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唐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气正在快速的消失，他的眼皮开始下垂，后脑勺疼到连思绪都变得模糊起来，他用尽此刻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抓着身旁的苏青晟，语调薄弱地冲他问道：“你还记得……我在加拿大跟你说过的那个决定吗？”

  直接奔到白唐面前的白扬对着他只检查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就立刻转过头，神情急促地让跟在身后的医生赶紧把担架抬过来，喊出口的嗓音重到几近变了调。

  白扬话里所透露出的分秒必争让苏青晟的脸色也跟着瞬间变白，本能地回握住白唐体温渐凉的手，慌着神冲他一连猛点了好几下头，生怕他没有看见。

  白唐吃力地轻勾了勾唇，苏青晟知道他是在冲自己笑，他一直以来都很少见到白唐的笑容，可现在这个笑容落进他的眼里，却刺眼得让他连自身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困难。

  然后就听见白唐在耳旁又说：“我现在要实行这个决定……你如果不愿意，可以拒绝。”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最后一个字轻到根本就听不见，整个人的体重也全都毫无保留地压在了苏青晟的身上，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苏青晟眼底蓦地一红，颤抖着双手将已经彻底站不稳的白唐搀扶上担架，一边往救护车里抬，一边红着眼回答。

  “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他用力地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再次开口说话时，眼泪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砸在白唐仍旧轻微地蠕动着嘴唇，却已经缓缓闭上双眼的脸上：“你别说了，别说了……陪我喜欢的人一起，无论做什么我都愿意……”

  寂静深沉的夜晚，亮着蓝色警示灯的救护车在城南郊外的路上发了疯似的狂奔，刺耳急促的鸣笛声回响了一路，很长很长，悠长到飘进向以葵的梦里。

  向以葵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弥漫着一片朦胧混沌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够清楚地听见有一个轻柔低缓的声音伴随着忽远忽近的鸣笛声，在她耳旁不断呢喃着没有说完的半句话：“小葵，我……”

  她用手试图去拨开眼前的层层迷雾，往未知的前方迈步走去，皱着眉冲那个不知名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追问：“什么？你说什么？”

  那个声音却始终都没有回答过她。

  最后的梦里有多安静，向以葵从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周围就有多安静。

  她平躺在床上，望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去，原本是想要望向窗外的，然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由惊转喜的熟悉面容。

  刚苏醒过来的向以葵思绪还有些混乱，反应也有些迟钝，长时间没有说话的喉咙透着一股变了声调的沙哑，她看着坐在床边的人，晌久之后才微动了动唇，声音低低地喊了句：“……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