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只一更】第137章 心之向往
作者:退步青年      更新:2022-04-29 18:45      字数:4943
  (为了情节完整,粘了上一章两百个字过来,后面字数会补上。)

  烛火通明,殿宇楼堂如昼。

  除了皇上和礼王,上次参加夜宴的人无一缺席,分席而列,引颈以待,只图一观礼王妃与君和公主的琴艺比试。

  君和公主这次将先手让给了韩墨儿。

  韩墨儿倒也不推脱,落落坐于琴前。

  皓腕素手搭于琴弦之上,只一观便犹如泼墨山水,意态风流。

  韩墨儿闭上双目,思绪驰远。

  手腕一翻,琴音已起,大河沧浪、独荡扁舟,一人一琴、一弦一柱,天广地阔、风高云舒。

  那是自己一直向往的生活,篱前侍菊花,晚霞照归途,无羁无伴,只然一身。

  只然一身?

  远处似有脚步声传来,韩墨儿缓缓睁开眼。

  烛光如浪,人影模糊,那人由远及近走来。

  墨发白衣、如云川星河,遥不可及。

  韩墨儿浅笑,垂下眉目,再次沉入思绪。

  那一人一琴却变了,船尾多了一角飘动白衣。

  隐约虚无的背影,都没入了云山万重的苍山中,没入了轻灵悠远的琴音中。

  是只然一身吗?

  不是。

  还是那曲《笑傲江湖》,没有了萧音相和,独留琴音铮铮。

  没有过分炫耀技法,人与琴相融,千年一曲流淌前世今生。

  带着韩墨儿对前生的遗憾与眷恋,带着对今生的向往与憧憬,带着她两世唯一的恋人,沉入袅袅琴音之中。

  那里是世外挑园,也是恋恋红尘。

  你一人便是整个红尘。

  一曲已罢,韩墨儿睁开双眼,看见尉迟轩站在面前,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古琴余音未散,袅袅盘旋,韩墨儿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轻声的道了句:

  “我想回家。”

  尉迟轩眼中闪过异色,随即便压了下来。

  他弯腰拾起古琴转身而走,三四步后才冷冰冰地说到:“回府。”

  君和公主还未演奏,礼王夫妇便已经离席。

  礼王更来了不到一刻钟便离开,倒像是专门来接礼王妃回府的。

  夫妻二人的这般做派让君和公主愤恨不已,心态严重失衡,以至于一首曲子错漏百出,更遑论古琴虚静高雅的意蕴了。

  上一次比试还可说各有千秋、旗鼓相当,这次真为高下立现、毋庸置疑了。

  评定人员商榷来商榷去,因两人表现实在差距巨大,最终定了礼王妃胜。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都城都沸腾了。

  “韩墨儿”变成了“礼王妃”,

  “肥胖痴蠢”变成“秀外慧中”,

  扎过小人的百姓均不承认自己曾经作为,

  那些视韩墨儿为情敌的大姑娘小媳妇,也只得冷哼一声,道一句:“算是没给礼王丢脸。”

  南城的红铸别院大门紧闭,府中之人谨小慎微生怕触了主子霉头。

  “咣当!”一声脆响,瓷器掉落地面的声音,屋子中传出君和公主的愤怒的声音:

  “你不是说那韩墨儿是废物、是草包吗?与蠢猪的区别就是长了个人样吗!哪个蠢猪能跳出那样的舞,奏出那样的曲子?陆晚舟,你当初说,要让韩墨儿输得颜面尽失,让我赢得万人颂扬,那现在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成了万民口中的才女,而我呢?我却让所有人耻笑!陆晚舟,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陆晚舟跪在地上,额角被茶碗砸的鲜血直流,他声音打着颤,为自己辩解道:

  “那韩墨儿原来确实是又痴又蠢,在人前闹得笑话何止一两件,全都城的人都拿她取笑,她这般有辱门第,她的母亲和祖母都想置她死地,曾经设计陷害过她。”

  “她的母亲和祖母要置她于死地,为何还将她嫁入王府?给了她一个王妃的尊崇身份?”君和公主厉声而问。

  “她那是嫁给礼王,无权无势说不定哪天就倒台的礼王,也就您拿着他当宝,大历朝哪个贵女愿意嫁给礼王,韩墨儿若不是又痴又蠢又丑,皇上能把她指给礼王?这就是折辱礼王呢!”

  “又痴又蠢又丑,我怎么看不出来,难道你们大历朝将长成韩墨儿那样的定为丑女?”

  “那韩墨儿原来胖的如同地缸,一团肉挤在一起,哪里看得出原本的长相,不知为何她现在竟然瘦了下来,就…成那样了。”

  陆晚舟顿觉得委屈,以前的韩墨儿确实又丑又蠢,他半句谎言都没有,为何却落到这步田地。

  “你是说她一直在藏拙?”君和公主终于敛了怒气,若有所思地问道。

  陆晚舟一下子从地上跃了起来,弯着腰给君和公主添了杯茶:

  “公主明鉴,我这几日也越发觉得这韩墨儿不简单,她分明是扮猪吃老虎,挖了个坑然后让我们往里跳。”

  “那现在怎么办?”君和公主烦躁地问。

  “前两场我们都轻敌了,今后我们要小心应战了,而且她不是能耐吗,咱们就让她使不出这份能耐。”

  陆晚舟眼神阴鸷,暗幽幽地说到。

  韩墨儿的院子中,两个小丫鬟踮着脚向房中张望。

  “干什么呢你们?”翠柳从背后而来,吓了两个小丫鬟一跳。

  “翠柳姐姐,王妃这是怎么了,不是赢了吗?怎么看着也不高兴啊?”小桃怯生生问翠柳。

  小桃和春杏就是前几日翠枝和翠柳被关押时,从王府调过来侍候韩墨儿的两个小丫鬟。

  翠柳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赢了还不高兴,唉,小姐都快被王爷折磨疯了,也不知道王爷到底因为什么?”

  提到了王爷,两个小丫鬟不敢多言,垂下头默默地接着洒扫。

  翠柳抬步进了屋子,就看见韩墨儿倚在榻上。

  身边放了那张古琴,她随手拨弄琴弦,眼神空泛,神思不属。

  “小姐,想什么呢?”

  “啊?”被点了名的韩墨儿魂魄归位,笑了笑说到,“什么都没想。”

  “小姐你赢了君和公主,怎么感觉你并不高兴啊?是不是在犯愁下次的比试啊?”翠柳问道。

  “这次有幸得到黄先生和肖姑娘的指教,告诉我古琴之美在于功底深厚、技艺精湛,更在于人琴合一、心手相应,其最高境界就是在琴音中物我两忘、天人合一,这样便能诚其琴意,见到心之向往。惟知琴趣贵得其意,我就是以此发力才能获胜。”

  “那小姐你弹琴的时候看到心之向往了吗?”翠柳问道。

  “啊,算吧。”韩墨儿模棱两可的答道。

  “算吧?算吧是什么意思啊,倒是看没看到啊?”翠柳不太满意韩墨儿的答案,蹙着眉头追问道。

  韩墨儿无视翠柳的追问,继续有一下无一下的拨弄着琴弦。

  翠柳并不是执着之人,转而又眼露精光:“小姐,下一项比试骑射,你是不是也藏有后手,在马背上击败君和公主?”

  韩墨儿瞥了她一眼,勾勾手指,附到翠柳凑过来的耳边说到:

  “现在有一事需要你去做,你家小姐的颜面就系在我们翠柳的身上了,加油啊。”说完便在翠柳的肩上拍了拍。

  翠柳愣了一下用手指向自己:“我?”

  “对,就是你。”

  韩墨儿老神在在的说到。

  又三日,保和殿东侧的箭亭锦旗招展。

  虽流风夹雪寒冷异常,骑射场的四周还是围了不少人。

  除去殿前的一些相熟面孔,还夹杂了不少勋贵子弟。

  皇家骑射场不像大殿那般难入,高官重臣家中的子弟打点一番也能入内。

  此番这些迎寒而立的勋贵子弟都是为了一堵礼王妃风采而来。

  因而冻得眼泪鼻涕横流也一直守在场外。

  洛梓文将刚刚装好炭火的手炉塞入曲仲博手中。

  他看了看曲仲博已经冻红的脸颊,不由语带不满的“啧”了一声:

  “这天寒地冻的,你就非要亲见?我看后转告你都不行?”

  曲仲博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温文地说到:“耳听哪有眼见真切,我今日无事,便来凑个热闹。”

  “哼,你倒只是凑个热闹,可别人会怎么想?”

  “怎么想?”

  曲仲博说话间带了些鼻音,惹得洛梓文又臭了脸:

  “怎么想?你没听到流言,说你苦苦思恋韩墨儿。又送琴谱又来观战的,你是想坐实了流言不成?”

  曲仲博笑着摇摇头:“流言蜚语罢了,何必当真,梓文你向来洒脱不畏人言,这回怎么这般在意。”

  洛梓文乜了一眼曲仲博:“他们说你就是不行,等着谁若是犯到老子面前,我不把他们牙掰下来的。”

  见曲仲博笑而不语,洛梓文又来了劲:“欸,看你这不愠不火的样子,怎么?那些人还真说中了几分?时常就在我面前夸韩墨儿多谋善虑、女中丈夫,怎么的你还真动了心思?”

  瞧够了洛梓文的唧唧歪歪,曲仲博才笑言:“你不也一直认同我对礼王妃的评价,怎么现在便都成了我的错?”

  洛梓文闷着不说话,曲仲博只好说到:“过来给我挡点风。”

  洛梓文赶紧挡在曲仲博身前,在风雪中辟出一处港湾。

  两人距离极近,听得曲仲博在背后幽幽叹道:“别胡搅蛮缠,你我日日同进同出,我有什么心思你不清楚?几句流言就失了风度,我看你也未长进一二。”

  曲仲博风雅惯了,很少这般嗔癫。

  洛梓文听着新鲜,心中如有羽毛在刮。

  他侧转过身,脸上带了笑:“是我胡搅蛮缠,三公子莫恼,一会看过比试,去有风居我设宴赔罪可好?”

  曲仲博冻得红扑扑的脸缩在白色的狐狸毛中。

  去了几分端方,多了一些生趣,鼻音厚重地说到:“行,我得与你分辨分辨。”

  洛梓文大笑,在狐狸毛上撸了一把,顿觉心情大好。

  正此时,一骑绝尘而来。

  马蹄踏地之声厚重昂扬,一听便知此为名驹。

  风雪之中马上红衣鲜妍,正是君和公主。

  君和公主收了缰绳,骑马立于场中。

  她左右环顾并不见韩墨儿,随即轻蔑一笑:

  “这礼王妃是吓得不敢露面了吗?就这样认输了?”娇笑了几声后又道,“我还以为她多能耐呢,想着今日能再次领略礼王妃的风采,现在看来怕是不能如愿了,也不知道礼王妃现在在干嘛?是不是躲在被子中吓得发抖啊?”

  场外之人议论声四起,洛梓文和曲仲博皱起眉头,不满君和公主轻蔑的言辞。

  曲仲博从洛梓文身后缓步而出,迎着风雪朗声而言: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在赛场上本无可厚非,但君和公主出言不逊,侮辱对手便落了下乘。两方对垒,角逐博弈,不论强弱,要以尊重为先。‘胜人一筹’不单单显示在赛场上的高下之争,还显示在胸襟气量上。对手,乃智者成功基石,智者,宽厚大度、取长补短;愚者,心胸狭隘,嫉贤妒能,终成不了大事,不知君和公主是否认可在下所言。”

  曲仲博此言一出,附和者众多。

  今日围观之人多为勋贵子弟,正是意气风发、疏狂不羁之时。

  言行想法不似沉浸官场多年的官吏,鲜少受政事牵绊,尤为重视是非对错。

  现下又涉及两国颜面,自是你一言我一语指责起君和公主的不妥言辞。

  君和公主胯下之马不断地搓步踢踏,似是感受到骑者的愤怒与尴尬。

  “我哪里有出言侮辱礼王妃,你不要乱说,别以为读过几天书,便可以满口仁义道德胡乱出来指摘。”

  君和公主话中没有底气,强撑着气势反驳曲仲博。

  “你刚刚还说我胡搅蛮缠?真正胡搅蛮缠的人在这儿呢,”

  洛梓文上前一步,他由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嗤,狭长的眼中尽是不屑,周身痞气令人生畏。

  “满口仁义道德,总比吃屎喷粪要强,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输的落花流水,还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你!你竟敢骂我?来人!给我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胆敢犯上,我今天让你不得好死!”君和公主气得浑身打颤,在马上不断地叫嚷。

  洛梓文啐了一口,冷哼道:“当你在毕丹国呢?看清楚了地方再发威好吗君和公主。”

  “你…”君和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秦怀礼打断了话语。

  “君和公主,时辰已近,这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在小事上浪费时间了,我这把老骨头若再冻个一时半刻,怕是要去见西天如来了,快快比试吧。”

  君和公主刚才言辞确有不妥,又跑出来个愣头青叫板。

  身在异乡她只能暂时吞下恶气,顺着秦怀礼的话下了台阶,不悦地说到:

  “礼王妃不到如何比试?”

  话音未落,一人一骥奔驰而来。

  骏马轻捷矫健、风驰电掣。

  马背上坐着一个劲装女孩,窄袖、短衣、长裤,脚蹬长筒革靴,利落干练。

  她身子向下略略伏在马背之上,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马鞭。

  双腿紧夹马腹,脚踏祥云一般,奔腾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