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御医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8      字数:2368
  我留意着前殿的动静,那杜芳兰饮了药,却“哗”地一声,似乎是尽数吐了出来。

  那汤药实在难以下咽,当初我可是被宫人按着强灌下去的。

  “你配的药,自己都喝不下,却让先王喝了整整九年,杜芳兰,你好大的胆子!”陈棠月虽是责骂,语中却不带丝毫情感,半点起伏也无。

  “良药自然是苦口的。”那杜芳兰辩称道。

  “那好,”陈棠月说着,“便多熬几碗汤药给杜太医汤药,务必要灌下去!”

  “臣…”杜芳兰还来不及说话,后边的声音似乎被什么给堵住了,我想是被那难以下咽的汤药堵住了嘴巴。

  果然,前殿的药味越发浓烈,那杜芳兰的呕吐声也越发急促。

  “臣咽下去了…臣咽下去了!”那杜芳兰语调急促,似乎再不想喝那汤药了。

  “回禀王上,臣已查明这药渣中的成分,”前殿传来张裕生的声音。“杜太医的药方中一共有十三味药,可这药渣中,臣却寻出了十五味药,另外两味药分别乃是狐草和彦楔,这两味药单独用药时皆无毒性,可一旦放在一起,毒性比那断肠草更甚,乃是慢性毒药!”

  张裕生话音刚落,前殿里众臣的议论声便不觉于耳,想来众臣皆知王上的病情处处是疑,却寻不到突破口质疑。

  “臣…臣…”我听见杜芳兰的声音,是一种屈服和无望之音,我想杜芳兰是要认罪了。

  “禀王上,这乃是一次用药时的药渣,臣以为,并不足以说明杜太医谋害王上。”虞保恩缓缓道。

  “主相大人且慢,”程汝山出口道,“奴才怎会只保留一次用药的药渣,奴才自三年前便开始收集药渣,却又不敢前去太医院询问,奴才今日将所集药渣都呈进殿里来,望王上明察!”

  我听见前殿静默了片刻,只听张裕生道:“回禀王上,程公公所集的药渣里,皆有狐草和彦楔,只是在最后一年,用量乃是第一年的两倍之多。”

  我听见前殿的议论之声越发喧哗,许久,我听见陈棠月冷冷道:“杜芳兰,你可认罪?”

  “臣…臣认罪。”杜芳兰说着,声音有些发颤。

  “谋害先王到底是何人所为?”陈棠月紧追着问。

  “是长…”

  “杜太医精神不振,臣以为,不能听信杜太医所言。”虞保恩打断杜芳兰的话。

  “那你何以令朝臣听信你的话!”陈棠月厉声喝道,前殿霎时如死般寂静,无人敢出声说话。

  “是长…”杜芳兰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听见陈棠月道:“张裕生!务必保住杜芳兰的最后一口气!”

  “臣遵旨!”我听见张裕生应声道,片刻之后,张裕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回禀王上,杜芳兰气脉已断,已无回天之力,臣无能,不能救回杜芳兰。”

  我紧握着红木扶手的左手突然一松,我跌坐回雕花木椅,顿时有些恍惚。

  “王后娘娘…”我听见身后的小宫人紧张地唤道。

  “无事。”我匆忙应道,叫她别再出声。

  “王上,这杜芳兰已经断气,不知是否要继续查下去?”虞保恩说着,语调仍旧不急不缓。

  “查,自然要查,”陈棠月冷声回应,“孤记得,这杜芳兰乃是主相推介到太医院的?”

  “回禀王上,正是由臣推介,彼时杜芳兰乃是央都名医,故臣将其推介到太医院,不曾想,那杜芳兰竟起了歹心。”虞保恩从容答道。

  我听闻那杜芳兰乃是三朝御医,虞保恩乃是三朝主相,难道说,虞保恩自几十年前初入朝堂之时,便开始谋划这一切了么?

  思及此,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即便那杜芳兰所为与你虞保恩没有干系,你带兵闯入曦和殿,虞实又绑了孤的王后,至其满身伤痕,此乃罪不容诛之为,”陈棠月说着,语中冰寒之气尽显。

  “王上前些日子上朝之时,皆隔了一道屏风,加之王后临朝,故臣不得已才闯入曦和殿,臣实在是担忧王上安危啊!”虞保恩缓缓道。

  “担忧孤的安危?”陈棠月说着,已带了讽刺之意,“那孤也十分担忧主相安危啊,”说着,陈棠月顿了顿,“传孤旨意,主相虞保恩无视王权,即刻撤职禁足主相府,孤,会遣兵包围主相府,令主相大人没有后顾之忧。”

  陈棠月声音平淡,却带着帝王的威慑之势,令人不得有违抗之心。

  “臣…谢主隆恩。”须臾,虞保恩才接旨。

  撤职禁足并不算十分严厉的惩罚,陈棠月给了虞保恩一条不怎么好走的后路,只是若将虞保恩处以极刑彻底抹除,我想虞氏一派大约会拼死反攻,说到底,虞氏乃是虞保恩的虞氏,没了虞保恩,虞氏便是一盘散沙,我想,除却虞保恩外,便只有虞实勉强能牵头去号令虞氏一族。

  “虞实冒犯王后在先,又妄自揣度,甚是列出君王千宗罪,此乃欺君罔上,无视王权之为,单单一条都足以让孤诛灭你虞氏九族,”陈棠月淡淡道,“孤念在…主相乃是担忧孤的安危,便放你虞氏一命,传令下去,将虞实绑于市集,凌迟处死!”

  话音一落,只听见前殿虞实颤抖着几乎开不了口:“王…王上…求王上…饶臣不死…求…王上恕臣死罪…”

  我听见头用力叩在地上的清脆响声,十分急促。想来虞实是怕极了。

  “方才虞大人不是还口出狂言,要孤杀剐随意么?”陈棠月反问道,微有讽刺之意,“你每挥一鞭,孤便要在你身上剜下一块肉!你对孤的王后做了多少,孤皆加倍奉还!”

  我听着陈棠月语中不带遮掩的怒意,心里像是被揪了起来。我见着虞实受了这般处罚,心里虽是十分快慰,却仍旧不愿陈棠月因此事而介怀许久,更不愿他因为我而乱了分寸。

  “王…王上…父亲大人!父亲…”虞实许是见着陈棠月已不会改口放过他,便转而向虞保恩求救,“父亲大人不是有太上皇的免死谕旨么?还有…还有朱雀兵符,是太上皇下了谕旨留给虞氏的,快!快救救儿子!”

  太上皇?虞氏所言的太上皇应是先王的父王了,老君王曾为在众位王子间赢得优势登上王位,故而拉拢虞氏,我想,那朱雀兵符和那免死谕旨皆是那时老君王所赐。

  “实儿,领旨吧。”须臾,我听见虞保恩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