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

  （夏世言篇）

  意外发生在那个下午。

  夏世言的母亲吴黎摔在了浴缸里，随后昏迷不醒，被查出了绝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几分钟前还好端端地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俏皮地调侃他“好好对她儿媳妇秦无言”的母亲就这样躺在了病床上，毫无血色的面容.......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那个女人才四十五岁，才陪了他二十几年就要离开他了吗？

  “妈。”夏世言轻轻喊着。

  吴黎没有睁开眼睛，心电图的仪器上面的心痛也很平稳。

  “让你妈休息会。”父亲红着眼陪在她的身边。

  夏世言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颓靡地等在路边。

  郴舟畔带着林知秋去商场购物。

  牌照为五个八的劳斯莱斯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郴舟畔！”林知秋正拿着最新的ysl1996试色。结果因为这个急刹涂到了嘴角。

  郴舟畔单手护住她，“姑奶奶你看路边。”

  “夏世言？”林知秋眯着眼睛认了出来。

  当年学校里最能闯祸的就是他们几个，别说蹲在路边的那个气质就算不看脸也能认出来。

  “.......是他。”郴舟畔把车靠边停，“宝贝你在车上等一会。”

  林知秋饶有兴致地抱着胸靠在窗边吹着风。

  “阿言。”郴舟畔。

  夏世言抬起头意外地认出了郴舟畔，“你怎么在这？”

  多年不见，竟不曾想再相见是这种方式。

  “你这......”

  “说来话长。”夏世言红着眼。

  “走去喝一杯。”郴舟畔拉起夏世言往车上走。

  夏世言走近就看见抹着口红，穿着白色吊带明艳动人的大美女林知秋。

  “姑奶奶”的气质一点也没变。

  “你还和她在一起。”他倒也不意外，高中的时候郴舟畔天不怕地不怕就被她吃的死死的。

  郴舟畔敲了敲窗，商量“姑奶奶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小酒怎么样。”

  “正好我也饿了。”林知秋耸了耸肩。

  夏世言上了车，看见这一幕笑道，“林小姐好久不见，还是老样子。”

  林知秋从反光镜里看他，笑道，“你也是老样子。”

  夏世言闻言抬眉，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狼狈样，感情在她眼里他一直都着这样的？

  好家伙，损人不带脏字。

  林知秋小小地挪揄了一下，把去不成商场的气撒了出来。

  郴舟畔怎会不懂姑奶奶的小心思单手开车，摸了摸她的脑袋，“姑奶奶真乖。”

  夏世言看向窗外，窗外的风吹散了悲伤，他好了许多。

  “你和以前的同学还有联系吗？”

  “你是想问花朝暮吗？”林知秋照着镜子，“入程祺回来了，这姑娘又上那小子的当了。”

  “他们俩兜兜转转也十年了。”夏世言笑道，并不意外。之前就在电视上看见了入程祺的消息，这才让他意外，这样寡淡的一个人怎么会在乎名利。

  “入程祺当年说走就走。”夏世言想起当年花朝暮装作没事人一样，接过倒水，滚烫的水倒在手上她都没什么反应。

  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气球人。

  气球人一戳还会破呢。

  “秦无言呢？”林知秋对他那点绯闻也略有耳闻，忍不住八卦。

  “人家有男朋友了。”夏世言。

  林知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不会你就是为了这个？要我说秦无言甩了你很正常，人家等了你这么多年。”

  “江清浅呢？”夏世言勾了勾嘴角。

  两人互相伤害。

  郴舟畔淡然，“送去韩国当练习生了。前几年yellow组合不是很火吗，姑娘嚷嚷着要去，正好读完高中就让她去了。”

  夏世言也没有再说话。

  往事随风，时间不会等你成少年。

  “我们都过的挺顺利的......”夏世言。

  故人都在身边，从未变过。

  三人聚了聚，拉了个群聊。

  事后，夏世言如故去医院照顾母亲。

  天气在渐渐转暖，吴黎也一日比一日好起来，可依旧没有苏醒的意思。

  “妈，你要是醒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夏世言的眼泪落在了她的手背。

  他的喊声下吴黎缓缓睁开了眼睛，纤细而翘的睫毛，这个女人连生病了也依旧美丽。

  “男儿有泪不轻弹。”吴黎不满，眸光流转、眼中尽是慈爱和心疼。

  就短短几天，她的儿子已经颓废成了这个样子，本灿烂的双眼如今毫无星光，沉重的模样仿佛一瞬间家里所有的担子都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面临着最痛苦也最残酷的事实，甚至都没有选择。

  “妈.......”夏世言看见吴黎睁开眼睛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划过脸颊，直接掉在了手背上。

  “言言。”吴黎的声音轻轻地，比平日多了许多脆弱，听上去也沧桑许多，“你刚才说的我可都听见了，你妈我今年也四十多岁了。”

  夏世言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没有松开，吴黎很少提自己的年龄，小时候他叫她一声老妈都会被他气得吃不下饭。

  “妈妈这个样子也很抱歉。”吴黎抽开了在儿子手心的手，摸上他的脸蛋，“我儿子真的很帅。”她笑眼盈盈的，这个孩子给了她生命中无数的惊喜与幸福，如今看到这张脸庞的日子却在倒数，她舍不得。

  夏世言咬着牙忍着泪，不敢轻易开口，他怕崩溃。

  “言言，你该结婚了。”吴黎的手摩挲着儿子的颈间呢喃，“秦小姐也应该等你很久了，她哪有什么男朋友，那个藏着情书的铁盒子，里面全是她给你写的情书。”

  还记得秦无言谈了一个男朋友，说是那个男的为她写了99封情书.......

  夏世言愣了愣，“那不是她男朋友写给她的？”

  “都是骗你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女孩子的心思都不懂，这点真像你爹。”吴黎笑着说道，“别让女孩子等着急了，这是不礼貌的。”

  “妈想自己静一会，叫你爹进来陪陪我。”

  夏世言也不再说什么，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她的手。

  出了病房，他第一次看到平日里忙于公务、打扮严谨的父亲连领带都没打好就在门外守着。

  “爸，妈叫你进去。”

  夏先生还没等他话音落下，就冲了进去。

  夏世言拿出了手机打通了那个电话。

  ——“怎么了？夏同学。”

  ——“秦无言，我们结婚吧。”

  对面那头沉默了好一会，然后一阵忙音。

  ——“你在哪？”她强烈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平静下来。

  千言和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也只说出了一句你在哪。

  “我在蓝象咖啡馆等你。”

  “好。”

  ......

  秦无言到蓝象咖啡馆的时候就看见夏世言脸色不是很好，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提线木偶。

  女孩在他对面坐下。

  夏世言这才缓缓地回过神，把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

  秦无言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皱了皱眉，抽了张餐巾纸覆在他的眼下，冰凉的一片。

  他好像哭过。

  夏世言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样不合适吧？”声音有些沙哑。

  “你想说什么？我男朋友不在乎这个，他才没你这么小心眼。”秦无言撇了撇嘴，把纸巾塞到他怀里重新坐下。

  “你男朋友给你写了99封情书，这句话里有哪些是真的。”夏世言盯着她的眼睛，眼中的冷静让她愣了愣。

  秦无言先是心虚，末了，她放弃抵抗似的靠在椅背上，随后起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声明。

  ——“夏世言，情书是真，99封是真，手写是真。不是我男朋友写给我，是我写给我男朋友的。”

  夏世言挑了挑眉。

  ——“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女孩的眉眼柔和下来，一改往日的嚣张气焰。

  像一只娇贵慵懒的猫晃着尾巴，问你能不能躺在你的臂弯里......

  夏世言没有想象中的大吃一惊或者愤怒，而是面无表情。

  秦无言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他可是夏世言，对女人的告白早已见怪不怪了，更何况是她这个早就被拒绝一次的人......

  夏世言松了口气，“还好。”

  秦无言意外，“什么？”

  “明天带好身份证，和信，我们结婚吧。”

  秦无言眨了眨眼，下一秒声音开始哽咽，但她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夏世言看着咬着自己嘴唇都快要出血的女孩叹了口气，起身绕过餐桌，把女孩搂在了怀里。

  女孩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发出了哭声。

  夏世言勾了勾嘴角一下一下地抚这她的颈后，像是安抚一只在外受了伤的猫咪，回家扑到了主人的怀里告状、撒娇、放声大哭。

  秦无言哽咽了几下，情绪平复了许多。

  夏世言正要松开她，女孩揪住了他的衬衫，不肯撒手。

  “怎么了？”夏世言微微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沙哑着嗓音，生怕惊动怀里的人儿。

  “别动。”女孩凶凶地拽着他的衬衫，丝毫没有松手。

  从他的角度看去，猫咪长了爪子，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泪珠子。其实不看他也能感觉到胸前的湿漉。

  “好好好。”他应声，懂了女孩的心思，女孩的脸哭花了，想要藏起来。

  路过的人看见两人怪异的姿势，目光停留。

  夏世言不动声色把胳膊重新搂上，安慰地拍着她的背，“那你打算这样抱着我回家？”他哭笑不得。

  “不可以吗？你不是我未婚夫吗？”

  “可以是可以.......”夏世言被绕进去了，宠溺地逗她，“你是不是就想多抱我一会。”

  他腰间吃痛，小猫长了爪子也学会伤人，他的嘴角噙了笑，终于能呼吸了……

  秦无言忽然抬头，就这么磕在他的胸前眨着眼睛望着她，“你笑啦？”

  “嗯？”夏世言抚着女孩的发梢。

  女孩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推开他，皱鼻子说道，“好多人看。”

  “那又怎样。”夏世言牵起她的手，“走吧，去挑婚纱。”

  “这么快？”秦无言惊讶，“怎么这么着急。”

  夏世言愣了愣，“你不想吗？”

  “想。”秦无言主动拉着他的手，“走吧。”

  我们没必要错过，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