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出笼礼”
作者:北俍01      更新:2022-11-25 15:46      字数:3115
  赵氏龙妹一一把一桶桶热水倒入浴笼里,随着倒入木桶的“哗哗”水声,龙妹们唱起《倒水歌》:

  哎……!

  一桶清水倒笼中,

  心宽体健似青松,

  两桶清水倒笼中,

  夫妻恩爱情意浓,

  三桶清水倒笼中,

  精神气爽好神勇,

  四桶清水倒笼中,

  早日增添小龙种。

  歌声止,浴笼满。四周的赵氏龙兄敲响长鼓,随着缓慢的节奏用龙文低声吟唱低沉、幽婉的《祭祖歌》,老同们随着缓慢的节奏簇拥着新郎徐徐走向祭堂,庄严地向始祖祭拜。祭拜完毕,《祭祖歌》止。众老同簇拥新郎退到一侧重新走回浴笼的东面,面向祭堂方向徐徐走向浴笼,并停在浴笼旁,老同与周围龙妹齐声歌起《脱衣歌》:

  哎……!

  三月春风桃花开,

  哥哥把帽摘下来,

  满头黑发似青丝,

  旺盛年华春常在。

  六月清风荷花开,

  哥哥把衣脱下来,

  心宽体健阔胸怀,

  彷如始祖降凡来。

  九月凉风菊花开,

  妹捂双眼头朝外,

  哥哥套上接龙布,

  替换龙裤福运来。

  腊月寒风梅花开,

  哥哥把履脱下来,

  脚踏实地如盘古,

  顶天立地扶桑在。

  新郎随着歌声慢慢将身上的衣物脱去。歌声止,梁宇辰身上像变魔术似的围着一张绣着鲜艳图案的八角太阳花布。这块布叫“接龙布”,它包含深远的意义和祈福,八角太阳花是盘龙族生生不息的象征,也是对新郎的一种祝福。新郎在脱去衣物的同时将“接龙布”缠绕在身上,恳请始祖母的祝福,只有缠绕过“接龙布”的新郎才能赢得始祖母的祝福。

  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新郎梁宇辰开始有些紧张。但随着纯情委婉的歌声,心里逐渐恢复下来。巧妹之前吩咐过,“出笼礼”是一次庄严的洗礼,一定表现得像始祖一样从容不迫、镇定自若,这样才能赢得盘龙族的尊重和认同。

  两位龙兄搀着新郎梁宇辰庄严登上浴笼边上的台阶,再缓缓踏入温暖浴笼里,当“接龙布”全部浸泡在水中后,新郎才慢慢将“接龙布”解开,递给浴笼边的龙兄。这叫“浸龙”,也叫“亲龙”,寓意为,浸湿后的“接龙布”已经完成始祖的祝福,新郎方可解开。新郎才缓缓坐在浴笼中,接受洗礼。

  歌声再次响起《洗尘歌》:

  哎……!

  一桶清水洗风尘,洗出一身好心情;

  两桶清水洗烦恼,洗出神武好容貌;

  三桶清水洗污垢,洗出康健百年好;

  四桶清水洗柔弱,洗出志气永不倒。

  赵氏龙兄龙妹手拉手围着浴笼,跟着长鼓的节奏边唱边跳,老同们唱上句,赵氏龙兄龙妹接下句,整个大院以浴笼为轴心慢慢旋转起来。

  龙兄龙妹将一瓢瓢清水从新郎梁宇辰的头上淋下,表示盘龙族和赵氏祖辈对新郎的祝福和洗礼。新郎眼睛微闭,安详地接受洗礼。

  待歌声唱完,清水也停止洗礼,鼓声戛然停止。一声祈求的女声响起,仿佛在呼喊天空、呼喊神灵……

  长鼓再次响起,节奏极慢:“咚……咚!咚!”

  “嘿……嘿!嘿!”众人跟着长鼓的节奏边喊边跺脚,老同们与赵氏龙兄妹一问一答唱起《浴笼十诀》:

  “哎……!”

  一桶清水洗不孝,不仁不义不能要;

  两桶清水洗轻狂,自以为是必自伤;

  三桶清水洗重道,尊师敬老抱怨少;

  四桶清水洗守法,不规不矩遭挞伐;

  五桶清水洗贪念,图谋不轨遭天谴;

  六桶清水洗暴淫,思爱讲求意投情;

  七桶清水洗诚信,无诚无信无人性;

  八桶清水洗隐秘,泄露天机遭雷劈;

  九桶清水洗贪念,不劳而获万人嫌;

  十桶清水洗仇怨,怒火攻心乱人间。

  老同们与赵氏龙兄妹随着沉重的鼓声与旋转中的步伐节奏,仿佛把一字一句重重地刺入新郎的心中。

  梁宇辰一脸惬意的表情随着《浴笼十诀》变得凝重起来,字字句句如针扎一般刺入心中,《浴笼十诀》包含盘教与龙刑中的十大做人道理,只有真正在浴笼中才能领悟它的真正含义,仿佛如涅槃一般的脱胎换骨。梁宇辰胸膛一起一伏跟着一字一句慢慢默念起来,心里突然明白,这不是普通的沐浴,是心灵的洗礼!是面对神灵的一种庄严承诺。

  浴笼的西面展开了一张干爽的“接龙布”,新郎梁宇辰慢慢从浴笼中站起来,将“接龙布”围在腰间,面向始祖神像走下浴笼台阶,踏上铺在地上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绣布——“出笼台”上,龙兄们麻利地给他披上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绣布,轻轻地为他擦拭身体。另外四个老同把梁宇辰的头发分成四股,慢慢拉开,先用手从头到尾缕干发中的水渍,然后再用梳子慢慢梳理,最后用手中布巾卷起头发向下缕,一边得老同不断递过烤得热乎乎的布巾不停更换,五六次的反复,头发已经七成干了,再把头发散开,用梳子慢慢梳理,众人唱起梳头歌:

  一缕发丝梳到头,吃穿冷暖不用愁;

  两缕发丝梳到头,无病无灾又无忧;

  三缕发丝梳到头,多福多禄又多寿;

  四缕发丝梳到头,笑口常开过千秋。

  一缕发丝梳到尾,比翼双飞共富贵;

  两缕发丝梳到尾,永结同心鸳鸯配;

  三缕发丝梳到尾,恩爱绵绵如春水;

  四缕发丝梳到尾,白头三生永不悔。

  《梳头歌》唱完,头发也干了成。长鼓又响起,老同、赵氏龙妹唱起《盘头歌》:

  哥哥头发黑黝黝,妹帮哥哥来盘头;

  盘个弯弯似龙船,三月桃花下柳州;

  盘个圆圆似荷叶,六月荷花香满楼;

  盘个方方似金砖,九月五谷旺丰收;

  盘个尖尖似水仙,正月开花好年头。

  四个老同边唱边忙活着;把头发梳理得非常顺溜,先在头顶束一小发髻圈,再把余发盘绕发髻圈上,把簪子插入发髻中固定,作带冠的准备。

  盘发完成,两个龙兄将“龙套”套在接龙布里边,“龙套”其实是盘龙族特殊的短裤,但在浴笼的仪式上则叫“龙套”,寓意为,始祖的祝福已经套牢在新郎身上,新郎新娘将夫妻美满、子嗣健壮。

  与此同时,周围唱起《套龙歌》:

  一条龙套套身上,护体保身体魄强。

  哥壮妹欢情意长,恩爱如胶子嗣壮。

  花开朵朵满山坡,盘歌好听年年歌。

  花开花落年年开,日子越过越红火。

  唱完《套龙歌》,新郎将“接龙布”递给身边的老同,龙兄帮助新郎穿龙绔。盘龙族因长年迁徙的缘故,逐渐形成男穿绔(裤)女穿裙的习俗,为了行动自如,衣裤的衣袖和裤口都比较适中,不像汉服那么宽松、肥大。

  梁宇辰照样把双脚踏进龙绔中,周围歌声响起《穿龙绔》:

  一条龙绔穿身上,顶天立地好儿郎。

  千锤百炼盘龙子,护山护水护山庄。

  青山绿水心不变,宁做盘犬不封侯。

  携妹百年笑千秋,心恋不喝孟婆汤。

  两位老同蹲在地上,各拿着一个“龙逼”。古时叫“邪幅”,统称“绑腿”,由多层麻布缝制,正前绣着橘黄色的花纹,一一把绑绳系在新郎的小腿上。歌声唱起《绑龙逼》:

  一双龙逼绑腿上,风里走来雨里闯。

  上天能给妹摘星,下海敢擒乌龟王。

  跋涉千里身不疲,夜夜把妹记心上,

  长路漫漫有哥在,心固不怕天不亮。

  两位老同各捧着一只“龙鞮”。其实是一双皮制靴子,鞋面上同样绣着密密麻麻的橘黄色花纹,鞋翘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獒龙首。龙鞮的鞋帮不高,大致盖住龙逼。歌声唱起《穿龙鞮》:

  一双龙鞮穿脚上,稳稳当当走四方。

  黑夜不怕鬼迷路,昼日百里走静江。

  百里行走身不疲,身形如电追斜阳。

  远离莫忘归家路,不让妹妹守空房。

  两位老同把一件白色的夹衣——“龙袷”展开,新郎把双手轻轻穿进衣袖里,老同在新郎右侧系上盘扣。“龙袷”是盘龙族男子的夹衣,通常分“内袷”和“外袷”,内袷作为衬衣,外袷作为干活时穿着的短外衣。歌声唱起《穿龙袷》:

  一件龙袷穿身上,好似妹妹贴心房。

  哥行千里妹牵挂,莫让妹心空荡荡。

  不求名利不惑人,财欲淡薄心坦荡。

  沧海百年如流水,心纯豁达如三江。

  老同们展开一件长袍——“喜襺”。“襺”是盘龙族男子在重大场合穿戴的一种交领礼服,统称为“龙襺”,“龙襺”又分统一、姓氏和司部三种,平时穿的叫“盘袍”,比龙襺要朴实、随意一些,有长袍、中袍和短袍。“喜襺”比“龙襺”的样式大同小异,但装饰极为复杂和精致,交领处刺绣极为精致的花纹,颜色以各姓氏特质的色调搭配,如;赵氏是以黑色布料作底袍,交领、衣袖、前胸、肩部、背部、下袍均为橘黄色花纹,衣领、袖口、袍边则用浅蓝色做衬边。梁宇辰轻轻把双手穿进“喜襺”的衣袖里,老同慢慢把右襟的盘花扣系上。歌声唱起《穿龙襺》:

  一件龙襺穿在身,犹如烙上盘龙印。

  忤孝背义不如禽,叛祖悖亲天不应。

  哥如泰山撑起天,妹勤四季忙耕田。

  携手日夜唱盘歌,恩爱永远比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