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萧宅失火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5      字数:2508
  已近三更了,陈棠月还在桌案前坐着。灯添了一盏又一盏,那文书却似乎如何也阅不尽。我坐在他身旁,不时为他研磨添灯。一旁焚香炉中的香料已烧成烬了。我渐渐抵挡不住困意,有好几次都靠在他肩头睡过去,待我被夜风吹醒了,才发觉他为了让我睡着安适,左肩几乎不曾动弹。

  毕安在殿门外提醒他三更已到,要他早些歇息。他回过头来瞧了瞧我,把我身上的薄被裹紧了些,又见我醒着,遂轻声道:“去内殿歇息吧,你身子不好,本不该这般折腾的。”

  我摇摇头,还是不肯起身来,道:“这夜风太凉了,我怕你受风寒,依着你暖暖身子。”语中略带了些娇嗔的意味来,话音刚落又觉着有些羞意,遂将头埋在他怀里。

  我听他轻声笑了笑,却是再不说劝慰的话了,只是将我跟前的那盏烛灯移得远了些,我合着双眸,觉着光暗了些,困意顿涌,眼上又突然觉着被覆上了一抹温凉。我伸手握住他覆在我双眼上的手。

  嗯,这手却是太凉了些,我这样想着,很快就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我见着眼前是素色的床幔,一层一层的床幔垂落着,窗扉半掩,我见着隐隐有海棠的春色从窗口渗进来。

  前殿中又传来隐隐交谈声,想来是他又有什么要紧的事。

  梳洗过后,毕安命人呈上来早膳,我见着又是些淡味暖胃的菜肴。我这边还一口一口地喝着粥,那边从殿外又传来一阵浓烈的汤药味,我适应不及,胃中翻腾,别过头直作呕。

  毕安见状,忙将准备好的甜食呈上来,原本毕安拿的是芙蓉糕,只是那糕点不易吞咽,这才命人拿了些甜果来。只是我胃中似翻江倒海一般,方才的粥都似乎都要抑制不住地吐出来,那里还能吃进去这些甜果?

  那味道越发近了,屏风外边已传来宫人的传报之声,说是太医院秦秋雁来了。毕安想让秦秋雁暂且在殿外候着,让我先缓一缓。我摇摇头,总归是要适应着的,若是往后再是如此,我怕是连那十年都保不住。

  可是拿了那汤药来,我还是吞咽不下,喉咙如同被缝上了一般,半点汤药都入不到胃中。

  毕安见着我这模样越发着急,就要遣人去前殿告知世子了。秦秋雁见状,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破旧的绣花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什么物什来,送到我鼻前,我深嗅了一嗅,闻出些茗香,又带着些微微苦涩的味道。胃中的波涛暂时小了些,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垂眸细看了看,是一小撮茶叶,叶子飞卷着,有些干瘪了,似乎放置了许久。

  秦秋雁见我没再作呕了,便将那一小撮茶叶小心地放回绣袋中,我瞧那绣袋上花纹并不繁复,那针线却绣得十分精致,上边绣了双鸟,我原以为是赠予心上人的鸳鸯,细瞧才见着,原来是喜鹊。只是年岁有些旧了,这绣袋有些破损。

  我见秦秋雁那般小心翼翼着,料想这绣袋许是他心爱之物,只是绣袋下边破损地有些厉害,我见着上边有些拙劣的针脚痕迹,想来是不会针线的人硬生生地给缝合了,只是缝合地不好,原先的破损补救不成,反倒更显难看了。

  我想起秦秋雁拿起针线坐于灯下笨拙地缝合绣袋的情景,这般沉稳如山的人,也有如此方寸大乱的时候,想来觉着好笑,便脱口道:“我瞧着这绣袋太破旧了些,你若是不嫌,我来帮你缝好。”

  话音一处,秦秋雁却呆愣住了,我见着毕安面上也有微微讶异之色,想来是觉着我同秦秋雁也不过因着我的病才得以有几面之交,怎会有如此亲近之情,再者,我已做了陈棠月的枕边人,再为其他男子缝绣袋实在是不合礼数了。思及此,我稍稍有些后悔,毕安是不知我同秦秋雁在野宫还有一面之交的,算起来,他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的,若非他提醒,我同乐阳贸然穿过野宫后山闯到宫门,那时若被长虞太后捉到把柄,我同乐阳怕是再无脱身机会。

  我张了张口,想搭个台阶下,这边秦秋雁却已微微一笑,道:“如此,便劳烦姑娘了。”说着,将绣袋递了过来。

  毕安在一旁没作声,我伸出手去将绣袋接了过来,心里想着,这绣袋缝起来也不大费工夫,待晚膳过后他再来送汤药之时,我便将绣袋还他便是。

  “姑娘快些收拾好随老奴去前殿,世子殿下正候着呢。”毕安催促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仰头将汤药一口喝下,不知怎地,胃中觉着舒适不少,虽是味苦,但似乎还能受得住。

  我将毕安添的文墨呈到陈棠月桌案上,今日他着了一身暗色素袍,虽是绣有暗纹,我却还是觉着太素淡了些。他生得好看,若如那日国宴上,着了金线绣的蟒袍,又戴着金玉冠,便是贵气得让人不敢上前去;可若是如他往日一般,只着了淡色素袍,别一只青玉簪,那便是九天上的仙人,随时都要飞升而去,让人觉着飘渺又不实,也只得远远看着,不敢上前去。

  许是见我呆愣着,他抬起头来,瞧了瞧我的神色,道:“怎么?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我忙摇摇头,他又笑起来,道:“那便坐到我身边来。”

  他这般笑着,让人觉着很是亲近,方才的清寒一下子便尽数退去了。

  “殿下,魏妤魏大人来了。”毕安在殿外说。

  魏妤?那便是那日的女官?她似乎不大喜欢我,原本朝堂之事若有后院之人插手,即便不是大事,也叫底下人心中不大畅快。思及此,我便要转身回内殿去。

  还未踏出一步,陈棠月便拉住我,又见我不愿意回过身来,遂使了些力气,将我一把拉到榻上去。

  我反应不及,一下子跌坐在榻上,倒在他怀里。

  我听见殿门开了,魏妤走进来,脚步有些迟疑。

  “魏妤拜见世子殿下。”

  我费力坐直了身子,陈棠月却还是不放手,抬起我的脸来,细瞧了瞧,道:“这是怎么了?”

  我觉着有些难为情,只想着他别在臣子跟前再做出什么亲昵之举来,叫人说了闲话去,便道:“无事的。”

  魏妤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了,我便赶忙去磨墨,陈棠月又再瞧了瞧我的神色,才对底下候着的魏妤道:“何事来此?”

  魏妤敛了神色,道:“回殿下,昨夜萧大人府宅遭人放火,萧大人在夜归途中又遇人闹事,遭误伤,伤势较重,已被臣秘密转移至城郊酒馆。臣追查到这放火和暗杀萧大人的人马,同属虞氏门下。”

  萧路遥几日前才受命放出虞氏子弟受贿消息,不想昨夜就招来虞氏暗杀。萧路遥乃是监察御史,位属一品,且是东宫世子门下,虞氏动作迅速又狠戾,竟是未将东宫放在眼里,这也太过猖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