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想说……

  他好像也没什么想说的。

  南宴有这个资本。

  或者说，身为南族少主，她有这个底气。

  这也是祭司殿一直以来给南族众人所洗脑的内容。

  那就是南族凌驾于一切帝国之上。

  所以，想让谁分，就让谁分，想让谁合，就让谁合……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

  廿一抿了抿嘴，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属下是戴罪之身，属下……”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情含糊过去，等去西凰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以后，或是事情成了，他功过相抵，或是事情没成，他罪加一等都是好的。

  眼下提起，着实有些自讨苦吃了。

  可若是不提，他心里又实在迈不过去那道坎。

  南卫的那一套规矩，他向来不屑，可打进骨子里的那些疼那些痛，也让他学会了曲意逢迎……

  至少知道不去当年硬顶，那样对自己对家族都没有什么好处。

  他不屑，却也无法真的就随心所欲，隐瞒下一季的过错。

  何况，今晚的事情，也不是想瞒就能够瞒下的。

  “西凰的事情办好了，赦你无罪。”南宴淡淡道。

  也没说办不好了会怎样。

  “属下领命。”廿一却已经在心里默默补充上了，办不好就罪加一等。

  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赏了。

  南宴淡淡的嗯了一声，问起他打算怎么做：“……西凰如今乱着，倒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只是机会总也要把握住了，才叫机会，把握不住，便只能看个热闹了。”

  “属下明白。”廿一拱手应了一句，正准备开口回话。

  南宴指了指他身后的椅子：“坐下说。”

  “是。谢主上。”

  廿一恭敬的道了一声谢，随即倒也真的说了起来。

  “我如今只是有一个粗略的想法，但还是想先问问主上，约摸能给属下多少的时间。”他谨慎小心的问。

  南宴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给多长时间才合适：“一年之内吧。”

  她略有些随意的说了个时间。

  廿一却不免多松了一口气。

  一年之内，远比他一开始预想的时间要长的多。

  这样他也就更加的有把握了。

  他摸了摸鼻子，老实道：“属下原本想着您最多就能给属下一个月的时间……”

  话说了一半，南宴挑了眉笑道：“你若是一个月能成，我也不介意的。”

  廿一：……

  他可以抽刚刚多嘴的自己一巴掌吗？

  南宴瞧着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事儿多半是有些难为他了，遂也没有继续逗他，再次问：“说说你的计划，时间好商量。”

  廿一忙应了一声是，并不敢再胡思乱想了。

  “属下想着，或许可以趁着西凰内乱，扶持一位有野心，但势弱下来的皇子，然后徐徐而图之。”

  南宴淡嗯了一声：“你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廿一恭维了一句：“什么都瞒不过主上。”

  南宴哼了一声，斜了他一眼。

  廿一忙闭上嘴，一副乖乖听教训的样子。

  “西凰皇帝儿子不少，但要说有本事争夺皇位，却并不是很多。”

  南宴淡淡分析着西凰几个皇子：“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头，但是胆子小，就算有野心，也是只敢在心里头想一想的，若是找他合作，只怕他会先吓的让人把你绑了送进宫里去处置。”

  廿一忙应了一声“是”。

  南宴又说起另外几个皇子来：“二皇子三皇子名声不显，又一向不学无术，怕是想争也争不到。倒是四皇子，颇有些能力，只不过他出身不好，所以才让七皇子得了太子之位。”

  “西凰的这位七皇子，中宫嫡出，母族又出了一文一武两位国之栋梁，轻易倒是动弹不得，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是个有本事儿的，年轻时军功在身，回了西凰国都以后，也做了几件为百姓称颂的事情，新的政令颁布下去，也执行了个七七八八，想夺位的皇子，怕是只能盼着他早点出个意外，等不到继承大统的那一天，不然的话，怕是没有哪个人敢跟他一争。”

  南宴看着廿一：“所以，你打算找哪一个势弱的皇子来扶持呢？”

  “属下以为，最好的傀儡……应当是西凰太子！”廿一拱了拱手道。

  “哦？”南宴略挑了挑眉：“继续说下去。”

  廿一忙应了一声“是”，然后才接着道：“正如您所说的那样，无论西凰此刻多么的乱，以西凰太子如今的身份，无论其他皇子究竟心怀多少鬼胎，终究是不敢有所行动的。”

  “所以你想，帮助其中一位皇子，将最有可能顺利继位的西皇太子拉下马？然后再出现在这位西皇太子面前……”

  南宴看着廿一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

  “是。”

  “可若是如此的话，你打算以何身份，出现在这位西凰太子面前，并让他相信你呢？”南宴问。

  廿一道：“主上，您刚刚不是说了，这位西凰太子母族有一文一武两位国之栋梁，这两人也是西凰太子最大的依仗，而想要扳倒西凰太子，就也必须将这两人同时拉下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两个人出事，同时牵连西凰太子。”

  “到时候，属下可以借西凰太子母族人的身份，救出西凰太子，并伪造出一个要为西凰太子母族翻案的形象。”

  南宴略挑了挑眉。

  这个计划倒是可以说尚可，但真正的实施起来，她却并不觉得会如他们所设想的这般顺利。

  “若是要如此的话，恐怕你一个人并不好行动，你可以再选一个人，跟你做搭档，互相配合。”南宴道。

  廿一明白，这是让他选一个人，一同赦免。

  可偏就是这样子，他反而难选了。

  南宴看着他纠结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不知道选谁好？”

  她起了逗弄人的心思：“也是，无论你选谁，都要余下另外的六个人，为你们这一次的失职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是允了他们去休息，但是却并没有允许他们喝酒。

  在南卫里头，喝酒是大忌。

  即便是有主上的恩准，也最多只能轻抿几小口尝尝味道。

  怕的就是在紧要关头，因为醉酒误事。

  结果，这几个今日可还真的就误事了一回。

  “属下有罪。”

  廿一慌忙的跪下请罪。

  只是心中却也更加难以抉择了。

  想了又想，他道：“请主上允准我们一同受责……”

  他没敢说由他一人承担。

  怕会惹恼了南宴，反而招惹更严重的惩罚。

  “行了，我也不逗你了。”南宴抬抬手让人起来：“如同你一样，我也会给他们同样戴罪立功的机会，所以你只管选一个能跟你配合默契的人就是。”

  廿一这才想起来南宴刚刚说要一统天下那番话……这真是分久必合了。

  “是，属下谢主上恩典。”

  廿一规规矩矩的叩首，然后才站起身来，垂手而立，恭谨道：“若说配合默契，属下想选廿七。”

  “准。”

  南宴神色冷淡下令道：“你二人这就去详细拟定一下计划，分工明确一下职责……我不希望这件事情最后出现任何的纰漏，最多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要看到结果，懂了吗？”

  “属下领命。”

  “嗯，下去吧，让……廿二就来。”

  “是。”

  廿一规矩的行礼退下，让廿二进来了。

  廿二就没有廿一那么大胆了。

  他一向是很重视规矩的。

  如果不是廿一发话让他们休息，他是不会离开南宴半步的。

  他也是这些南卫里头，唯一一个只抿了几口酒，并没有多喝，也没有醉的人。

  所以他是老二……

  太不懂得变通，有时候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儿。

  南卫考核的时候，南宴就给了他一个第二的成绩。

  “坐吧。”

  南宴照例赐座。

  廿二自然是推脱说不敢，依旧规规矩矩的跪着。

  “你到底是南族的南卫，还是我南宴的南卫，嗯？”

  南宴冷了脸，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廿二忙道：“属下是主上的南卫。”

  “那我让你坐下，你跟我说不敢？”南宴板着脸，冷着声音。

  “属下不敢，属下……”

  “给我坐下！”

  南宴突然间的一声呵斥，吓得廿二一激灵，忙不迭的坐在了地上。

  南宴：……

  行吧，也没毛病。

  “我知道你平时是个规矩的，今个儿那些人都醉了赶不及过来，只有你一个跑了过来，帮着青时他们几个小的守护我的安全。”

  “属下只是尽了本分……”廿二可不敢认下南宴的夸赞。

  南宴也就是客气客气，淡淡的嗯了一声，直接切入主题：“我知道出了这样子的事情，你们心里头都忐忑着。毕竟玩忽职守也就罢了，偏偏就那么不巧的，只这么一次，我就出了事。按着南卫的规矩，想来你们的日子也不会有多好过。”

  廿二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赶忙起身跪好，聆听着教训。

  “我觉得，把你们交给南卫上层去处置，未免有些浪费了。更不要说你们与我也已经磨合了这么长时间，再换上一批新的人，我也未必使得顺手。”

  南宴道：“所以我想了又想，决定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廿一已经领了他的任务出去，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愿意。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你尽管自行回南族，找了南卫的管理者，跟他说你犯了什么事，应该怎么处置就是。”

  “属下愿意听主上调遣。”廿二忙道。

  他是守规矩，却不是迂腐不知变通。

  “我要东乌的帝位，给你一年的时间，拿下它，今日的罪过，我便既往不咎。”

  南宴知道，对于廿二直接下命令的效果更好，也就不绕弯子。

  拿下东乌的帝位，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可总归是个活命的机会，廿二是个但凡有一丝机会就不会放弃的人。

  “属下领命。”

  廿二拱手应下，南宴也跟对廿一说的一样，让他挑个合适的搭档。

  知道廿七已经被挑走了，廿二不免多犹豫了一阵子，最后选了廿五。

  南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让他下去，并叫廿三进来。

  廿三的年纪小，平日里又惯爱哭鼻子，这会儿不用南宴说什么重话，他就已经哭上了：“属下有罪……”

  “所以我罚你去北境，拿下北境王位，你有意见吗？”南宴笑着，用逗他的语气问。

  北境是仅次于大靖，甚至隐隐强于大靖的一国。

  且北境是马背上的国家，兵马一向强壮。

  廿三心里头是没什么底气的。

  只不过南宴有命，又是给他活命的机会，他怎么都不会违抗就是了。

  “属下全听主上的，属下没有意见，主上让属下怎么做，属下就怎么做。”

  哭唧唧的声音，让人听着好像受了多大的欺负似的。

  南宴不由得笑了笑：“那行，你去挑一个搭档吧。”

  好巧的是，廿三也先选了廿七，跟廿一廿二做了一样的选择。

  倒是让南宴对廿七多了几分兴趣。

  她告诉廿三，廿七与廿五已经有人选了，如今可以选的，只有廿四、廿六和廿九。

  廿三听到廿九的名字，似乎是有些嫌弃，最后选了训练时，跟他同住一室的廿四。

  南宴没有反对，嗯了一声让他下去，叫了廿六进来。

  交给廿六的，是一些小部族，倒也不十分需要搭档。

  不过南宴也没有厚此薄彼，还是让他选了下搭档。

  虽然其实只剩下廿九了，根本没得选。

  没想到廿六开口选的也是廿七，最后得知廿七被人选了，且其他人也都被选了，只剩下廿九，干脆提议不要人了，自己单枪匹马的去就行。

  南宴便忍不住的乐了：“我从前倒是不知道廿七这样的受人欢迎，反倒是廿九，没想到是这般的讨嫌，竟然没有一个想要他的。”

  这话，廿六可不敢接。

  私下相残，勾心斗角，也是南卫的大忌。

  尤其是在南宴这里，她尤其不喜这个。

  廿六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属下只是觉得，去的都只是几个小部族，倒也不是十分必要需要搭档配合，反倒是人越少越方便些。”

  他们几个南卫小队长，手底下都是带着人的。

  且按着南卫的规矩，这些人也都是跟队长共进退、同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