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偏僻的巷子。

  方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将刀扔到一旁。

  解开套在头上的布。

  将从乞丐窝儿里捡到的破烂衣服也扔到了一旁。

  杀人了！

  前世今生，他还是第一次杀人。

  先用沙子迷眼，在对方失去视线的一刹那。

  全力催动雷音刀，一刀就将对方劈死。

  后面那几刀，主要是他谨慎，但也多多少少蕴含了些怨气。

  方阳尽力控制住呼吸节奏。

  手还微微颤抖。

  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

  将衣服随便塞了个角落，又将刀给擦拭干净。

  确定没有半分血渍。

  这才小心走出巷子。

  又随便找了家包子铺，要了笼包子，边吃边复盘。

  “我刚才跟在那铁虎后面，那一带比较偏僻，没多少人。而且，我还特意头上裹了布，换了衣服，虽然，杀那铁虎时，头上的布掉了，但很快又裹上。唯一的目击证人铁虎已被我乱刀砍死，黑虎帮再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头上。”

  “至于官府，平谷县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焚尸炉十二个时辰都没关过。路边都有野狗啃食尸体。他们哪有时间去为一个混混讨公道？”

  方阳梳理着这些细节，确定没有任何纰漏。

  这才松了口气。

  内心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慌乱。

  毕竟，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第一次杀人。

  “这怪不得我，其实我是个好人，善良的好人。要怪只能怪这铁虎非要抢我的东西，还对铃儿贼心不死，我是为了自卫！”

  “不！我是为了替天行道！这家伙儿昨晚杀了那么多人，死了也是活该！”

  “我还是正义的，还是个良民。”

  方阳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内心逐渐恢复平静。

  他也很清楚，刚才的那些都是说辞。

  不杀铁虎的理由有很多，要么麻烦，要么危险。

  但杀他只要一条理由就够了。

  他，心念不通达！

  不爽！

  所以杀人。

  念及至此，方阳的目光淡了下来。

  看着街对面昨夜冻死的一具尸体。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他说过，要做乱世杀人的人。

  不要做被杀的。

  而现在，他做到了。

  整理完了这些，方阳已从愧疚感中完全脱离。

  给老板要了碟儿醋。

  一边用包子蘸醋，一边复盘刚才的战斗。

  他是个很喜欢复盘的人。

  只有复盘，才能精准找到错误，从而改正。

  刚才的战斗很简单。

  一：他趁其不备，扔了把沙子，迷住对方的眼睛。

  二：全力催动雷音刀，一刀砍在对方脸上。

  三：乱刀将其砍死。

  三个步骤，方阳一则则分析。

  第一，撒沙子，做得很好，有无改进的空间？

  有！

  沙子迷眼的效果虽然也有，但不怎么突出。

  下次可以用石灰，事半功倍。

  雷音刀，这个问题就比较大了。

  怎么能砍脸呢？

  脸骨其实还是比较硬的。

  万一没砍死，对方反应过来怎么办？

  不如直接砍脖子。

  一刀毙命。

  至于第三点，这恐怕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他刚才接连砍了七刀，都把铁虎的身体砍烂了。

  不给敌人任何活下来的可能。

  不过，回去可以多看看人体经络之类的书籍。

  以后砍的时候，尽量找要害。

  三点分析完，方阳这才有种豁然开朗感。

  收获良多。

  但很快，他又找到了最后一个破绽，也是最致命的。

  那就是，他没带毒包。

  如果带了毒包，并且将毒包含在口中，无论发生什么危险，只要咬破，他就能够回档了。

  对他来说，疗伤丹药作用不大，

  反而毒药才至关重要。

  是他最后的底牌。

  “第一次杀人，多多少少有些毛糙了，以后应该再小心点儿。”

  方阳告诫自己，从怀里取出一个钱袋，看着那鼓囊囊的袋子。

  他这才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梳理完纰漏，该梳理收获了。

  这钱袋是他从铁虎身上摸出来的。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

  这家伙昨天晚上装了一晚上的拜香教，总不能是个穷光蛋吧？

  咣啷啷！

  银子倒出，一共四十二两。

  这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一个精壮男子，那天出去干苦力，也就30文。

  一个月不生病，不休息，确保每天都有活干，也就能挣900文。

  连一两银子都凑不够。

  而那些钱，就是一户人家一个月，甚至两三个月的花销。

  铁虎这儿却足足有四十二两。

  估计是他所有的积蓄了，而且还带昨夜抢的钱。

  “果然，杀人放火金腰带呀，来钱快，还得黑吃黑。”

  方阳不由感慨了一句。

  把所有银子收起来，消灭完一笼包子，走出包子铺。

  外面，还是一片凄凉。

  方阳穿过两条热闹的街道，遇到黑虎帮的人，又在抢劫。

  不知为何，他竟有些蠢蠢欲动。

  脑海里尽是刚才梳理的杀人越货的经验得失。

  “我这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儿啊？别人第一次杀人，都需要两三日才能抽离，为何我脑子里全是下次该怎么杀。”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了？”

  “难道，我天生就是杀人狂？而且，”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是个好人，想那些也只不过是自保罢了！”

  “至于撒石子，砍那么多刀，也是我出于谨慎。谁让那铁虎逼得我不能再谨慎下去了，我也只有杀他了。”

  方阳一遍遍安慰自己。

  盏茶功夫后，终于到达了一处庭院外。

  庭院挺大的。

  青砖绿瓦。

  里面传来一阵阵的锻炼捶打声，吆喝声。

  外面挂着一道木牌子。

  上书：王氏武馆。

  他的雷阴刀，就是从这里学来的。

  这馆主的实力，据说在整个平谷县都能够名列前茅。

  因此，吸引了不少人来学武。

  咚咚咚。

  方阳叩响大门。

  片刻后，嘎吱。

  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大概一米八五左右，穿着白色马褂的壮汉探出头来。

  肌肉虬结。

  一看就很能打。

  跟铁塔一般，脸上也满是横肉。

  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正是雷氏武馆的大师兄，郑力。

  雷音刀已经学到了圆满。

  “怎么是你？”

  郑力皱起眉头。

  “大师兄，我来学武。”

  “我说过，你不适合。你太善良了。良善之人，如何学武？”

  郑力说着便要关闭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