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审问
作者:寒花一梦      更新:2022-09-10 10:09      字数:3231
  方才一场混战,孟韬被卷入其中。

  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应付不来这种场面,便挨了揍。

  毕竟那位钱夫人明摆着冲她来的。

  书院遭受一场无妄之灾,虞瑶心有歉疚,不免关心两句孟韬的情况。

  “不碍事。”

  孟韬目光温和,抬手擦去嘴角血迹,想露出个笑容让虞瑶放心又牵动伤口,那笑很是牵强。

  虞瑶更觉得过意不去“记得马车里有伤药,我这便去取来。”

  她转身要走,孟韬伸手想去拉她胳膊“不用麻烦。”

  尚未碰到虞瑶的一片衣角便被劈手打落。

  孟韬微怔下抬眼,见楚景玄横在他和虞瑶中间,继而伸手将虞瑶拉到自己身后,双眸淬了冰似的凉湛湛看他。

  “孟夫子不是饱读圣贤书吗?”

  “难道连男女授受不亲这么基本的礼矩也不清楚?抑或是假装不清楚?”

  楚景玄语含讥诮。

  孟韬看着他,面色微沉,明白此人故意找茬,便道“娄公子既知礼守礼,当放开瑶娘才是。”

  楚景玄觉得孟韬当真可笑得紧。

  他和瑶瑶是夫妻……念头刚在脑海浮现,又被虞瑶不认得他的现实击溃。

  刹那的沉默换来虞瑶挣脱他的手掌。

  楚景玄掌心一空,听见虞瑶对他道“娄公子,你先回去罢。”

  虞瑶是不知道楚景玄在做什么。

  她虽感谢他方才舍身相护,但也不喜他这般莫名其妙生事。

  “孟夫子,我先去取伤药来。”

  虞瑶对孟韬微微颔首示意,先行离开此处,没有再看一旁的楚景玄。

  被忽视的楚景玄双眸不由追随虞瑶身影而去。

  只他立在原地,身形依旧高大,周遭却萦绕着一种难言的落寞。

  孟韬没有多理他。

  闹过一场,四下乱哄哄的,学生们虽然被拦在学堂里没出来,但个个凑到窗边探着脖子看热闹。

  孟韬和书院其他人一起重新组织学生们温书。

  又喊来平常负责书院洒扫的奴仆将庭院稍事清理一番。

  虞瑶取伤药回来见楚景玄不在也未多想。

  把药交给孟韬后,书院山长便派人来喊她去一趟,她便又去见山长,旁的事暂且先搁下了。

  钱夫人为何带人来书院闹事,虞瑶不大清楚。

  她不记得自己几时得罪过钱夫人。

  但在书院里发生这种事,总归会带来一些不怎么好的影响。

  山长苦口薄心,为书院着想,虞瑶理解。

  何况说不准那钱夫人今日心有不甘,下次还会来书院。

  闹起事耽误的是读书识字的学生们。

  当初能够同意让她一个女子来书院为小娘子们授课已经称得上开明。

  不想让山长为难,虞瑶接受最近暂不来书院,待弄明白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以及这场风波彻底过去再论的提议。

  忙忙碌碌,待书院这些事处理妥当已是下午。

  虞瑶回到酒楼,见阿福在酒楼里帮忙,终于记起“娄将军”这一号人物。

  她把阿福喊到跟前“娄公子呢?”

  阿福摇摇头“不知道啊,从书院出来以后他就找不到人了。”

  流萤已从阿福口中听说书院里发生的事。

  见虞瑶回来,她拉着虞瑶看一看,确认没有受伤方道“娄公子从早上出去便不曾回过。”

  虞瑶皱眉“没回来吗?”

  “没有。”阿福再一次摇头,“掌柜的,我去小院子看过,没有人,可能是走了吧。”

  走了?

  虞瑶眉心微蹙,却没有太纠结这个人的去向。

  总归是一个大男人,自会照顾自己,见他在书院也颇行动自如。

  便略过楚景玄的去向这个问题。

  和流萤说得些书院的情况,虞瑶先行回后院去看孩子。

  ……

  灵河县县衙。

  县衙后院里一池荷花在夏日里开得正好。

  日光自天幕倾斜而下,为池中碧叶映衬间的粉白花朵镀上一层淡淡金色光芒,显出别样的娇艳。

  一袭锦袍的楚景玄坐在池边水榭中。

  他看着池中荷花,不紧不慢转着指间的白玉扳指,听县令禀报钱夫人情况。

  “所以一个员外的妻子却有胆子带人闯进书院闹事。”

  听罢县令说明“钱夫人”情况,楚景玄转动扳指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问,“你这个县令是怎么当的?”

  “整个灵河县只有百川书院略大一些。县城里大半孩子在那里读书习字,今日是钱夫人闹事,明日来个别人,这书院还要不要教书了?他日若去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呢?是不是非要闹出人命来,你这县令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灵河县的县令名唤孟斌。

  孟斌也不知这么一个小县城为何把本该远在京城的皇帝都给招来了。

  百川书院有人闹事,县衙尚未接过报案,他也不知情况,反而皇帝忽然出现在县衙问起此事……字字句句说得严重,根本是容不得半个字的辩驳。

  摸不透眼前这尊大佛心思。

  孟斌只能扑通跪下“下官知罪。”

  楚景玄看他一眼。

  孟斌又道“在下官的治下却有人如此肆意妄为,实乃下官失职。”

  “下官即刻派人去捉拿钱氏归案。”

  “并严加审问,令她供认出去百川书院闹事的缘由。”

  话说罢,孟斌迟疑过一瞬,仰头去看楚景玄。

  楚景玄淡淡道“朕亲自审问。”

  孟斌心神一凛当即行礼告退,从水榭出来,命捕快去捉拿钱氏。

  楚景玄坐在水榭里,常禄躬身立在他的身后为他添茶。

  四周皆有侍卫在守着。

  常禄便趁这会儿功夫将几桩要紧事一一禀报。

  楚景玄坐在太师椅里,一双眸子目光幽幽望向水榭外池中荷花。

  “往后便将奏报送去朕住的地方。”

  楚景玄现下住在虞瑶安置他那处小院子里,往后将奏报往那个地方送去,无疑存着长住的意思。

  常禄听言,心思转动,低头应诺。

  又过得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去书院闹事的钱氏被押回县衙。

  县令孟斌带捕快把钱氏押到后院水榭外。

  钱夫人本带人去书院找虞瑶的麻烦,反将脸丢尽,自心中郁愤。

  却未想自己会被县令下令捉拿。

  她稀里糊涂被押到县衙,被迫跪在水榭外,仰头去看水榭里的那个人,没看清楚脸,只觉出一种令人生畏的威压。又见县令孟斌对其毕恭毕敬,心下茫然。

  “把她押上来。”

  直至楚景玄低沉冷凉的话从水榭传出,钱夫人愣住,僵硬着身子转过脸去看县令孟斌。

  她才意识到书院里护着虞瑶那个年轻男人乃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连灵河县的县令都对这个人恭恭敬敬……

  不待钱氏想出个所以然,她被押进水榭,跪在楚景玄面前。

  楚景玄斜睨她一眼,目光凉薄,却慢条斯理开口“说一说吧,为什么去书院闹事?”

  分明是夏天,钱氏却身上发凉。

  她战战兢兢、支支吾吾“民、民妇,是、是去……”说不出句完整话。

  楚景玄眉眼浮现不耐。

  孟斌见状,便厉声道“大胆刁妇,还不速速招来!”

  钱氏脸色惨白,颤抖着唇一一交待。

  只她心里认定虞瑶也有错,言语之间难免带着贬损,而事情说来不复杂。

  钱氏与张员外膝下有一宝贝儿子,未及弱冠。

  自见过虞瑶一面,念念不忘,更时时在府里叫嚷着非虞瑶不娶。

  媒婆上门来为她儿子说亲却无不被轰出去,钱氏心中不快。若虞瑶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她疼爱儿子,自张罗着上门提亲,可那是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啊!

  钱氏便想要给虞瑶点颜色瞧瞧。

  是以有今日之事。

  而选在书院是为让虞瑶脸面无存、从此在灵河县待不下去。

  没想到,变成现下这般……

  “你儿子不知检点觊觎别人的妻子,你不想着对自己儿子严加管束,反倒去找别人的茬。”

  楚景玄冷冷一笑,“那就把你儿子也押来。”

  钱氏大惊,连忙磕头求饶“不可,万万不可,求大人高抬贵手。”

  楚景玄似饶有兴致“为何不可?”

  不待钱氏开口,他又道“你那儿子虽在外人眼里是痴呆,但在你眼里却能引得小娘子勾引他,想必也是个非同凡响的痴呆,倒正好叫百姓们开开眼界。”

  “是民妇的错,都是民妇的错。”

  钱氏不停冲楚景玄磕头,“民妇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民妇儿子的事啊!”

  楚景玄颔首“好啊,你打算怎么一人做事一人当?”

  “民妇明、明日便登门去向沈娘子赔罪……”颤颤中话说出口,钱氏又连忙改口,“今日!今日便去!”

  “赔礼谢罪当然要,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

  楚景玄漠然道,“你那些妄图污蔑人清白的污言秽语也照样要罚。”

  他抬眸朝着孟韬看去。

  孟韬道“口舌之祸理当掌嘴。”

  “那就掌嘴一百。”楚景玄轻飘飘做出决定。

  孟韬不敢怠慢,即刻命人将钱氏拖到水榭外面去掌嘴。

  水榭外很快响起钱氏惨叫。

  楚景玄似没有听见,屏退孟韬,眉眼间浮现疲惫,喃喃道“瑶瑶情愿过这样的生活吗?”

  “若在宫里……”

  倏然想到什么,楚景玄蹙眉问常禄,“瑶瑶往日在宫里是不是也会被搬弄口舌是非?”

  常禄斟酌着不敢随意接话。

  楚景玄又沉声道“朕要听实话。”

  “似乎……是的……”常禄躬身委婉回禀,“虽说当时有太后娘娘为皇后娘娘撑腰,但太后娘娘那些年常在病中,许多事无心操劳,兼之陛下去凤鸾宫次数不多,与皇后娘娘见面也不多,难免叫爱搬弄是非的在背地里嚼舌根。”

  楚景玄不言,目中颓然之色愈盛。

  许久,久到水榭外已听不见钱氏半分哭喊之声,他语声低迷,怔怔道“难怪瑶瑶不想要朕。”

  作者有话说

  最迟十二点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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