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虞番外 中 :梦长春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7      字数:2312
  她在主相府又待了几日,期间听闻这几日世子在主相府竟没带走一个姑娘,让主相大人很是苦恼。

  她听了觉着有些好笑,这主相大人是着急着世子有何隐疾呢。她觉着这世子既然走了,这些姑娘大约是要被遣回家去了,毕竟这主相府院子再阔,也养不了这么些闲人来。有好些姑娘都哭哭啼啼的,仿佛天塌了似的,她倒觉着没什么不好。当然也不觉着有什么好,遣回家去,找一门亲事,嫁给一个满院子都是姬妾的男人,然后跟她娘一样,守着一方窄窄的院子过上一辈子,只不过王宫的殿宇大一些罢了,那宅子的院子小一些,她爹也会气上一阵子,她娘也会哭上一阵子。

  无论如何,她若是没遇着心上人,就随便她爹怎么安排了,是被关进王宫里还是被关进宅子里,左右都是一样的,她绝对不要生女儿。

  只是没过几日,那世子又来了,说是要在主相府办一场宴。主相大人可高兴坏了,连忙让姑娘们都好生准备准备。

  只是那衣裳和首饰都是采办好了各个院子分了,是以,常有姑娘因着一直簪子或是一匹布料而大打出手,她觉着好笑,也觉着可悲,即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些姑娘因着这么些小事就沉不住气,往后怎么进宫去同那些个个都生猛的不得了的宫妃争斗?主相大人听到了,往后还能分给她们金贵的首饰和衣裳么?她们早在这小小的主相府里就输了。

  那天她的一身打扮在众姑娘间很是普通了,她也不甚在意,悠然地随着那些姑娘落座了。

  正午的日头有些大,她与这些姑娘里辰时刚过就在院子候着了,眼下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她觉着有些燥热,心里嘀咕着这世子还真摆架子。

  她刚刚在心里犯完嘀咕,这边世子就来了。那世子着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出现在院门前,主相大人微笑着同那世子说着话,待走近了,她才发觉,这人竟然是那天院子的那粗莽野夫!

  完了完了,她在心里狂叫,额头上已渗出层层冷汗。她一小小的官家女子,竟然对着当朝世子大吼大叫,实在是不要命了!她那天说了什么来着?像是向着当朝的世子说他们全家都是姑娘?一句话骂完了陈王室,这可是蔑视王权之罪啊!

  是以,当瞧着他走近了,她死命地垂着头,周围的姑娘也都微微垂下头来,一来是为表敬畏之意,二来则是因着少女的羞怯,毕竟自己可能是这世子的枕边人呢。

  可是谁也没有像她这样,下巴都快贴着胸口了,恨不得埋进地里去。

  那交谈声近了,她在心里盼着他能快些走过去,谁知那黑色的长袍就在她跟前停下了!

  那人故意似的,就立在他跟前如何也不走,待她背后的衣裳都快被汗水浸湿了,那人才移了步,落了座。

  这宴她也吃得很不是滋味,这些姑娘拼尽全力,扭腰的扭腰,唱歌的唱歌,抚琴的抚琴,似乎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穷尽自己的才情。她原本也是准备了的,只是见着这情景倒不想上去了,她会觉着自己像是花楼里的姑娘,搔首弄姿地招引恩客。

  只是那人老是瞧着她,目光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又偏偏恰到好处似的不被人察觉。她觉着那目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炽烈,让人好不自在。

  是以,当那宴席完了,她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晚上她躺在床榻上如何也睡不着,正愣神,外边突然传来侍女的传报声:“姑娘,世子殿下来了。”

  什么?她一惊,猛的坐起,赶紧下床榻去拿衣裳,这世子可不管她睡不睡觉。待她手忙脚乱地套上衣裳,简单地绾起长发别了支簪子就往外走,可不敢让世子等急了,若是再闯进来,她往后还怎么见人。

  待她打开房门,见着淡淡的月华之下,他着了一身素简的黑色长袍,长发束于玉冠之上,立在阶下。她一瞬就呆愣了,忘记去唤他。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身来,瞧着她才起身的模样微微一笑。她原本还因着这匆忙的装束而觉着有些羞怯,此时见他带着月华的淡笑,突然觉着十分舒心。

  “晚膳时宫人呈上来一壶好酒,正巧无人与我对酌,便趁夜色正好来寻姑娘了,”他笑着向她伸出手,“还请姑娘入席。”

  她瞧着他的模样,那浅浅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无尽的魔力,诱着她也伸出手去,放在他手心里。

  今夜月色确实好,她这么想着,微微有些醉意。

  “你叫什么名字?”她听到他在问,像是在深谷里唤她,久久回荡在她耳边。

  她伸出指头,沾了酒杯里的酒,在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雪嬴,”他轻声念出,“好名字。”接着,他也伸出手来,似乎也想要写什么。却握起她方才沾酒的手来,顺着未干的酒痕也写下一个字来。

  “继?”她也念,“陈继?”

  他笑了笑,不答话,瞧了她半晌,却突然伸手将她发髻上的簪子拔下,长发原本就绾得松散的,没了簪子的束缚,一下就散落下来,有几缕青丝垂在面上,遮了她的眼,她瞧不清他了,便要伸手去拂开。这时他却突然凑近,她仰起脸,有些惊慌,却见他双手抚上她的面,低头就含住她的唇。

  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又短暂的空白,却又突然炸开,像是除夕夜里的烟火一般,一朵接着一朵,让她沉醉,让她痴狂。

  恍惚之中,她觉着,自己似乎要陷进某个蜜糖罐子里。

  “这支簪子真好看。”他说着她的簪子,却直直地看着她的眼,带着些意犹未尽。

  她觉着自己脸上像是有火在烧似的,带着燎原之势,霎时就要烧进心里。

  “这支簪子我要了,”他微微一笑,“下次来瞧你,送你一支九鸾簪。”

  她闻声微微一愣,这九鸾簪子,可是只有位及妃位所能佩戴的?

  她等着他的撵轿来接她,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一道惊天霹雳,当朝世子陈继,迎娶二品京官陆泗水之女陆鹤,十日之后就将是他的新婚之日。

  她不相信,却又像突然惊醒了一般,是了,他是世子,他的后院不会只有她一人。可是她的心还是疼,说不出的,又似乎压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