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风杀过人，但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坏人，可如今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一路上，每当他们经过一座小镇或者一个小村庄，都会带走一条生命，一缕魂魄，按老者的话是疗伤所需，却要释风亲手杀人。

  且不说他不是个无情之人，即便真的是铁石心肠，怕也无法一直杀下去，更何况这种杀戮对自己毫无意义。

  于是，这一天他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或者说是质问。

  “当初你说领我修行，是想让我为你做些你现在做不了的事，我一直没问，可想必也不是像如今这般杀杀人而已，如若真是这样的话，还得请前辈另请高明了。”

  释风十分认真的说到，所以他希望对方十分认真的回答自己。

  “杀杀人？我若告诉你这便是修行，你会怎么想。”老者盘膝而坐，眼睛微闭，脸上还挂着一抹煞白，头也没抬的回答到。

  “修行？修行怎么杀人么，如果杀杀人也算的话，那刽子手早就成仙成佛了。”释风冷笑道。

  “大道尚有三千，那走上修行的道路又何止一条，我说过你的魂魄强大异常，相信你也能感知的到那把屠刀上的煞气，不然那天你也不会借来，”说到此处，老者这才抬起头正视他的目光，接着说到。

  “我要你学会操控刀上的煞气，而不是简单的拿着刀瞎捅，等到你能自如操控上面的煞气时，就能感应到天地元气，到时方可引气入体，如此便算启灵。”

  “你却早说，只是学会怎么操控煞气的话，又何必害我杀那么多的人。”释风冷漠的说到，摸了摸腰间的屠刀，想着上面因自己而染上的鲜血，心中生出一阵寒意。

  “不仅因为那样有利于你更直观的感受煞气，更因为我想要你变得冷酷些，多杀些人便是最好的法子，你不是说过你愿意不择手段的活着么？”老者面无表情的开口。

  “可你方才也说过道路不止一条。”释风说道。

  “的确不止一条路，可对你来说，杀人入道是最快的一种方法，也许你真的是天赋异禀，是老天给了你非凡的魂魄。”

  “也给了我无尽的痛苦，”释风嘴边依旧挂着冷笑，随即转身走出房间，只留下一句话。

  “这个月我不想再杀人。”

  这句话很酷，他也准备好了为这很酷的行为付出些代价。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种发人深省的话对释风来说意义不大，因为他更在意明天和痛苦哪个先来。

  现在，他生平以来仅有一次的希望痛苦早点来，于是老天满足他的愿望，痛苦如期而至。

  头痛，像是有股力量要把他的头撕成两半，又想是要把他的脑袋挤扁，这种矛盾到无法言喻的痛伴随了他整整十年。

  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的体内存在着两个灵魂，至少曾经是的，而现在只有一个，那便是释风。

  头痛的原因，便是另一个灵魂被他所吞噬，使得其自己变得异常强大，强大到这具肉身难以容下自己，所以他要修行。

  释风不是活菩萨，如果杀人对自己真的有帮助的话，倒也不会不乐意去杀，只是当老头提到天地元气时，他忽然有了触动。

  他不知道什么是天地元气，但除了煞气以外，他的确还能感应到一种气，有些虚无缥缈难以捉摸，只有在头痛发作，一切感官的感应都被放大后才能体会的到。

  以前他因痛苦而觉得那是错觉，现在才知其中奥秘并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从疼痛中看世界，的确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或者说是不一样的世界。

  有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玄妙，然而这又有些恍惚不够清晰，似雾似气，有浓厚有稀薄，充斥着整个天地。

  释风想用手去触碰，却一无所获，于是他在恍惚中提起刀，用力朝前挥去，带着不多的淡红煞气。

  以前他只能感应到，现在能看到，那他心想自己应该能操控，于是便能操控。

  他明确的感受到了手心处从未有过的冰冷，那一刹那像握着千年寒冰，挥出去的便是千年寒意。

  刀锋所过之处，原本无法触碰的天地元气被一分为二，就像那天青年身上的护体灵光。

  “啪”屠刀落地，释风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撕裂的头痛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寒意，自刀上而来。

  “看来你真的病了。”

  次日，二人坐在一家店铺，老头认真的说道。

  “那你看还有救么？”释风面无表情的看着人来人往，有些头痛，是真的头痛，那刀煞的寒意自昨日起，就一直就留在他的体内，难以排出。

  “当然有，多杀杀人就好了，”老头抿了抿酒杯说道，“间接的控制煞气，而不是像你那般直接去感受，毕竟你还只是个普通人，肉身太弱。”

  “可这样更快，不是么。”释风没有用酒杯小口抿着，而是用了海碗，企图用酒来驱寒。

  老头没再接话，似默许了他的做法。

  酒楼内酒碗的碰撞声迎来了一位客人，那是一名极英俊的青年，一下子便吸引了释风的眼神，倒不是其出众的色相与气质。

  而是看到青年时那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着装，熟悉的发簪，熟悉的神采以及那人脸上熟悉的傲然。

  这一切让他联想到了一个死人，被他捅死的人。

  “这是巧合么？”释风忍不住问道，他不知道那名青年是否能听到，他对修真者的能力一无所知。

  “你觉得呢？”老头瞟了他一眼说道：“看来我们应该加快进程了。”

  说完，二人不动声色的离开酒楼。

  在经过漫长的沉默之后，老头终于悠然开口说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二人的确是同门，不过你也不必紧张，人虽然是你捅死的，可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

  “其实……我在想你到底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释风皱着眉，“你都做不到的事，我怎么做得到。”

  “我想让你帮我取一件东西。”老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释风微微一愣，有些出乎意外对方会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前可是怎么套都套不出个所以然。

  便接着问道：“有危险么，我指的是会死人的那种。”

  “如果是别人的话，一定会死，可换成是你的话，那就是可能会死。”老头说到，话语有些高深，让释风很是沉默，沉默在一定会死，和可能会死之间。

  “那你干嘛不亲自动手？”他挑了挑眉。

  “因为那地方只有普通人能进去，可普通人进去就会死，所以我才选择你。”老头继续说道。

  “可我也是个普通人……”释风有些无奈。

  “可你的灵魂不普通。”

  “那我能选择不去么？”释风深吸一口气认真问道。

  “不能。”老头回答的同样斩钉截铁。

  路上行人很少，释风漫无目的的跟在老头身后，因为他的确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老头要把他带去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