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很干净，刀刃连一丝缺口都没有，或许是主人爱护的很好，又或许是刀本身的材质特异。

  不过释风清楚得很，刀的主人是怎么虐待这把刀的，握着它，他仿佛还能从秋风中听到阵阵杀猪声。

  不过现在，他要杀人。

  释风提着刀，走向在茅屋内光芒万丈的青年，不疾不徐，从青年那嘲讽的神色看得出，他知道他不会动，所以步子迈的很稳。

  说实话他没捅过人，更何谈杀人，他很清楚自己的举动意味着什么，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但他不在乎，从拿起刀的那一刻起便不打算再放下，因为今夜的事证实了他心中的一些猜想，比如仙人的存在。

  “噗嗤”一声，释风的右手顺利异常的探进光芒内，他心中一喜，伸手再递，这是他第一次拿刀捅人，自然捅的很认真，仔细到能感觉到刀身在肉骨间穿梭横行的质感。

  一刀接着一刀，鲜血溅满了他的长衫，他不知道这传说中的仙人被捅了后会不会死，所以只能多捅几刀。

  直到青年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倒在地上，释风这才停下动作，摇了摇头说到：“真是可惜了。”

  “你那是什么刀？”黑衣老者难掩眼中的讶异。

  “自然是杀猪刀。”释风蹲下身子，放下屠刀，双手伸进青年怀里不停摸索着，浑然不顾沾满鲜血，更没有杀人后的不良症状，脸色淡漠到像是不过杀了头猪。

  “原来是千煞刀。”老者定眼一看，不知使用何种方法，在感受到那刀上猛烈的煞气后了然说到。

  随即又把目光投向那柄白芒黯淡的飞剑，喜不胜收的开始呢喃：“的确可惜，只不过可惜的是浪费了这等飞剑。”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释风摇着头有些恼怒的说到：“好歹也救了你一命，救命之恩就暂且不提了，不过那柄发光的剑归我倒是合情合理。”

  “嘿嘿，我知道你想找什么，”老头诡异一笑，看着尸体说到：“老朽我活了那么多年，怪事也见过不少，可还真没碰到哪个普通人的精神之力像你那么强大的。”

  “简直就超出了常人的范畴，像是一具肉身居住了两个人的灵魂一般，可这又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你就不仅仅是头痛欲裂了，我本打算时机一到，便取你魂魄来滋养我的九魂幡，不过如今你既然救了我，那我也就不杀你了，算是两不相欠。”

  “是么？”释风提刀起身，说到：“我本就没打算让你给我什么好处，别忘了我手里正握着刀，而你看上去很不妙。”

  “我不觉得你会做傻事。”老头先是一怔，忽而大笑起来。

  看着老头那夸张的笑脸，沉默不语，良久，释风最终叹了一口气无奈转身。

  “怎么？你要去哪？”老头不笑了。

  “当然是把刀换给人家。”释风回答道，他的确不想冒险做傻事。

  “你……不想看病了？我说过我知道你想找什么，你在他身上找不到，不代表我这没有。”

  老头的话对他充满着诱惑，所以他很爽快的转回了身子，眯着眼说到：“你知道我要什么？”

  “当然知道，就像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考取状元。”

  “废话，我一读书人的梦想不是不考功名，那该是什么。”

  “梦想……这个词听着有点生疏，不过我却知道，你考功名的原因是朝廷内有所谓的仙人，归根结底你还是想要治病。”

  “这个词在我家乡很流行，不过这不是病。”释风的话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可对方却还是听懂了。

  “是的，因为不是病，所以无药可救，便只能用不用药医治的方法，而这方法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修行，所以你想要的不过是修行的法门罢了。”老头说到。

  释风闻言沉默不语。

  “我说你精神之力强大，其实也是相对你的身体而言，一凡胎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强的魂魄，怎么驾驭得了超过正常范畴的精神力。”

  “严格来说，你现在的精神力就相当于后天境界的神识，却没有相匹配的修为境界，这便是病因。”

  老头一字一句说的很清楚，话语间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丝毫不见该有的得意之色。

  “那你的意思是要领我进修行之途？”释风有些不解。

  “我觉得你的性格很适合入我魔道。”黑衣老者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是看出了我的天赋异禀，”释风大感悲痛的开口，随即又嘲讽说到：“像前辈这种魔道中人，大抵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好处，我哪知道你是不是还想着夺取我的魂魄。”

  释风看着越看越不像个活人的老头，心里暗暗想着，书里的故事不都是这样写的么，天下哪会有免费的午餐。

  从地上弥漫开的血腥味，似随着老头的咳嗽声变得愈发浓烈。

  “哼，小子你不要自作聪明，我收你的确有所图谋，但却要不了你的命，只需你为我做些我现在做不了的事而已，机会只有一次，你不做我自然能找别人，可别浪费了这场机遇。”

  “若是换成以前，我会用我家乡非常有名的一句话来回答你。”释风说到，想都没想。

  “什么话？”老头问道。

  “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不过现在的话我愿意妥协。”释风脸上带着微笑答到。

  “噢？因为你以前没病，现在有病？”老头接着问道。

  释风摇了摇头，没有在意其中的双关语：“既然把我扔在这里，那我便该好好看看这个大世界，不择手段的活，不择手段的的看。”

  释风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一片漆黑。

  他又开始说些在他人看来很奇怪的话语了，因为没人能够听懂，也就没人可以理解，是喜是悲。

  黑衣老者也不例外，不过他毫不在意，哪怕他忽然对他的家乡起了些兴趣，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北岳国，这样平凡的小山村不计其数，没有人会在意其中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在努力续写着自己的故事，都在为一个宏观的问题寻找一个伟大的答案，比如自己为何而活。

  释风自认为自己还没那么闲，更不屑戴着忧郁的面具去思考人生，毕竟那是思想家的事，不能抢人家饭碗，要是人人都来思考人生，那谁去种地养家，谁去为国捐躯。

  此时他只是位书生，此刻他只想活着，舒服的活着，没有那生不如死的头痛。

  次日，天刚破晓。

  释风背着包裹锁上门，一边想着这门不知何时才会再打开，或者永没那一天，一边想着孤家寡人也挺不错，虽偶感孤独，但至少出远门可无牵无挂，也不必被牵挂。

  带着这种庆幸，他跟随着老头往村外走去，这一走便带走了村民习以为常的读书声。

  “你的刀不还给人家了？”老头负着手在前面大踏步的走着，时不时还带着几声咳嗽，朝身后瞥了一眼说到。

  “牛大哥好像知道我要离开，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释风摸了摸腰间。

  “那你说一个杀猪的为什么要姓牛呢？”老头摇头晃脑的说到。

  “我上哪知道去，”释风有些无奈对方的问题，说到：“之前你说这是什么千煞刀，听上去很威风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名堂没有？”

  “不过是用这刀多杀了些人，再经过岁月的沉淀，上面的煞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加凝聚，最终变成了千煞刀。”

  “至于名堂，也不过是更好杀人而已，也能用刀内的煞气破解一些浅显的法术，”老头很随意的解释到，似忘了就是此刀救了他一命的事。

  “多杀些人？”释风有些想不通了，杀了很多猪他信，毕竟这是一把杀猪刀，可是怎么可能沾过人血。

  难不成一向憨厚的牛大哥是个变态的杀人狂魔，那平时卖的该不会也是人肉吧？

  他不知不觉的开始展开了想象，接着问道：“多杀些人……是多少人？”

  “不多，以千为单位，大概是一个将军一生的杀人数，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形成千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他一辈子不换刀的杀人。”老头说的很轻巧。

  听到此处，释风陷入沉思，右手伸向那把刀，脑中显出那张脸，憨厚而直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