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花魁
作者:清浅溪葬      更新:2022-04-29 23:06      字数:7353
  “自选?”女子嘀咕一声,硬着声儿道:“什么叫自选?如何自选?”

  “这自选嘛,自然是让花魁公子自己选择自己的第一个客人。”鸨公轻笑一声:“在场的各位小姐夫人都可以成为花魁公子头一个入幕之宾。”

  女子闻言皱了眉头,冷哼一声坐了下去。诗青侧头看去,轻声凑近夏烨煊道:“看到了那人了?”

  夏烨煊微微点头:“方才学着你似的,从外围飞进来的。”

  诗青不禁一乐,笑道:“什么叫学着我似的,那轻功可不是只有我会,会的人多了去了,只看精与不精而已。”

  夏烨煊从未接触到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万分好奇。想起诗青常入战场杀敌,有这样的功夫也可脱逃,瞬间来了兴趣,急声问道:“这精与不精是如何区分的?精是怎样,不精是怎样?你这样的算不算精?”

  “内力深厚,轻功自然就用得轻松,功力自然就精了。”诗青解释了一句,却说着说着坏笑了一声,恶意凑近夏烨煊,贴着他耳朵说:“至于内力是否深厚,夫君早已体悟到了,还要为妻说吗?”

  夏烨煊困惑地眨了下眼,瞬间明白过来诗青在说的是“妻夫之事”,顿时臊地脸通红,轻推了诗青一下,装作认真地看向高台上的表演。

  此时第一位要进行才艺展示的公子上了高台,一袭深蓝色飘飞长裙,发丝只以一根丝带相束,整个人冷冷清清的,周身什么也未佩,乍看之下根本不像是倚楼卖笑的花楼公子。

  “身姿皎洁。”诗青浅淡地评价了一句,望向夏烨煊道:“煊儿认为呢?”

  “似高雅兰花。”夏烨煊静静看着高台上的男子,踟蹰了片刻方道:“又像睡莲般清淡沉静,出淤泥而不染似的。”

  “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那个临风公子了。”

  诗青笃定地点头,信手抄起身侧的茶杯啜了一口,入口温度适宜,索性递到夏烨煊嘴边,说:“刚才说了许多话,可口渴?喝一点儿。”

  夏烨煊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视着自己这边,便就着诗青的手饮了一口,然后柔柔地望着诗青笑了起来。四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言谈中露出“临风”、“作词”等字眼。夏烨煊惊讶地望向诗青,道:“你难道是早就知道他是临风公子?不然何以猜得那么准确。”

  诗青摇摇头,说:“我自然是猜的。”

  “那你怎么猜得出来?”夏烨煊微微皱眉:“有五位公子呢,鸨公又没有说会依照他念的人的顺序上场表演,你怎么就知道了?我方才还在猜他到底是临风公子还是浩洁公子。”

  “那煊儿是怎么肯定他要么是临风,要么是浩洁呢?”

  “他上台来没有抱琴,衣饰又是简单至极的,足以见他不是抚琴的阴亭公子,也不是善舞的贵溪公子。台上有收拾妥当的桌案,明显是备给作画、写字的人用的。素月公子若是要唱曲,此时该有琴师在旁伴奏,可琴师席上那些人都没有拿起乐器,那么他便不是素月公子。”

  夏烨煊慢慢分析着,懊恼的样子直看得诗青心痒痒。

  “到底为什么认为他是临风公子而不是浩洁公子呢?”他轻咬了下唇苦思,诗青好笑地点了下他的鼻子,说:“傻瓜,他若是浩洁公子,要作画,那么此时便该提笔了。可他站在那儿如此之久,还没有提笔,而是眼神游弋不知在想什么,明显是在思虑。针对每位公子的考题不同,这命题要让即兴填词的临风公子想一想实属正常。”

  “那、那要是要想着如何答题,也有可能是浩洁公子啊!”夏烨煊仍不心服:“你理由牵强了,没说到点子上!”

  诗青难得地能看到夏烨煊“趾高气扬”的样子,心中高兴于他的“胆大”,觉得他能这般表达自己的观点非常好,便鼓励地凑上前去亲啄了下他的脸,言笑晏晏地道:“煊儿说得很对,为妻奖励香吻一枚。”

  夏烨煊立时伸手捂脸,只觉得双颊发烫。诗青耍赖皮,他却并不任他将这个话题混过去,复又问道:“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不猜是浩洁……”

  “因为呐,浩洁公子在那边。”诗青手指向帷幕遮盖处露出的一下块地方,飘飞的帷幔扬起时,能看见一个穿着嫩黄衣衫的男子在静静作画,因为较远所以并不能看清,却能从那纸上五颜六色的色彩中分辨出来那是一幅画。

  “你、你作弊!”

  夏烨煊陡然明白过来,微微嘟了嘴说:“要是我也看见了,我也会猜到上场的是临风公子而不是浩洁公子。”

  “是,煊儿最聪明了。”诗青宠溺地揽过他,笑容一直暖到了他心里。夏烨煊此时才发觉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通红了脸钻进诗青怀里,不依地轻锤了她两下。诗青闷闷发笑,索性更加将人抱进了怀里。

  台下已有人在嗡嗡说话,有女子站起,道:“临风公子,还没想好吗?大家伙儿已经等很久了!”

  台上的临风公子淡淡瞥了说话之人一眼,轻声道:“想好了。”说着便轻轻提笔,素手婉约,在桌案上那白色宣纸上默默写下所作之词。台下诸人皆伸脖眺望,希冀自己能第一个看见临风公子写了些什么。

  待到临风搁下笔,又静静看了看自己所作之词,这才退开,示意鸨公道:“可以了。”

  鸨公笑容满面地让龟婆仔细小心地摊开临风公子作的词,临风淡淡地念道:“怨怀无托。嗟情人断绝,信音辽邈。信妙手、能解连环,似风散雨收,雾轻云薄。燕子楼空,暗尘锁、一床弦索。想移根换叶。尽是旧时,手种红药。济宁渐生杜若。料舟依岸曲,人在天角。谩记得、当日音书,把闲语闲言,待总烧却。水驿春回,望寄我、江南梅萼。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他念得清淡平常,其中词意却令人不由反复思量。诗青抬头望向那男子,轻轻一叹:“玲珑剔透人,可惜身在了烟花巷陌。”

  夏烨煊读书并不多,却也能体会到其中一波三折、委曲回宕的情思,禁不住暗淡了双眸。诗青轻轻搂住他,在他耳边言道:“临风公子或有情伤,词作也很触动人心。在这样的场合作下这样的词,实属难得了。”

  台下懂得诗文的女子大多是自诩有文人雅士的风骨的,对此缠绵悱恻的哀怨之词十分推崇,又或者因此而起了怜惜之心,纷纷叫好起来。鸨公满含微笑地清了下嗓子示意众人安静,和善地问临风道:“临风公子何以作此词?”

  “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临风淡淡望向诗青所在的地方,依旧是云淡风轻地说道:“众人皆观我面容,窥我神态,只有那位夫人未曾在意过我一眼,只与怀中夫郎温情缱绻。临风感伤往事,遂有此词。”

  说罢浅浅地朝诗青处点了个头,静默地走向了帷幔遮盖处,退下了高台。

  鸨公略微尴尬,但到底是烟花地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立马扯了话题,吩咐第二位公子上高台表演。

  台下众人纷纷望向诗青,面目中微含怒意。夏烨煊紧张地朝她靠了靠,诗青安抚地道:“没事,放轻松。”

  “刚才看他低头沉默,还以为他在想词,却没想到……竟是在……在观察你……”

  夏烨煊微微别了别嘴,斜挑的嘴角分外可爱。诗青乐呵一笑,道:“吃醋了?”

  “没……”

  “说你吃醋了。”诗青邪邪地威胁道:“说你不喜欢你妻主我被别的男人看了去,乖,说。”

  夏烨煊蓦地笑出来,轻推了下诗青道:“别逗了,人家开始表演了。”

  台上一袭嫩黄衣衫微微荡着,众人几乎鼻息凝神地默默等着他一副作品问世。夏烨煊伸了头望去,只觉得这男子比刚才的临风还要美上几分。不过穿了身颜色略微轻浮的衣服显得就有点不稳重了。

  夏烨煊忽而一笑,这花楼中的男子若是不轻浮,那才奇怪了。

  浩洁公子作画并没有多久,几笔勾勒成型,几笔上色润色,再几笔寥寥题字,一幅画作就此完工。

  鸨公令人展开画作,一副轻舟图便展现在人们眼中。月色之下,碧波蜿蜒长伸的运河中飘荡着一叶扁舟,舟上立着一人,寂寥愁寞,看不清面容也望不见性别,只能窥见那人似乎是仰天望月,背风而立,身后是行过的万家灯火,身前是泛着月光的粼粼烟波。

  “画得好。”诗青不由一赞:“意境凄美孤绝,与‘独钓寒江雪’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烨煊却是微微皱了眉,轻声道:“前一位临风公子词作哀婉也就是了,这浩洁公子所画之图亦是这般……可见他们心中都有苦啊!”

  诗青听他有自怜身世的感慨,转过头去沉声道:“煊儿,苦是由自身暗示而得,若你告诉自己,自己很幸福,那便不会有苦,那便会真的很幸福。”

  夏烨煊默默咀嚼她的话,忽而灿烂一笑:“嗯,很幸福。”

  比之似乎为情而伤的临风,比之孤绝独荡的浩洁,他如今仿若是身在天堂了,又有什么好叹息的呢?

  “浩洁公子此画何意?”一近不惑之年的女子开口问道,浩洁微微福身,声音如金石:“此画乃浩洁自比,亦表达众兄弟之意。”

  鸨公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但那女子却微微点了头,道:“宋某受教了,公子之画,委实是上佳之作。”

  从着色、线条等细节处理来看,那幅画确实是上乘的佳作,不过那意境……

  鸨公扯了笑脸让浩洁下去,接着请上了第三、四、五位公子上台表演。

  素月唱曲,声音悦耳动听,选的曲子也是众人都较为喜欢的、目前流行的婉约曲,却并无多少新意,不过胜在那一口好嗓音。夏烨煊倒是听得出神,不过这歌喉对于诗青来说就只能是排在中上了,毕竟欣赏力被前世娱乐圈里的那些歌王歌后的嗓音养得有些刁,对于素月的歌声就没有多少惊叹之色了。

  贵溪是小花楼里脱颖而出的一匹“黑马”,舞姿卓绝,显然下了一番大功夫排舞。能与济宁四大花楼的当家花魁在一起比试,不仅能提高身价,也能挣得一分体面。他表演地十分卖力,以至于一舞结束,竟是满头汗水,喘息不定。

  诗青微侧了头问夏烨煊:“煊儿觉得这个贵溪公子如何?”

  “略微浮躁了些。”夏烨煊凝神想了想,道:“不是说他的舞姿不好,而是他心头有些浮躁,总觉得有点急功近利。”

  诗青淡淡一笑,冲他点头道:“煊儿说得不错,这场比试,他是赢不了的。”

  最后一位出场的自然是阴亭公子了。鸨公唤了两声不见人回话,脸色顿时变了,正要动步掀开帷幔,打算开口斥责的时候,帷幔后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阴亭不适,就在这儿演奏便好。”鸨公正要骂他无礼,琴音忽至,时而跳跃,时而慵媚,时而又铿锵,时而又婉约,风格百变,却又含在同一首曲子里,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加勾起人的好奇之心。

  “这个阴亭公子倒是段数略高些。”诗青饮了口茶,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他这般设计,不出来见人,却只凭高超琴技征服众人,更加让人对他产生欲望。”

  夏烨煊紧张地听着琴音,一边问道:“这样的话,不是他最有可能夺魁吗?”

  “一般而言,压轴出场,且确实表现不俗的,能得到更多人的青睐。”诗青微微眯眼:“临风、浩洁二位公子虽然有一技傍身,但表现得太过灰暗。素月歌喉不错,但毕竟歌喉不算什么。贵溪舞蹈确实出色,可长相稍逊于另外四人。这阴亭躲在帘后不肯出来相见,琴声又隐含挑逗,实在是聪明。压轴大戏,确实是压轴大戏啊!”

  夏烨煊微微捏起拳头,低垂下头闷不吭声。诗青笑着拥过他,朗笑道:“听我夸赞别人,煊儿吃醋了?”

  “没有……只是,只是担心……”

  “嗯?担心什么?”诗青抬起他的下颚,轻声问道。

  “要是、要是他们中谁得了花魁之名,可以点人成为自己第一个客人,那、那要是点了你怎么办?”

  诗青微愣,下一刻却猛地笑出声来。

  “你、你笑什么!”夏烨煊恼怒地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琴声,不由伸手捂住诗青发笑的嘴,皱眉道:“不准笑了,我、我是说真的!”

  “你妻主我不愿意,难不成那男子还要霸王硬上弓?”诗青拉下他的手,安抚地道:“放心,你家妻主我早已名花有主,专属我的煊儿,其他男子再优秀,那也比不过……”

  “够了!”

  诗青正表着忠心,忽然听见有女子大声打断琴音演奏。顺眼望去,便见到入院场前那同样以轻功飞身而来,也是方才开口闻讯“自选”之事的女子。诗青挑眉笑道:“我说那人有意思,果然不错。”

  琴音戛然而止,女子怒火冲天地吼道:“阴亭!你给我出来!”

  帷幕后“唰唰”几声,似乎被人动了动,但到底没人出来。女子怒不可遏,一个跳跃便上了高台,正打算伸手拉开帷幕却被鸨公急赶上来制止:“这位小姐,您、您这是……”

  “阴亭,出来!”

  女子一把扫开鸨公,浑身怒气勃发,却也未曾拉开帷幕,似乎是喘息了一下才道:“你让我来参见这花魁赛,我来了,你让我听你弹曲子,我也来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出来让我知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还不快出来!”

  夏烨煊讶异地看了诗青一眼,见她仍旧淡笑着,不由倚近她说:“开始我还奇怪,她穿的并不富贵,怎么能到这里面来,原来是阴亭公子请她来的。”

  “煊儿,估计有好戏看了。”诗青轻笑道:“这个阴亭公子,不简单呐。”

  帷幕后发出一记拨弦声,阴亭公子慵懒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让你来,自然是来看我如何夺得花魁,如何选出我第一个客人的。”

  女子暴怒:“选客人?选什么!你不是说自己银钱早就凑齐了可以赎身的吗?还选个屁!”

  众人锁了眉头,因为女子粗鄙的话而对她投去鄙夷的眼神。诗青轻笑了一下,见夏烨煊睁大了眼,不由好笑道:“眼睛跟铜铃似的了,当心睁坏了。”

  夏烨煊摇摇头,拉着诗青道:“他、他可以赎身!为什么还要待在这地方……”

  “所以,继续看啊。”

  女子的话似乎让帷幔后的人轻笑了下,阴亭公子柔媚开口:“赎了身又怎么样?没有后台靠山,即使出了烟花之地,我不还是无依无靠?在烟花地里还有鸨爹照看着我,要是我出了去却没人照拂,那还不如继续待在花楼里呢,好歹一日三餐有人照料,接客待客也可以有选择地自己挑。”

  阴亭公子又拨了一记弦,比之方才更高昂了些。女子眼中红丝蔓延,下一刻突然拉开帷幔,只听帘后一声惊呼,女子已经抱着一名男子出了来。

  “阴亭公子。”

  “是阴亭公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站起,想要上演一出英雌救美。怀抱男子的女子横眼一扫,台下众人便有一半多蔫了气。

  女子放下怀中的阴亭,冷然森森地道:“现在,立马!把银子丢给鸨公,跟我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阴亭优雅地理了理裙子,轻声道:“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做?”

  “你、你!”女子蠕动了两下唇,终于厉喝道:“我娶你回去!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不跟我走跟谁走?!”

  “你不是说你飘荡江湖,过着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不忍拖累我吗?”

  “那你现在要自己拖累自己,我不来怎么办!”

  “你不是还说,你不知父母为谁,姓氏如何,不能给我一个妻姓,对我不公吗?”

  “我立马就可以去寻个姓冠上,想要一个姓难不成还难了?!”

  “你又说过。”

  “我说个屁!”女子啐了一口,骂道:“老娘反悔了行不行?!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叫我来不就是要我带你走的吗?还唧唧歪歪,就受不了男人这点儿德行!”

  阴亭朗声一笑,这才是发自内心的声音:“走,为什么不走?”说着从袖筒中抽出一叠数额巨大的银票,优雅地走向鸨公,对傻了的鸨公道:“鸨爹,麻烦您转交给我爹爹,告诉他说,阴亭为他赚的银子够多了,这银票是阴亭的赎身钱,卖身契阴亭不要了,那么多小姐夫人看着呢,让他把卖身契毁了吧。阴亭就此便跟着妻主浪迹天涯去了。”

  说完转身走向女子,女子冷哼一声,一把揽了他的腰,腾地飞身而起,几起几落间便跃出了院场,直至鸨公回过神来让人去追,却再也不见一星半点的人影。

  诗青“啪啪啪”三声击掌,笑道:“看到现在,才看到了一出最好的戏目。”说着拉起夏烨煊道:“煊儿,可看累了?若是累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夏烨煊还傻愣着没回过神来,无法想象就在一夕之间,一个青楼男子就这样摆脱了命运,随一位江湖勇士“浪迹天涯”去了。抬头见诗青满面微笑地望着他,夏烨煊不禁眼眶微湿:“他、他就这样跟着一个女子走了。”

  “嗯,走了。”

  “那他会不会幸福?”

  “这我可猜不到。”诗青伸手温柔地揩掉他脸上的泪,说:“不过,看得出来这是他精心策划的‘逼妻大戏’,费尽心思迫地那女子带着他走了。不管将来他幸不幸福、会不会反悔,那也是他的决定。不管怎么说,这一刻的他是勇敢,且幸福的。”

  夏烨煊闷声地点了点头,任由诗青牵过他,正欲跨出去,却忽然听到方才作词的临风道:“二位请留步。”

  诗青转过身,临风公子轻移莲步款款走下来,目光诚恳:“花魁赛还未落幕,二位就此离开,会不会有些败兴而归?”

  诗青未曾答话,只看着夏烨煊说:“这,得问我家夫君的意思。”

  夏烨煊一愣,见诗青眼眸含笑地望着他,而临风公子还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不由提了口气,道:“抱歉,夜深了,我们该走了。”

  诗青柔柔看着他,见他说完了话,便轻搂了人的肩头,慢慢走出了这花魁比试之地。徒留下临风一个人待在原地怅然若失。

  大概真的是累了,夏烨煊回到船上洗漱了一番便沉沉睡去。诗青静静凝视着他宁静的面庞,心想,这次带他去看花魁赛到底是对还是错呢?若是对的,他心中的疙瘩是否真的解开了一些?若是错的,那又会不会在他心上的疤处再添一丝伤痕?

  她慢慢躺下,将人轻轻搂在了怀里。夏烨煊嘤咛一声,习惯性的在她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依着她轻轻呼吸。

  后来夏烨煊从诗青处得知最终的花魁竟是素月时,还吃惊地瞪大了眼,不解地问:“为什么是他?”

  “因为阴亭、浩洁相继不在了。”诗青笑道:“临风自愿退赛,贵溪相貌又的确比不过素月,自然是素月夺了魁。”

  “浩洁公子。”

  “还记得当时出声问浩洁公子的那个女子吗?长相中庸,一派沉稳的那个。”

  “记得。”夏烨煊思索一番后道:“可她看上去有四十了……”

  “真实年纪是三十四。”诗青好笑地拉下他搁在腿处的花样子,笑道:“还是个清官呢,头一次动用了官府手段强行将人带了回去。”

  “这……”夏烨煊不可置信地看着诗青,困惑地问道:“你怎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诗青揉了揉自己脖子,慵懒地道:“女未婚男未嫁的,人家婚事我还插手不成?”

  夏烨煊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正巧维泽端了燕窝粥来,索性也把这事放在了一边,专心养起身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