展所长那还不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大笑的文士紧跟着打了一个酒嗝,眼神已经有了一些涣散,手中更是胡乱飞舞——根据朱天赐多年和室友喝酒的经验看来,这文士怕是已经醉了。

  果不其然,这个家伙已经收起了之前对自己的那一套吹嘘,醉眼朦胧之间加上了对武人的蔑视:“林千总,你会吟诗作赋呢?哈哈哈,俺来说两句儿,这两句可是大有来头的。”

  “君恩深似海,臣节重如山!哈哈哈哈,如此可否?”那文士哈哈大笑,一边的朱天赐神色却有一些怪异——这个太有名了,这不就是洪承畴和崇祯吹嘘自己气节的诗句么?

  不过那个文士显然不是朱天赐肚子里的蛔虫,看见朱天赐不说话,以为朱天赐被他吓住了,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道:“我看林千总默然不语,想必是对这句诗不知道了,来,自罚三杯为敬!”

  说着他就给朱天赐倒了一杯酒,然后对着朱天赐斜了一眼,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不屑,这让朱天赐看在眼里,于是就回了一句:“我曾听闻,曹操写这句诗的时候,已经有了不臣之心。然则我也是没有亲自见过,不过我心仍是在这里,不知道足下以为如何?”

  这句话不仅仅说了一下文士,甚至隐隐还把吴三桂之前的事情也绕了进去,一下子噎住了文士。文士笑了笑,随后喝了一杯酒开掩饰自己的尴尬。

  朱天赐看着他的表情,心里面舒服了一点儿,也喝了一杯酒。

  不过很快,时间已经冲淡了之前的尴尬氛围,文士继续说道:“我想昔日武侯被昭烈帝简拔于草庐中时,争正如同我被吴大帅简拔于众人,同样是征战南北,平定四方,甚至创下武侯七出祁山而不竟之事,如此想来也可以成为一桩美谈。想来我之前委身市井,蹑足行伍,正如孟子所说: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这位仁兄似乎是触景生情,或者是想到了自己以前的峥嵘岁月,不由得语速加快,慷慨激昂,朱天赐听他胡扯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缝隙插嘴道:“先生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有迁客骚人之奇才,林某一介武夫,贩夫走卒之辈,我不及先生远矣。”

  这样的恭维让这个文士更是傲气冲天,狂态毕现,他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确实如此。我还准备向吴大帅进言,让他平定完了李定国之后,其余的不过是跳梁小丑。到时候吴大帅立刻挥师北上,收拾夔东诸将,平定四川,如此大业可靖,天下太平,我皇清盛世之基,可大定矣。”

  【你怕不是不知道你家主子吴三桂脑生反骨罢?历史上吴三桂平定了云南之后,立刻做了云南山大王,然后又反了。】

  【首先是反明,然后投清,然后反清,最后身死道消,也算是遗臭万年了,居然还皇清盛世。】

  朱天赐默默在心里面说了这样的话,随后心里冷笑起来,希望这个谋士能够一直在吴三桂手底下做事,这样的话自己的压力也能够少很多。

  所以朱天赐立刻就添了一把火:“先生说的对,到时候直接召回李国英部,然后会同吴大帅的兵,一起兵出夔州,定能够直捣黄龙,一举破敌!先生这就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先生此时此刻应该立刻去献计给吴大帅,让他早日平定四川和云南!活捉永历天子,为大清的盛世奠定基础!”

  “我不日前还寻得元太祖的一首诗,今天就让你开开眼。”那文士摇头晃脑地嘟囔了几句话,随后说道:“万里车书混一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读完了海陵王的诗作之后,那文士立刻放声大笑,脸上露出丧心病狂且让人恶心的笑容:“等我献计给吴大帅,等大帅破了夔州,生擒永历,活捉李定国,我就把这首诗献给吴大帅!”

  历史上海陵王写完了这一首诗之后就挥师南下,然后被宋军打得落花流水、一塌涂地,最后自己也是身死在乱军之中,把这种非常不吉利的诗作献给吴三桂,估计吴三桂能够让他享受到骑毛驴游街示众的待遇。

  朱天赐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这位文士的水平了——难怪考了十多年举人都没有考上,依旧是一个落魄秀才,这样的水平要是能够考上举人,怕是全天下的举人都要投水自尽了。

  “先生真是大才。”朱天赐由衷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然后咧着嘴,手上端着一杯酒,对着文士恭恭敬敬地敬了一杯酒:“到时候吴大帅大捷归来的时候,莫要忘了在下。”

  文士没有举起酒杯,也没有应和朱天赐的话。此时此刻的他,脸上哪里还有什么醉容?分明是目光澄澈,明亮,狂妄之色也已经显示不见,只剩下平静如水的眼神看着朱天赐。

  这明亮的目光渐渐拢成一个针尖——刀锋一样得在朱天赐脸上刻动。

  片刻后,文士冲着黄石淡淡一笑,掉过头,甩了甩袖子,伸出一只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弥漫出的杀气让朱天赐腾的一下子站起,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刺再地破碎声。

  他倒退到屋脚,一伸手就把腰刀抽了出来,屋子里顿时寒光四射。

  仿佛没有感觉到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般,那个文士从容喝下那杯酒,才出言对着朱天赐侃侃而谈:

  “若是海陵王是刘裕那样的伟丈夫,一十七人便可灭朝夺国,肇纪立极,何须百万雄师?若不是真男儿,纵有精兵猛将,也不过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尔。”

  “然则,若是天下倾颓,国也不国,何需要大丈夫?不过是头一剃,头一拜,衣服一换,摇身一变,拿起刀,壮个胆,呼‘虎’而冲之,即使是负隅顽抗,即使是冥顽不化,不过是一抷黄土,到头来不过是为后人赋诗几首,文章几句,悲伤感秋,也不过是如此!你说是不是,林千总?”

  朱天张承昭赐回到房间的时候,夜色已经非常深沉,夜空澄净,几颗星星闪耀在天空上。月色无眠,人也不眠。

  朱天赐躺在床板上,他刚刚准备吃一碗宵夜,但是怎么吃都吃不下去,就算是勉勉强强吃下一口饭,也是感觉没什么味道。洗漱完毕之后,朱天赐刘躺在床上,他感觉到微风袭来,但是心里面颇不平静。

  他感觉到了历史,沧桑厚重的历史朝着自己扑过来,他满嘴獠牙,似乎要把自己吞噬得干干净净。一想到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会被烈火焚烧,一想到自己熟悉的一个一个人会被砍成一块一块的碎肉架在火上烤,他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些人不是史书上一个一个的数字,不是一个一个冰冷的数据,而是一个一个有血有肉有灵魂有信仰的人!

  张承昭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经常偷吃自己的小点心,他以为我不知道,现在还在沾沾自喜;岳如昆那么严肃正经,但是我知道他对待身边的朋友、袍泽和同窗都是真心诚意,付诸于行;杨洪闷葫芦一个,但是做事牢靠,每次做事都能够让自己放一万个心;陈澄是一个大嘴巴,但是他热情,对生活充满希望,对自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他相信自己不会怪罪他大嘴巴,所以肆无忌惮说自己是谁谁谁——嗯,下次一定要把他打一顿。

  最后就是袁宗第还有夔东诸将。袁宗第就像一个老妇人一样,天天盘算自己应该怎么去给自己的将士们好东西,不停念叨这个应该给谁,谁家里条件不好需要给谁多一些;

  郝摇旗是一个豪爽性子,经常称兄道弟,和战兵们聊的来,经常和战兵们探讨人生,给他们鼓励,实际上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鼓励他们;

  刘体纯看起来年纪有一些大了,头上也有白头发——朱天赐那次开会亲自看见了,也是为了夔东的局势殚精竭虑,朱天赐看得心里面都是一阵一阵的酸楚——他才三十四岁啊!

  贺珍永远在为资重烦恼,那次开会就是他吵得最凶,因为他觉得自己得到的东西最少,然后跑到朱天赐的身边大吐苦水,随后朱天赐留给了他一些资重,然后在夔东诸将的一片喝骂声中跑了。

  “我该怎么保护你们,我的兄弟们!你们这群最可爱的人啊!”朱天赐无力地摇了摇自己的手,他看着窗外,月牙和星星依旧在天上,只不过是月下一个无眠的人。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朱天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就出门了,临行前让几个人把自己的铠甲都擦拭一遍,每个人的刀都磨得更加光亮,他们很清楚,现在这样的情况需要严阵以待,徐棠梨是不可能进去的,他只能在这里呆着。

  来到府上没多久,几个穿着蓝色衣服的战兵就出来,这战兵的护心镜明亮鉴人,崭新的棉甲上的鳞片闪闪发亮。那战兵出来之后看也不看朱天赐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们进来吧。”

  几个人领命而进,里面亭台水榭,花木葱茏,一道长廊横跨于台前,长廊是白玉的扶手,青石台阶,拾阶而上至右转,一棵山楂立于一个小窗前,窗户里头有一个女子正在梳妆。往右转,一泓碧水自假山泠泠而下,其上草木葱茏,其下潭水清澈,几条金鱼游弋其中。

  那蓝衣服的战兵很快来到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下,然后鞠躬而告:“大帅,人已经带来了。”

  “带进来。”

  来到这里,朱天赐已经明白,自己需要面对的是谁了,但是看见这耗费巨大的庭院,心里面也不住冷笑,同时让几个人在外面等候,他自己收拾了一下仪容仪表,很快就跟着战兵进入其中。

  面首的那个人朱天赐并不认识,他看不清面容,直接单膝跪地道:“扣见大人,不知道小人有信件带到。”

  “呈上来吧!”

  朱天赐立刻掏出一个蜡丸,双手恭敬地捧着向前放置在木桌上,眼皮没有任何的跳动就后退肃立。

  “抬起头来。”

  朱天赐抬起头来,面容镇静,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吴三桂在看着他,他也何尝不看着吴三桂?只看见此人约莫五六十岁,浓眉大眼,下颌长须飘飘,颇有几分男子气概。

  吴三桂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盯着朱天赐看了一会儿,说一边打开蜡丸一边嘿然笑道:“好大胆!你这细作,居然敢在本大帅面前放肆!”

  朱天赐说道:“俺家自东川来,身上有李总督的印信,加上还有李总督大人的信,如何是细作?”

  朱天赐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能够说的都说出来,而且言语要越粗俗越好。

  吴三桂锐利的目光在朱天赐的身上盘桓了很久:“你怎么敢再白天前来?”

  朱天赐说道:“小人想,若是晚上来,大人府邸上肯定是戒备森严,耳目众多。而白天前来,将军想不到,那敌人如何晓得?”

  吴三桂颇觉得有点儿新意,老鹰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意,他看着朱天赐的眼睛,希望能够看出什么东西,但是看了许久都没有看见什么其他的东西,于是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林梧山。”

  “你不怕被斩首么?”

  “我听闻吴大帅乃是最重义气之人,更是同总督大人同心共力,如何能够不分青红皂白就杀了小人?更不用提本来我们就是为了剿灭伪明而来,何来斩来使?”

  这一套说辞让吴三桂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他摸着胡子说道:“不错不错,想不到你这后生还知道如此道理,你不错。不斩来使,不错,你过来坐。”同时心里面暗暗鄙夷朱天赐:你他妈算哪门子的来使?不也是投降过来的?

  朱天赐谢过吴三桂之后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只不过把一半的屁股露在外边,垂首良久之后朱天赐微微抬起头,正好同吴三桂鹰隼一样的眸子撞上,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朱天赐随口说了一些东西,比如四川那边的地理情况,山川河流之类的,朱天赐也对答如流。随后不同声色地问了李国英的相貌特征和脾气性格,朱天赐一一回答,且丝毫没有停滞。随后吴三桂问了朱天赐对四川那边的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朱天赐这就说不上来了,只是回答了一些。

  随后吴三桂随便问了几个问题,朱天赐也是回答。不过两个人的话语里面绝口不提李国英的军情和兵力,甚至驻扎在哪儿——双方都有默契,虽然是合作,然而这种东西肯定是会防范。

  问完了问题之后,吴三桂就让周边的战兵带他下去。

  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吴三桂又叫来朱天赐一起吃饭。这次吃饭属于私人性质,虽然号称简朴,但是场面之宏大让朱天赐大开眼界。

  玉液琼浆不必多说,菜肴更是丰盛,各种名贵菜品不要钱一样的端上来,朱天赐吃得盆满钵满。随后几个身材匀称的女子近来跳舞,环肥燕瘦,花容月貌,美色缤纷。朱天赐看得都有一些呆住了,这女子比后世那些去了泰国的女子漂亮多了,更不用提一个个都是国色天香,衣服搭配更是一绝。

  “梧山既然来了,就在这里住几天,等吾把一切安排好了之后,你再离开也不迟。”

  吴三桂的话把朱天赐从醉酒的状态下拉了回来,朱天赐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连连说是。吴三桂颔首之后,也发现时间不早了,对着朱天赐说了一声告辞,给朱天赐挑了两个女子就送给了朱天赐,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房间里檀香袅袅,脂慵粉懒,纱绿如茵,朱天赐在这里一住就是三天,几个侍女带着朱天赐到处转,虽然他知道很多地方都不能去,比如吴三桂的私人花园、私人茶室之类的,但是等到第二次见到吴三桂的时候,朱天赐还是有一点意犹未尽。

  这次吴三桂交代了朱天赐几句话,给了他一锭金子,朱天赐听了之后领命而去,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之后,朱天赐来到了房间里面。

  随后朱天赐给岳如昆几个人交代了几句话,自己一个人来到了之前那个商人处。

  夜已深沉,乌鸦也在休息,朱天赐从后门近来。而商人看见朱天赐又惊又喜,他连忙叫来侍女给朱天赐递上茶水,一边端来点心,他对着朱天赐焦急地说道:“大事已成?”

  “已成。”朱天赐言简意赅。

  “那阁下可是要返回四川?”

  “是。”

  朱天赐本想要结束这次对话,但是商人搓了搓手说道:“小人现在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阁下宽坐片刻。”

  朱天赐自无不可。却说这商人急匆匆离开之后,一杯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他身边还有两个孩子,都是只有萝卜头大小,和朱天赐的膝盖差不多高,约莫六七岁。商人两只粗糙的手摸着两个孩子头颅,非常慈爱,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对着朱天赐说道:“这是小人的幼子,万望阁下能够带回四川,我已经头顶清天,脚踏清土,但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还万望大人能够保全我家的香火,我左家上下,叩谢大人恩德。”

  朱天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的。”

  商人喜出望外,给自己的孩子交代了几句话后又跑到一侧的厢房拿出一块小小的象牙笏板和一顶小小的帽子,他蹲下身子摸着自己孩子的肩膀说道:“你要记住,你生是大明之人,死也是大明之鬼,如今追随了这位先生,希望你好好辅佐他,我大明,中兴再造,犹可望之。”

  商人起来了之后,对着朱天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朱天赐带着疑问就随着商人进入了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