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被埋藏在心底许久未曾想起的回忆，从他的口中突然被提起，向以葵整个人蓦地怔住，手里的笔也跟着用力地抖了一下，在洁白的纸面上划出一道难看刺眼的黑色痕迹。

  白唐却嫌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微顿了一下，似是有在打量她，又似是根本就没有在看她，然后以一种不冷不热的语气继续把刚才的对话补充完整：“也就是说，三年前，你接到的那条短信是……”

  向以葵几乎是在他嘴里的那个“是”刚说出来的瞬间，就把手里的文件狠狠地冲着白唐的脸上甩了过去。

  她甩得特别用力，特别狠，可纵使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那些薄薄的纸张还是轻轻地掠过了白唐的脸，在空中一张张散落开来，最后轻飘飘的落在地面上。

  好在白唐的声音终于停止了，整个世界终于变得安静下来了。

  向以葵眼底的雾气积得越来越多，视线早已模糊得看不清白唐此时的面容，她颤抖着唇，苍白着脸，胸口因为愤怒而被气得起伏不定，却仍是固执地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她没想这样的，也没打算这么做的。

  就连刚才她伏在柜子前一笔一划签下名字的时候，都还在心里想着等签完了以后，她要很坦然地把文件拍在桌面上，和他说声再见，然后拖着行李箱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地转身离开。

  她已经把她接下来要做的动作和台词都想好了，他却连最后表演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尽管被向以葵这般对待，白唐脸上仍是那种风轻云淡的淡漠，仅有的一个动作就是微垂了一下眼帘，看了一眼落在地上最上面的那页纸，确认她已经签完名字之后，又淡淡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向以葵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他，转过身拖着箱子，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出没几步路，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以葵脚步未停，目视前方，听见从屋里追出来的苏青晟跟在她身后，语气担忧地问：“以葵，现在天太黑了，路上实在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吧。”

  平心而论，向以葵的确是害怕的，有过上一次的经历，没有人会不感到害怕，但她却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摇摇头，拒绝了苏青晟的提议：“不用。”

  “可是以葵，这么晚了，你连车都不一定能搭到……”

  “我说不用。”

  苏青晟看向以葵拒绝得这么干脆，站在原地动了动唇，没有再继续追上来。

  身后也变得清净了，不会有人再说话了。

  向以葵的脚步越来越快。

  她曾无数次在脑海里幻想过自己离开白宅时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更加狼狈不堪。

  因为不想狼狈，不想不堪，所以现在哪怕周围没有任何人在看，她仍是倔强地挺直后背，扬起脑袋，一边往前走一边极力克制着不让眼眶里的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