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小环早早穿上秋季新衣，上身小袄，下身长裙，她喜欢穿粉色，从上到下一套粉底配红花，只有袖口、领口、裙边、鞋边用的是黑色。

  “主人，你看我这套好不好看？”小环双手拎着裙边，歪着身子，目光期待地望着陈牧。

  陈牧低头绘制新城中心的几所建筑，反复修改也不甚满意，听小环说话，他不抬头地说：“好看。”

  小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过了半刻，屋外来人通报，小环迎了出去，站在门口与通传嘁嘁喳喳说了几句。

  不久后小环回来，愁眉苦脸道：“主人，又死了一条狗。”

  陈牧一皱眉，没心情再“画画”了：“太后害我之心不死啊。”

  小环愤愤道：“可是我觉得曹讼他们好低级呀，就用这种卑鄙手段。”

  陈牧摆了摆手没说话。

  跑去瘸子家里，草草吃了早餐，让小环捧着几卷图画，来到将军府书房。

  刚一进来，就看到含香趴在桌子上睡觉。

  陈牧问：“哪里不舒服吗？”

  含香道：“最近太忙了，昨天没走，熬夜批复文件。”

  陈牧向旁边看了看，桌子上还有含香家丫鬟送来的餐盘，只是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的，却没来取。

  “崔姬怎么样，如果觉着用得不顺手，就送人吧。”陈牧转身去自己的办公桌。

  含香收拾碗筷，放到一边：“我觉得挺好的，爹娘都喜欢安静，她也是个安静的人。就是性子慢了点，不过咱家也没什么着急的事儿，让她慢慢干也就是了。”

  “哦，那就好。”补充什么似的，陈牧一笑道：“虽然她在我家时间不长，可是小环对她的教育还是有效果的。”

  含香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时张邯走了进来：“将军，听说又死了一条狗。”

  陈牧点了点头。

  张邯愤慨道：“他吗的，真是得寸进尺，我带兵去废了他。”

  “不可鲁莽。”陈牧道：“你干掉了曹讼，还有李讼、王讼、陈讼，他们不过是太后的爪牙。如果我是曹讼，其实我也不愿意搞这种鬼名堂，但又必须有所行动。所以这件事不能怪他，也没必要杀他。”

  张邯气不过：“他要杀你，你还替他考虑。”

  陈牧笑了笑：“如果他是陈太后，我早就杀他了。”

  现在张邯兵权不小，手下正规军一个旅，还有将卫骑兵三百。

  乍一听，三百人有点少，可将卫骑兵单兵作战能力照比普通骑兵要强悍许多。无论是人、战马、装备，都是精挑细选，盔顶面罩放下来，三百人冲向敌军步兵方阵，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陈牧对张邯的重视，某些方面超越了对瘸子的重视。

  现在瘸子和张邯的分工不同，将来还要继续区分，陈牧打算让瘸子主要搞幕后，而张邯会成为冲锋陷阵的战将。这里面也考虑到二人的性格问题。瘸子下手太狠，而且有的时候不受控制。反观张邯，则是听话许多。

  “第三旅要抓紧时间训练。新打造的铠甲武器，会首先装备到你的部队里。”陈牧拍了拍张邯的肩膀：“鲁汉那边来信了，说又发现一座铁矿山，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张邯兴奋起来：“到时候我亲自练兵。”

  陈牧道：“练兵的时间和费用问题，你不用考虑。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跟我说一声就行。”

  张邯点头。

  陈牧计算了一下时间：“第三旅要尽快形成战斗力。或许年末的时候，我还要打一仗。”

  “打谁？”

  “土蛮。”

  ——

  随着城市规模不断扩大，人口持续增加，经济爆发式繁荣，一些性格彪悍，胆大妄为的家伙凑到了一起。他们手持棍棒刀斧，在城中大搞赌坊，强迫妇女搞皮肉生意，欺行霸市收取保护费。

  这帮人构成复杂，有的是土生土长的西域人，也有从中原流窜过来的闲散人员，其中不乏犯罪逃逸者。后来听说，还有一些南疆马匪混入其中。

  由于他们的势力越来越大，赚到的钱也越来越多，到了后来已经形成了组织。

  据说原来城中有两个帮派，分别把持东市和西市，可是后来，两伙人来了一次火拼，闹出十几条人命。经过那次恶斗，东市蛇头邓江干掉了西市蛇头胡三爷，从此统一敦煌地下势力。

  由于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终于激怒官府，府尹唐柳多次派衙役整治，却不见效果，后来听说大蛇头邓江团伙被新任巡城司都尉长文褚抓获并当街打死，同时逮捕邓江手下号称“十八罗汉”中的十人，统统送去府尹衙门。从此邓江势力受到重创。

  陈牧见到巡城司送来的文件，命人喊文褚来中郎将书房述职。

  “神策第八师，敦煌巡城司都尉长文褚，拜见将军。”

  文褚虽身披甲胄，依然单膝跪地，向陈牧行大礼。

  “以后来见我，不必如此客气，行捶胸礼便可。”陈牧一挥手：“坐。”

  文褚规规矩矩坐到陈牧侧面，不敢全坐，只是坐在椅子的边缘，保持着一个随时都可以快速站起来的姿势。

  陈牧示意文褚放松一些。

  “我听含香说，你干掉了盘踞城中的大蛇头。”

  文褚立刻站起身，高声回答道：“回将军，是的。”

  陈牧笑了笑，压了压手：“坐好，不必如此紧张。以后我们常来常往，如果你总是如此客气，倒是让我觉得不自在了。”

  文褚惭愧一笑，再次坐了下来。

  陈牧翘起二郎腿，显得十分放松，他是想让文褚也放松一些，可是文褚依然很紧张，有些额头见汗。

  陈牧道：“听说他们组织里有什么‘十八罗汉’，现在……”

  文褚抢答道：“当场被我逮住十个，后来有两个胆子大的又跑了回来，也已经被我逮住，现在还剩下六个，属下已派人继续追杀。对待他们这种人，绝不姑息。”

  陈牧摆了摆手道：“新逮住的两个人送去府尹那里了吗？”

  “还没有。”

  “好，放了他们。”

  “……放了？”

  “对，放了他们，让他们来见我。”

  “哦，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