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不得大批离开云峰之外，吞食凡人。

  修士不得大肆进入云峰之内，屠杀妖族。

  这是经过百年前的云峰血屠之夜，妖族和人族凡人各自死伤超过七成后。

  由一位已经跑路的凝道境大妖，与一位闭了长久死关的凝婴境修士立下的约定。

  “一、二、三十九。”

  “再过来送批人头，这月的默然死亡名额就满了。”

  “肥猫，你怎么看？”

  已经消瘦了数圈的虎妖，趴在山石之上啃着棒骨，闻言后耳朵抖了抖：

  “大王，我是虎，不是猫。”

  “若是再有修士入山，不妨先将其擒住废掉四肢，再养起来。”

  “这月一过，再给杀咯？”

  苏易将蛤肉咽下，本想抽这虎妖一大尾巴，想想后又选择了放弃。

  “以后逮到人族，要么杀了，要么打残放了。”

  “总之你别想着养起来。”

  一只山里的野虎。

  没怎么读过书，可以体谅。

  而他在归一仙宗的藏经阁内，却已经了解了一些人族的禁忌。

  在若干个会元之前。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亿万生灵共争天下。

  世上并无“人”与“妖”之分。

  再后来。

  人族突兀降世诞生，开始繁衍生息。

  而世上所有已经朦胧产生修行意识的生灵。

  忽然发现这无毛无尾的裸猿，食之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使得自身变强的速度更快。

  人族凡人虽有先天智慧，但肉身孱弱。

  根本不是那些五边形发育的远古妖族的对手。

  人族开始被狩猎、被吞杀、被大批量圈养和交易。

  而后到有人族天骄成功合道，开宗立派割据一方，举世皆敌。

  再到天骄宗门覆灭，却有星火传承，道宗生生灭灭。

  直到人族有万古独一仙证道成功，执掌天命。

  “人”与“妖”自此两分。

  所以说，人族内部玩玩奴隶制，交易买卖人口，诸事波澜不惊。

  若是有妖族俘虏了人族修士或者凡人，还想长期养着，不放不杀。

  那即刻就会激起人族血脉相传的远古记忆，而群体作战本能。

  届时别说开智的妖族，又或者其预备役的飞禽走兽游鱼。

  就是一颗鸟蛋都得给你摇散黄。

  想了想，苏易榨了一杯浆果汁润喉，把不能养的原因简要给虎妖说了一遍。

  后者肃然起敬，一口咬碎磨了半天牙的棒骨：

  “原来我族有过这么辉煌的历史。”

  “大王，我去修炼了。”

  “妖族复兴大业，我辈义不容辞！”

  你复兴个锤子。

  苏易隐晦扫了眼虎妖转身远去时，那两颗没有鸟用的大铃铛。

  上次被白玉霓突兀地绑架走时，珍贵的虎妖鞭并没来得及带走。

  现在他都忘了这玩意儿，被神通白敛藏进哪棵树里了。

  “不过倒是提醒到我了。”

  “我现在也算是正式走在修行之路了，得抓紧时间换个修行法门。”

  “不仅是我，系统商店里九阳神功也得换。”

  “不然发展到后期，一堆天选公妖加起来，凑不出一根完整的。”

  闭上眼，苏易久违地再次浏览一遍前身的记忆碎片。

  很可惜。

  这些不连贯的记忆信息里，并没有前身修习的这本无名妖族修行法的任何来历。

  所以他又把目标转向狼妖王和鹏妖王的记忆。

  半晌

  “啧，一个是自创的氏族修行法。”

  “另一个是鹏妖血脉自带的专属修行法。”

  “合着只有前身是个泥腿子。”

  心神微动，苏易睁开眼，平静地看向虎妖先前趴着的山石。

  平静的空气如水波般荡起些许涟漪。

  继而宛如苍白鬼魂般，无面亦无肢的白道琼自空气涟漪中由虚化实。

  懒得站起来，苏易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权当打招呼：

  “师父，下午好。”

  白道琼飘下山石，体内飞出一块宛如七彩琉璃般的结晶。

  苏易也没客气，尾巴卷起这块高浓缩的精粹，就丢进了肚里。

  “你还差多久才能化形？”

  “以及你的归一法也没有触及第二层？”

  白道琼拾起苏易的浆果汁，对着自己头上嘴巴的位置灌了进去：

  “你才不过分出三千之数的分魂，便到了极限。”

  “李玄天若是听了这件事，天灵盖都能气飞。”

  闭目内视了一番，再将之与前身渡劫前的状态对比一番。

  苏易晃了晃尾巴，丢了一颗剥好壳野栗进嘴：

  “进度过了六成。”

  “归一法嘛，我又不归一，涨不了经验。”

  “不是三千就到了极限。”

  “我身上还有一千五的分魂，负责系统的基础运作和日常答应。”

  “师父想看李玄天的天灵盖起飞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演给您看。”

  白道琼似乎是白玉霓修道早期时，用归一法分出的一具道身。

  所以性格习惯方面都非常年轻，没有本尊那么端庄雅丽。

  说起性别。

  苏易也很委婉的问过，一副幽魂造型的白道琼的性别，或者自我认知性别。

  而其的回答则是“看心情”。

  “行了行了，别贫了。”

  “上次入山的那些草莽修士，你不愿意去看他们的记忆。”

  “我看了。”

  苏易坐起了身，偌大的狐尾不自觉摇了摇。

  这便是神通吞噬，进阶为神通夺萃的好处之一。

  经验包可以共享给他者，充满负面意味的情报读取也可以渡给他者。

  知道是一回事。

  亲眼第一视角观看，什么还有切身感觉，这又是另一回事。

  “师父辛苦了。”

  “您请讲。”

  白道琼取出几颗灵石丢进体内，声音古井无波：

  “事情有二。”

  “其一是云峰道宗，可能掌握了某种方法或者道术，能够增加人妖混血的诞生概率。”

  “其二是我的推测。”

  “云峰道宗要拿山中的妖族开刀，给云峰剃剃毛、剃剃肉了。”

  沉吟片刻，苏易起身，弓腰舒展了一下身体：

  “云山确实从上次的血屠之夜缓过气了。”

  “上次李玄天修习归一法的时候，鹏妖王和狼妖王差点成功引动了妖潮。”

  “云峰道宗要做出点反应，这倒是情理之中。”

  在这方世界，人族并没有所谓的繁殖速度上的优势。

  毕竟山虎野狼能成妖，昆虫古木能成妖，山石亦能成妖。

  凡人想圈养家禽肉畜，亦或耕田的畜力，都得在有官府重兵把持的特定区域。

  “怎么说的话，最近还会有一批送人头的无辜弟子。”

  “或者说直接演戏，谎称有大量弟子在云峰内失踪？”

  白道琼点点头，语气淡漠：

  “这都是常有的计俩。”

  “但最后肯定会有金丹境的长老入山。”

  “我不方便出手，你亦不方便露面。”

  “云峰此刻并无化形大妖，这更是一个他们难以抵抗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