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后越战书
作者:庄潮生      更新:2022-04-30 18:29      字数:2463
  “她吃了那么多药,身子怎么还不见好?”朦胧中,我听见有人在问,似乎带着隐忍的怒气。

  “回王上话,越姑娘身子极寒,吃药是为续命,并非根治病根。近日来越姑娘忧思过甚,所以才引发呕血…”

  “忧思过甚,忧思过甚!你那一次不是说她忧思过甚!孤问你解决的法子,没问你她的病因!”他似乎不耐极了,直接打断了张裕生的话。我从未听过他这样对人说话,他做事向来周全,面上也早已不露声色,悲喜难测,对人说话时难有起伏。他这幅样子,想来是着急了。

  “棠月…”我唤他,他这般责骂张裕生也不是法子,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能撑多久,我心里也大约有数。

  前面的声音霎时就没了,我听见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掀开床幔。

  陈棠月倾身来细瞧了瞧我的脸色,道:“脸色还是煞白,身子还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要撑起身子来,却被陈棠月一把按回去了,“你身子不好,在床榻上卧个两三天,起身一次就多卧一天,你可记住了?”

  我听着觉得莫名其妙,我陪在他身边也是养身子啊,左右他也不让我操心什么事,有什么事情都给下边的人交代清楚了,说不许让姑娘知晓。我觉着这日子已经很是悠闲了。

  “你,你又闹什么脾气?”我想了许久,却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陈棠月闻声皱着眉头,问道:“是我闹脾气么?你也不瞧瞧自己的身子,半月晕倒一次,一月呕血两次,你还要怎么折腾自己?”语末,已经渐渐转为怒气。

  我闻声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大习惯。自我与陈棠月解开心结后,他便没有对我冷过脸色,几乎不曾高声同我说话,如今他这副样子,我倒是觉着有些无措了,真如犯了错事一般。

  陈棠月见我呆愣着,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不大对,便缓了脸色,轻声道:“我会给你寻最好的药材,你要好好保护好身子,陪我到百年,听见了么?”

  我听见他近乎乞求地跟我说这番话,心里觉着酸涩不堪,眉头一蹙,眼泪就滑下来,弄得他更起怜爱之心,拿手轻轻擦拭我脸颊上的泪痕。

  “总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才能欢喜起来。”我哭了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见他眉头微皱,似乎又要说什么反驳我的话来,便又开口,“若换做是你瞧着我去对抗那虞氏,你能不忧思么?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却还是担心,一有风吹草动就睡不安稳,那虞保恩的兵马都冲到殿外来了,你还跟没事儿人一样,我都要吓死了。你倒说说,我怎么欢喜起来?”

  我第一次这样反驳他,像是同他闹脾气的小孩子,一定要他应了自己才作罢。

  陈棠月默了许久,才轻叹一声,“是我不好,我动作太慢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见他这样自责,像是把所有东西都推到自己身上,更怕他为着要赶快处理掉虞氏而打乱原有计划。

  “你的身子不好,我早该结束掉一切的…”他又说着,面上的愧疚之意更甚。

  “我的身子我知道的,我还能撑很久很久呢,你不必心急!”我说道,见他面上的愧意不见,又近乎带着哄骗的语气,“好好好,我在床榻上乖乖待着,待到三天为止…陈棠月!”

  他竟然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拍拍我的肩安抚我,道:“这可是你说的。”

  “我没说我没说!”我不知道他竟然能这样耍混,一时间也开始胡来,满口叫着,把身上的锦被一把掀在他头上。

  “越西——”他轻声唤我,拉下锦被来,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你别再叫我担心了。”

  “我还是想陪在你身边,”我也瞧着他认真说道,“我即便是什么也不做,就躺在床上,我也会想,棠月的文书批完了么?那虞氏是不是已经有动作了?林泽是不是又闹出什么动静来了?你要我陪到百年,怎么现在就将我撂下了?”

  陈棠月闻声半晌无言,许久之后,才叹声道:“你若再身子不适,不许再瞒着我。”

  他说这话便是他同意了,我从陈棠月的眼眸里瞧见了我的影子,我像是要了许久终于要到糖人的孩子,脸上露出甜蜜蜜的笑来。

  几日后,我陪同陈棠月在书房批阅文书之时,见到了魏妤送来的战书。林泽言不出五日,必将兵攻陈国。

  陈棠月闻声一顿,竟将手上握着的玉笔折断了去,墨迹在纸上晕染成一片,十分缭乱的样子。

  这边虞氏的动乱还未平定,那边林泽却要兵攻陈国,内外夹击,陈棠月这一战必不会好过。

  “派人监视虞保恩,孤要在三日内平定虞氏。”陈棠月淡声道。

  “王上,臣认为此法不妥!”魏妤急道,“虞氏在央都周围的几座城池都布有兵马,王上要想再三日内除去虞氏,必定是困难重重。况且,假定王上在三日内平定内乱,短短两日,如何能恢复元气?臣以为,此法不通!”

  “孤不是要你同意。”陈棠月说得极淡,却让魏妤不敢再出声来。

  我见魏妤模样着急,心中此乃是自损之法,心中有了些算计,便趁着陈棠月垂眸处理文书的功夫,抬眼向魏妤使了个眼色,魏妤当即会意,不再言及此事。

  “姑娘有何打算?”魏妤开门见山地问。

  此时我与魏妤正站在曦和殿外的长廊上,此时四下无人,只有几个掌灯宫人立在殿门外,与此处有些距离,我想他们大约是听不见这边的谈话声。

  “我听闻你是死士出身,是否有办法控制住叶渐?”我问。

  魏妤闻声一愣,却又很快回过神来,道:“若是我一人来处理此事,只怕有些难度。叶渐是从前跟随王上的四卫之一,马辛已死,静安良叛国自尽,剩下的两位中,一位在他国为细作,一位被遣来保护姑娘。这四人功夫高深,我远远不及,故得需姑娘相助。”

  静安良、马辛与叶渐我皆见过,既然是陈棠月的四卫,功夫高深自然不必说。单单一个静安良便让越国在短短两年内灭亡,若为细作,只怕谋略也是常人所不能及。剩下的那一人,魏妤言其为他国细作,能将一名如此优秀的死士安排到他国当细作,这个“他国”必是与陈国平分秋色的吴国。眼下吴国吴王长子吴修正当权,听闻连吴王都惧他三分,想来这名细作定是吴修身边的。不知怎么,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楚红伶那张极其妖娆的面容来。

  “姑娘有何打算?”魏妤又问了一遍,我这才回过神来。

  “我要亲自回一趟越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