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幸辞扑哧一笑，坐直身子朝他摆了摆手，“好啦，我不开你玩笑了，我做事自有分寸，出事了我也能一人承担后果，绝对不会供出任何一个人，但你要是想要让我袖手旁观，我可能做不到。”

  方幸辞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看着电脑屏幕里的一行行线索，语气冷静地说道：“人生中每次遇到的抉择，都是对你的一次考验，没有一条路是捷径，也没有完全正确的那个选择，但你最后选择拥护和放弃的东西，代表着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比起留下‘怂’这个印象，我更希望别人能记住我是一个勇敢的人。”

  叶宸扭头看向方幸辞，对方也看了过来，回以他无畏的笑容。

  叶宸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听起来总感觉像是...遗言，而且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叶宸感到了紧张。

  有些话已经到达了嘴边，正在组织语言说出口，方幸辞似乎也在等叶宸的回应。

  然而，下一秒，方幸辞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草！就应该吃了早饭再过来，方幸辞的表情尬在了脸上。

  叶宸想要说的话被这个声音一打岔，瞬间失去了氛围，说出来会更加不合时宜，便转回头，淡淡地说了句：“那就开始工作，任务我已经分好了。”

  “哦。”方幸辞苦着脸，揉揉小肚子，没力气地靠在椅背上，想着要不要点个早餐外卖什么的。

  叶宸把线索分成视频、照片和书面调查报告三种，方幸辞不想看密密麻麻的文字，叶宸把视频和照片的任务给了他。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他们静坐在电脑面前，把重要可疑的信息标记整理出来，没有过多的交流，都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件事。

  方幸辞认真起来，也是会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转换成“学霸”、“专家”的模式。因为这是能够发挥他最大作用的事情，和平时的上课和考试不一样，是需要严肃对待的真实命案。

  只是......他真的是太饿了，中途跟林建东说了一声，跑出去到便利店吃了早餐，顺便把宿舍改装的事情给办了，等回来后，他充满了精神，注意力也集中了，看视频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一开始的视频大都是审讯内容，是两位死者所住小区的相关人员以及他们的亲属朋友，前者对于死去的两人并不熟悉，但印象不是很好，时常能在半夜听到他们屋子里传来的音乐声和吵闹声，邻居劝说和举报都没有用，知道他们是吸毒的人后更是躲得远远的。

  而后者的亲属表明他们早就离家出走没了音信，更是不知道他们吸毒，朋友都是一些酒肉混子兄弟，那天和他们喝完酒后便各回各家了，且都有不在场证明。

  方幸辞觉得自己看了个寂寞，不过至少死者的朋友是具有更进一步调查的价值。

  他吃过饭回来后看的内容是两人死前十天的行动轨迹监控，可以看到他们在生前都接触了哪些人，做了什么。

  十天的时间，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很丰富，但无非就是一觉睡到下午，出门和兄弟吃饭玩耍，晚上叫几个妹子去酒吧KTV喝酒唱歌，凌晨吃完宵夜开房睡觉，视频里出现的人大部分接受了审讯，而那些在十天内只出现过一两次的人最有可疑，但也不包括熟悉的朋友无意间向凶手透露了他们被警察抓到的事情。这个问题并没有出现在审讯内容中。

  方幸辞准备点击下一个视频，发现这是最后一个，两人死后小区两天内的监控，终于看到了最后，他松了一口气，摊在椅子上点开了死后第一天的视频。

  时间是从死者被杀当天的凌晨0点开始播放，画面同时显示四个角度的监控，小区门口一个，抵达死者楼栋的道路两个，死者楼栋门口一个。

  一般这个时间，除了上晚班的人、小区保安和夜猫子年轻人，不会很热闹，几分钟才能看见一个人。

  方幸辞不由得加快速度，观察着可疑的人，眼睛都不敢轻易眨动，似乎要把每个出现的人都记在脑海中。

  “停！”方幸辞突然按下暂停键，看见有一个人从死者楼栋走了出来，此时时间为凌晨5点35分，而这个人却穿着黑色的连帽外套遮住头，衣帽下还带着帽子，方幸辞点击播放，然后在这人走到小区门口时再次按下暂停键，虽然对方没有带口罩，路边还有微弱的灯光，但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明明就已经是晚上了，还要遮住自己，走路低着头，会偷偷打量周围的情况，一定有问题。

  可如果他发现了这个可疑的人，警方也一定能发现，为什么没有调查到呢？

  方幸辞再次关掉视频返回到案发前的监控，他根据可疑人的外表和体型走路姿态，脑中隐约还记得和他相似的人出现在哪一天。

  方幸辞点开那一天，将时间加速到下午3点左右，果然，没出十分钟，同一个人出现在了小区门口，外套比凌晨看到的浅一点，而且戴了口罩和帽子。

  这一天距离两人被杀有三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三天他一直待在死者住的楼栋，应该是为了摸清两人每天的行动时间，找准机会将他们伪装成吸毒过量自杀。

  警察那边呢？没有相关的调查吗？

  方幸辞用手肘推了一下身边的叶宸，告诉他说：“调查报告里警方有没有发现出现在死者小区的一个可以的男人，就是他。”

  他指给叶宸看，对方在看到白天监控里的那个人后，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但一时间却说不出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等一下。”叶宸将报告滑到相关的一栏点开，出现了那个人的照片以及调查结果，“暂时没查到对方是谁，他消失在了监控盲区，出了小区后便不知去向，所以警方才开始从死者身边的朋友接触过的人开始查起。尤其是那个供他们吸毒的毒贩，但这些吸毒者在软件上都是实名登记，还必须打开定位，凶手也许是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他们向警方暴露了毒品交易软件，顺着定位找到了他们。”

  “这样啊。”方幸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说凶手为什么提前三天到死者小区，也许那天他们打开软件被定位了，但最奇怪的还是凶手怎么知道他们被警察抓了，最先怀疑的对象应该是...警察，对吗？”

  方幸辞说了叶宸认为比较大胆的话，怀疑自己人或是认为正义的人接受了贿赂成为卧底，真的会影响对自己人的信任度，如果一个集体互相怀疑，那这个队伍的凝聚力很容易溃散，还怎么团结一致抓捕凶手？

  “我还是认为死者朋友向凶手透露的可能性更大。”叶宸解释道，“他们的朋友肯定也认识毒贩，知道身边有人向警方供出了贩毒的销售途径后，怕自己被牵连，告诉了毒贩。”

  方幸辞听后，有些疑惑地顿了几秒，然后耸了一下肩，“可能吧，不过监控里这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非常大，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没错，这就是警方下一步的调查计划，正在扩大范围搜查这个人，但不敢闹大，怕他躲起来了。”

  叶宸再次看着监控里那个人，犹豫再三后开口说道：“这个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不过不是我认识的人，更像是碰巧路过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的那种感觉。”

  “你能记住自己身边路过的每一个人长什么样啊？那他长得是有多特别？”方幸辞有点想笑地说道，“诶，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人会不会就是未结案里第二个案子的人啊？他刚好杀了人，下一个案子不会就是这个毒品案吧？凶手曾经被嘲笑过丑八怪，刚好被幕后者教唆帮他杀人...”

  说着，他突然卡住了，像是得出来一个很震惊的结果，不敢相信地说道：“这游戏，背后的人，不会和贩毒有关吧？你看，都是通过网络进行犯罪，而且还神秘地查不到幕后的人，简直太像了，细思极恐啊！”

  叶宸真是佩服他的脑洞，无奈地说道：“如果这个游戏背后的人真和贩毒有关系，那他们为什么要制造前两个案子？难道是因为他们......”

  说到这，他也猛地卡住了，脑中闪过一个人的模样。

  “因为他们什么？”方幸辞问道，下一秒便看见叶宸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臂，说道：“我想起来了，还记得曾齐那个案子吗？有人在赵顺行凶前将车子开进小区，在那之后，小区门口的监控出现了一个离去的人，你还有印象吗？”

  方幸辞眉头一皱，说道：“那天是下午，从小区出去的人太多了，你指的哪个？”

  “就是这个人！”叶宸指着电脑监控视频里被暂停的画面，坚定地说道：“人眼睛所看到的人和物都会保存在潜意识里，如果你觉得一个陌生人很眼熟，那一定是你曾经见过的人，记忆会自动匹配。除非这两个人长得很像，否则我不可能会认为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当初看见那张一半的拼图时，也觉得似曾相识。”方幸辞逐渐相信他的话，拿出手机说道：“我现在给李哥发消息，让他把当时拷贝的监控发过来。”

  “好。”

  “这游戏真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叶宸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个毒品案和他的父亲有关，‘未结案’游戏又和毒品有关系，而他又是那款游戏内测的玩家，他在担心自己真实的身份会不会被游戏幕后者察觉到。

  不过换一个思路，他不就是要调查红色幽灵毒品背后的毒贩吗？如果能通过游戏抓住对方，说不定能够从他们身上得知更多的线索，来证明自己父亲是清白的，而通过软件很难找到毒贩源头，这款游戏或许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