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想承认，可是，陈小倦现在是个鬼魂没错了。

  陈小倦看看自己右边空荡荡的袖子和裤管，还是个残疾的鬼魂，顿时，一阵悲凉涌入心头。

  “冥界有低保吗？”陈小倦关切地问。

  前面穿着黑披风的凌墨跟没听到似的，迈着大长腿走得裤脚带风、旁若无人。

  “冥界允许认祖宗吗？”

  凌墨依旧，帅帅地，没听到。

  算，换个话题。

  陈小倦：“冥界的老大长得帅吗？”

  凌墨停住，很突然，以至于陈小倦几乎撞到了他身上。

  凌墨转过来，一只手捏住陈小倦的脸，戴皮手套的手指修长有力。

  “你再说话，我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陈小倦的脸被捏成个包子，她眨巴着眼睛，这才看清了凌墨的长相。

  冷酷。桀骜。

  五官仿若出自雕刻大师之手。

  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如果不是硬朗的五官线条，陈小倦会觉得他——肾虚。

  于是陈小倦问了一个问题：“你长成这样，生活中有没有什么困扰？”

  比如会被认为肾虚之类的。

  凌墨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放开她的脸，转身。

  不跟傻瓜论短长——凌墨的处事原则。

  陈小倦单手单脚，本来重心就很难平衡，被他这么突然一放，立刻身体前倾，摔了个狗啃泥。

  “喂喂喂，你是死神吗？客户体验这么差，信不信我我投诉你啊？”

  陈小倦坐在地上，那样子，很像天桥上乞讨的乞丐。

  凌墨听她这么说，转身。

  靴子踩在地面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陈小倦心想：嘿嘿，小样儿，怕了吧？

  一双黑靴子停在陈小倦面前，靴子上面是笔直修长的腿，腿上面是男人劲瘦的腰。

  陈小倦的眼前被投下一片阴影，以及，一种姑且被称之为气场的东西。

  “不想魂飞魄散，就老老实实走。”声音清冷严肃。

  凌墨抬起左手手腕。

  还有三小时零二十七分钟就要过结界。

  每当午夜十二点，死神需要带领新魂到冥河之南，穿越结界，进入冥府。如果没有准时到达，所带魂魄就会变得虚弱，乃至消散。

  陈小倦当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危机，凌墨也不打算让她知道。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就越挣扎越难过。

  所以陈小倦以为这是威胁。但是，陈小倦也不是吃素的。

  哇咔咔，暴力执法啊，你以为我特么是凉粉做的？

  偷偷记下他右边胸针刻着的工号，陈小倦慢悠悠地起身。

  因为重心不稳，陈小倦走得很辛苦。

  明明自己刚变成鬼的时候，很轻盈，很灵敏，风一吹就能飘好远。

  可是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笨拙沉重？

  陈小倦不解。

  “喂，这位死神巨巨，你走得太快，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

  凌墨停下来，看着这个残疾的新魂：她的灵魂因为被噬魂怪吃了一半，所以剩下的一半要负荷着整个元识的运营，当然会累。

  所谓元识，就是灵魂的精气所在，简而言之，也就是精神力量，噬魂怪最难夺走的东西。

  元识，灵魂，肉体，三者缺一不可。正因为有了元识，灵魂才生生不息，而正因为有了身体，我们才可以用灵魂创造完美，创造我们认为值得的一切。

  凌墨看着气喘吁吁的陈小倦，觉得自己有必要叫一个家伙过来，然后举起左手。

  月光下，陈小倦看到他左手食指上戴了一个骷髅戒指。

  下一秒，骷髅戒指竟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