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叹为观止。站在灵床边的他，见妇人要将眼泪鼻涕抹到逝者的被服上，赶紧“啊”了一声，并快速拿来纸巾扔给她。

  小秦这一动，几个人都打量起他来。

  白月兮的眼里一直有赞许之意，员工如此有眼力见，她很满意。

  林明宪的老婆和女儿一边擦眼泪一边瞄人，妇人看看林兜兜又看看小秦，似乎对小秦的身份很是防备。

  那女儿先前就一直在瞄人，眼神停留在小秦那裁剪合身的西裤上，小秦似乎对这些观察感到不爽，侧身站到一旁。

  只听林明宪吩咐：“都起身吧，别哭了。”他老婆孩子陆续站起身。

  林明宪把家人推近林兜兜身边介绍道：“兜兜，来，这是你妈呃……这是嘉豪的妈妈。这就是你弟弟嘉豪。这是你……嘉豪的姐姐林艳。我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林兜兜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家人，都是听都没听说过的生面孔。林兜兜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从小到大，她的生活环境异常清冷单调。林兜兜认为，这也是她心无旁骛认真读书的原因。

  外婆是个冷漠的人，对任何人都是淡淡的，对林兜兜也是。记忆中，外婆几乎没有抱过林兜兜，也没怎么温言暖语地哄过她这外孙女。

  林兜兜小时候跌倒，都是叫她自己爬起来，摔疼了，不许哭！力所能及的事都是她自己做：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上学前的饭自己早起做。有什么委屈，忍着！但林兜兜知道，外婆最爱的人就是她这外孙女。

  林兜兜一直很羡慕有爸爸妈妈老人小孩的人家，有说有笑有吵架多热闹啊。可她家里，除了外婆和那个影子，当然还有白小姨，她没见过其他家人。

  现在，她十七了，突然有了这些家人。

  妇人和林艳来拉上林兜兜的手，热情洋溢说：“兜兜呀，听说你是学霸啊！真了不起。”“长得还这么好。我们家的孩子都不错，我为你们自豪。”

  看来，这家人都是了解她的情况的。

  林兜兜默默抽回自己的手，她看了眼橱窗玻璃镜中，自己那一头凌乱短发的形象，这叫长得好？

  林明宪一脸笑意，吩咐家人：“都坐，都坐下来，保持安静。”

  来客意识到现在是在守灵，遂各自找了座位坐下。

  叫嘉豪的男生坐到林兜兜近前，迟疑了一下开口道：“你们班胡大有是我哥们。”

  “……”林兜兜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的气息还是蛮清爽的。便问他：“你也是我们校的？”

  林嘉豪拍了下脑门：“哎，兜姐，你和我说过话你忘了？我高一的，再开学上高二。我以为你知道我，造吗，有哥他们老吹牛要干掉你……呵，总是干不掉。”

  林兜兜心说：看来这又是一个胡大有的跟屁虫。

  听女生们说过，什么胡大有是篮球队里唱歌最好听的，唱歌团队里打篮球最潇洒的，全校的学生干部中长得最帅的。还有，胡大有是全校最有钱的。

  反正，这胡班长很受追捧是真的。

  听见林嘉豪说有人要干掉林兜兜，大家都惊讶地看向林嘉豪。

  这男生与有荣焉地解释：“每次大考，我兜姐……林兜兜都全年级no1，胡大有老打赌他会超过兜姐，每次他都输死啦哈哈哈……”

  见林嘉豪自得其乐地傻乐，大家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林嘉豪不好意思了，他坐正身形，掏出手机玩去了。

  几个人都由衷赞叹林兜兜的学习成绩。林明宪更及时教训林嘉豪要向姐姐林兜兜看齐。

  是哦，林兜兜这才意识到，这个叫林嘉豪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找到失散的家人，应该是令人欣喜的事啊，林兜兜却觉得非常别扭。

  她曾经非常希望自己有兄弟姐妹，特别是小时候，觉得如果有个哥哥多好啊。就像影子那样的。

  现在她都快要上大学了，似乎已经习惯了一切，却突然有了个弟弟，哦，不止，那林明宪的继女是姐姐吧？

  妇人正说着：“嘉豪的成绩也进了全年级前五十，上次高一的年级大会还表扬了咱们嘉豪了。”

  见林兜兜看她的女儿，妇人拉过眼神灵活的女儿说：“兜兜，她叫林艳。大学刚毕业，在家复习准备考试呢。”

  林艳也从白月兮身上收回目光，握上林兜兜的手：“咱们家兜兜就是很棒。”

  “……”

  林兜兜觉得，这姐姐长得不错，看起来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身材圆润，圆脸，五官清晰，眼神很活，嘴大了点，所以她笑的时候努力抿着唇，令人觉得心里有点紧。整个看起来，像林明宪多点。

  对哦，这姐姐不是林明宪的继女吗？难道真像同学说过的，谁家抱养的孩子像谁家？林兜兜暗自揣度。

  可能是那妇人见林兜兜盯着她女儿看，她好奇道：“兜兜你想什么呢？”

  “林艳好看。”林兜兜干巴巴地答道。

  妇人笑：“林艳在学校里，别人都说她是校花。她小时候就长得好看，街坊邻居都叫她洋娃娃。你们知道吗？这丫头小时候可难带了，三天两头头疼脑热，她爸爸又不在……”

  林明宪断然低喝：“你又罗里吧嗦什么你！”妇人吓得一愣，懵然住了嘴，竟没和林明宪斗眼神，心虚地王顾左右去了。

  大家又都坐了下来。

  林嘉豪又在林兜兜的近前坐下，他把手机塞进衣袋，轻声对林兜兜说：“有哥叫我告诉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喊他。”

  “他个班长，倒是管得宽。”林兜兜淡然道。

  平常她就是不愿意搭讪这个胡大有。粉他的人多，有些女生似乎看出来胡大有关注林兜兜多些，便明里暗里给林兜兜找麻烦，或者乱造谣，总有些干扰到林兜兜的心情，所以她总是和这班长泾渭分明。

  林嘉豪坐那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笑，轻咳了声低声告诉林兜兜：“有次有哥知道了你是我姐，他说，哎，兜姐，有哥说你是最令人心动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