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惊云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7      字数:2350
  梳妆用的铜镜和玉梳被呈上来,我特意命人寻了一根簪子来,和着那铜镜和玉梳一同送到苏尔容跟前。

  苏尔容打理着娄岐南散乱的头发,像是妻子在做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只是那娄岐南的身子有些颤,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我记着当初侯爷是不愿让我为你打理衣冠的,”苏尔容淡淡道,“这么些年了,侯爷可习惯了?”

  娄岐南半晌不言,许久才低声道:“你总是打理得很好。”

  苏尔容闻声笑了笑,将簪子轻轻插入束好的玉冠上,如此,算是打理完毕了。

  “宵儿的弓,你还没给他修好呢。”苏尔容又说道。

  娄岐南接道:“我会修好的。”

  苏尔容微微笑着,轻声问:“侯爷…侯爷当初为了原月…为了先夫人而忤逆越王室,如今,”苏尔容面上的笑已经渐渐消没了,“如今侯爷可愿为了我和宵儿,归顺陈国?”

  娄岐南久久无声,苏尔容倾身去环抱住娄岐南,靠在他肩上,十分亲昵的模样,轻声道:“侯爷,我们回燕云去吧。”

  关都的云都是暗的,我瞧着,心里有些沉闷。

  娄岐南于苏尔容缓步走出地牢,我牵着娄良宵候在外头,娄良宵一瞧见娄岐南和苏尔容出来了,便挣脱开我的手,向着娄岐南那方奔过去。

  “爹爹!娘亲!”娄良宵扑在娄岐南怀里。

  我记起娄良宵两年前在太和行宫接旨时的模样,那时他不过八九岁的模样,跪立接旨时已稍有成人的沉稳大气来,两年已过,此时娄良宵却像个平常人家的孩童,天真无邪似的。

  娄岐南微微笑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只是面上的寒霜不再,倒像是老了十岁的模样。

  苏尔容路过我身边时,道:“我与侯爷回燕云后,会亲手奉上王后娘娘的新婚贺礼,还望王后娘娘务必接纳燕云的心意。”

  我闻声微微一愣,反应过来时又笑了笑,道:“多谢苏姐姐了。”

  苏尔容以燕云的名义来为我送上贺礼,便是要陈国朝堂知晓,这越国内部的战乱乃是由我平息的,如此,那些陈国朝臣对我的非议才会少一些。

  “我能做的便只有这些了,”苏尔容轻叹一声,“陈国除却长平公主外,便没有人能给你帮衬,往后,你自己要小心些。”

  我想起了陈棠月,微微笑着道:“苏姐姐大可放心。”

  我瞧着苏尔容依着娄岐南的模样,像是一个妻子全心全意地依偎着自己的夫君,放下了全部的防备,似乎他便是天下。

  我正呆愣着,突然有人从身后环抱住我,将头枕在我肩上,我察觉到他身上的清冷气息,微微侧过头去,见他的面容就在咫尺之间。

  “怎么这么腻人…”我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确是笑着说着,带着些娇嗔的意味来。

  “这才新婚呢,可就厌烦了?”陈棠月笑着道。

  我未再言语,只是觉着他的怀抱很暖。

  “越西…”他轻声唤我,“我还你一个盛世太平的越国。”

  平定了关都之事,我与陈棠月便回了陈国。这些日子堆积的文书太多了,陈棠月忙了好一阵子,却仍旧遣毕安去命礼部张罗着封后典礼的事情。整个陈宫似乎都忙碌起来,司衣司时不时遣人来要我挑选首饰,我瞧着呈上来的东西,好看是好看,华贵也是华贵,只是…

  “这…有没有轻巧些的?”我问道。

  那司衣司的女官闻声面上有些难色,道:“回禀王后,此乃封后典礼所需的首饰,自然是要比寻常的华贵一些,历代王后所配的凤冠及九鸾簪等皆是比寻常多嵌了珠宝玉石的,这珠宝玉石…”

  那女官说了许多,我也听不太明白,只听着大约意思是这王后的礼冠就是这样的,你是王后,你就得这么戴着。

  我无奈,随便选了些,便让那女官撤走了。那女官似乎拿着量身的皮尺要为我量身好做新王后的凤袍,我突然想起毕安曾言陈棠月早在陈佑回宫之时便将新王后的衣冠给准备好了,便将那女官打发走了,又请毕安将那衣冠找出来,毕安将那衣冠呈上来时,眉眼都快弯成一条线了,我瞧着那毕安的神色,脸又开始微微发烫起来。

  那凤冠果然华贵,稍微一抖,似乎就能抖出许多金花来。那外袍的袖口宽大,上边贴了许多绽开的花,层层叠叠地簇拥着。里衣则是百鸟朝凤的纹饰,那凤羽蜿蜒,从上袍一直延展到下边的裙衫,金线勾勒着轮廓,十分耀眼。

  我越发欢喜,拿起那凤袍仔细瞧着。毕安又进殿来了,我瞧了一眼毕安的神色,顿时就敛下欢喜来,问:“怎么了?”

  毕安面上早已不见方才的喜色,布满阴霾,我从未见过毕安露出这种神色来,除非…除非是陈棠月出事了!

  “怎么了?可是王上出事了?”我急问道。

  “回禀王后娘娘,王上他…他在书房突然吐血晕倒了。”毕安道。

  我觉着脑中仿佛又一道惊雷“轰”地炸开了一般,身子一软,就跌坐在榻上,双手无力地松开,凤袍滑落,似铺散了一地的金色牡丹。

  “娘娘——”毕安试探地唤道。

  “书房中还有何人?”我问。

  “王上在批阅文书,再无他人了,”毕安顿了顿,“王上已被送回寝殿,奴才已经遣人去请张御医了,只是魏大人方才求见王上,已在曦和殿候着了,不知娘娘如何打算?”

  “立刻封锁消息,”我道,“魏妤在何处?我去见她。”

  “魏大人正在书房里边候着呢。”

  我进到书房,一眼便见着正在桌案前候着的魏妤。魏妤此时正背对着我,微微倾身,正凝神瞧着桌案上的某件东西,我轻声迈步上前,见魏妤正出神地瞧着陈棠月平日批阅文书时所用的那只玉笔,她瞧得出神,竟伸出手去,轻抚着那笔身,隐隐有缠绵之意。我见此情景心下一惊,又突然瞧见今日魏妤并未着宽大的官服,竟是换上了一身简便的裙衫,虽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繁复,却仍旧能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来,长发也是利落地绾起,别了一支血玉簪子,那玉簪乃是朱雀的纹饰,由着那血色雕琢出了朱雀的头和冠,那一点血色正好缀在朱雀的眼睛上,十分巧妙。

  这簪子雕琢地巧妙,这人打扮地更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