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求情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6      字数:2470
  我在热水中不知泡了多久,觉着疲累竟渐渐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在榻上了,只觉着身子疲软,无法动弹。陈棠月此时正倚在床榻上,拿着本经文正细瞧着,此时殿中只点了寥寥几盏灯,显得有些暗。他披散着头发,只着了中衣,发尾还湿润着,想来是洗漱过了。灯影下,他的侧脸柔和了不少,四周的杀机顿时隐了一般,我觉着很是心安。

  我想起身来,陈棠月见我醒了,便侧目过来。

  “你这一觉睡了快一个时辰,可是累着了?”他问着,又去一边拿来宫人备好的衣裳。

  我见他拿了衣裳就要倾身来亲自为我更衣,顿时脸就发烫起来,一边伸手推拒着,一边道:“我自己来就好。”

  陈棠月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放了手。我尽量快地穿着衣裳,瞧着他那模样倒不像是生气了,似乎是有些懊恼。

  我瞧着有些好笑,一时忍不住嘴角上扬,他见着了,似是觉着我在取笑他,伸手就要过来,才触着我的脸颊,殿外就传来毕安的声音。

  “殿下,萧大人来了。”

  陈棠月顿了顿,伸手来抚了抚我的脸颊,轻声道:“外头不太平,你不要随意走动,要做什么去吩咐毕安就是了。”

  我点点头,也不敢叫他耽搁了大事,他见我这般听话微微笑了笑,走时又轻声嘱咐:“等我回来。”

  此事一出,张英风倒再不敢猖狂了,陈棠月第二日下令追捕全部死士,我不知晓那些死士是否都被捉拿下了,我只是听闻,被捉拿回来的死士皆一一毙命,以各种离奇的死法自尽,因此,陈棠月无法拿这些死尸来让吴国认罪。

  但这到底是张英风失职,因他失职而致一国世子命在旦夕,实属重罪,更何况陈棠月言此事中另有隐情,遂下令秦州凡三品以上手握重权的官员除却守城官外皆免职回央都受审,张英风则以重犯身份被囚车押回央都。

  张家先辈乃是开国功臣,世代为将,与虞氏一族互相牵制已有百年,由此,张英风虽是居功自傲,却定然不会做出串通虞氏一族谋害陈世子的荒唐事来。

  我虽不知陈棠月此举是何目的,但毕安曾言萧路遥因受贿被革职流放,此时正路经秦州,想来是陈棠月为护萧路遥不受虞氏追杀,才将萧路遥安置在秦州。秦州三品之上的官员皆被带回央都,剩下的官员皆是各县散官,本就不参与朝中争斗,而此时虞氏一族正忙着应付陈棠月的彻查,根本无暇顾及萧路遥。我估摸着,等虞氏将此事压下去,风平浪静再欲处置萧路遥之时,陈棠月早已将萧路遥遣回央都来。萧家府宅被纵火之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陈棠月添了一把火,在民间传言称,是虞氏一族将受贿罪名扣在萧大人头上的,毕竟主相虞保恩之子虞樾受贿一事遭人揭发,萧路遥被贬职流放,虞樾却相安无事,萧路遥大约是为虞氏顶罪了。此话一出,更是闹得满城风雨,虞氏若再对萧路遥有所动作,怕是要再三思度一番了。

  林泽自那晚在林中消失后,我便再无他的音讯了。起初我还忧虑陈棠月或会发现林泽踪迹,但直至陈棠月启程回央都也未见他有何动静,此时我才真放下心来。

  回到陈宫时一切如旧,第二日陈棠月自早朝下来面色便不是很好。我跟在毕安后边,见来人是张百林,与魏妤或是萧路遥不同是,张百林并非陈棠月心腹,我便也做回一个普通宫人,磨好墨就候在一旁。

  张百林着一深色官服,显得很是肃穆,进到殿里见到陈棠月,还未开口就一下跪在地上,道:“臣教子无方,令犬子犯下重罪,往殿下恕罪。”

  果真是为张英风来的。我细瞧了瞧陈棠月的神色,见他面上虽不露声色,眼底却隐隐有些恼怒,想来是方才早朝时,张百林不知说了什么令陈棠月心中不大畅快。

  “犬子虽有失职,令那吴国细作潜入秦州,可与吴国暗通却是无稽之谈!还望殿下明察!”张百林说着,不住俯身叩拜。

  “有罪与否,自是有人会查。”陈棠月就这么扔下一句,便再不理会张百林了,倒是张百林,两鬓也微微泛白了,还因着自家儿子跪地求恩。

  张百林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再开口,双眼垂着,有些失魂的模样。他许是以为陈棠月因着这事要将张英风处死,才如此伤悲。

  殿上久久无声,须臾,张百林才开口道:“臣无能,初始犬子便有跋扈之举,臣未留意制止已使他犯下今日大错,若是殿下执意要处死犬子,老臣身心俱损,怕也担不起卫国重任了。”

  “你好大胆子!”陈棠月将手中文书“啪”地一声摔在张百林跟前,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觉着有些骇人,便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毕安面上并无波澜,只垂头下阶去将文书都收拾起来。张百林似也未预料到陈棠月会是这般反应,稍愣了愣,俯身叩头:“臣罪该万死,请殿下息怒!”

  “你握有三十万大军,你不卫国,岂不是要灭国?张百林,你好大的胆子!”陈棠月说着,已敛了方才的怒气,语中平静,其中分量却不减分毫。

  张百林闻声即刻便道:“臣万万不敢!望殿下明察!”

  陈棠月说了这般重话,张百林自是不敢在言及此事,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忙说“臣告退”,匆匆走了。

  几日后我正用完午膳准备在榻上小憩片刻,殿外便有宫人来报,说有人要见我。我起身去,见来人是许久不见的采苓。

  采苓见我从陈棠月的寝殿里出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原本双眼还微微泛着红,此时却突然一亮,道:“越西…西姑娘,我知晓你最重情义了,快去瞧瞧我们贵人吧,贵人快不行了,那些个太医也不愿救治,送的汤药都是平日里平常的补药,吃了也不顶事,西姑娘去求求殿下,让殿下念在往日情分上救救我们贵人吧!”

  采苓一边淌着泪一边哭诉着,说了许多话,似是要我去求陈棠月,只是这救饶从凝的病为何要去求陈棠月?

  我见采苓声泪俱下,便也不好再去细问,饶从凝身子弱我是知晓的,只是上回毒发呕血,我原本以为秦秋雁已经将那寒毒给去了,饶从凝该是无恙了,此时再听采苓的哭诉,怕是饶从凝又遭人算计了。

  采苓似乎很是着急,不停地催促我,我想着与西院请太医这等小事便不必去叨扰陈棠月了,这几日他都和虞氏正周旋着,又加上张百林为着张英风,守了半辈子规矩,年近半百了竟也做了些逾越之举,陈棠月正为此烦心着。

  思及此,我便遣了一个宫人去西院请秦秋雁,随采苓去了芳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