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宸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握着，背后都出了汗，直到方幸辞收到监控视频叫了他一声，他才从沉思中走出来。

  “曾齐28号被杀，也就是25号那天同伙把车开了进来。”方幸辞找到那天的监控点开，把进度条拖到下午的时间点。

  在看到车子被开进来后，他们紧盯着小区出口的镜头，此时画面是加速的状态，不到一分钟，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子出现在了镜头里，方幸辞立即按下暂停键。

  “是他对吗？”

  “你认为呢？”叶宸反问。

  方幸辞将两个画面进行对比，发现外套是一样的，走路的姿态和某些细小的行为很相似，确实给人是同一个人的感觉。

  “很有可能，把监控再往前看几天，如果没有看到这个人进入小区，那他就是把车开进来的人。”方幸辞猜测道：“这个人应该是个职业杀手，收钱替背后的人办事，那现在怎么和老师解释我们的这个发现？”

  “先别说。”叶宸压低声音，“现在的情况是查不到这个人是谁，唯一能够了解到这人的信息就是赵顺，你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李哥再次审问赵顺有关于那个同伙更详细的内容。我怀疑这个同伙...不止一个人。”

  “什么意思？你认为这人只是把车开进小区，和赵顺联系给他情报的另有其人？”

  “很有可能，如果同伙能够全身而退，绝对不会留下痕迹，也没必要亲自动手，一个杀手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拿钱杀人，他不可能同时设计一出玩弄警方的案件，他或许和赵顺一样，是游戏中一个棋子，只是他作为一个指挥者，不会被牵连。”

  方幸辞思索了他话里的意思，得出一个结果，“也就是说，即使告诉警方这两个案子有关联，也未必能从赵顺身上查到背后的人，因为这个杀手可能也不认识赵顺这个人，只是听上面的人把车开进去。”

  “嗯，一个连游戏IP地址都加密的神秘人，不可能会被监控拍下证据，同伙可能有很多人，每个人单独去做一件事情，赵顺就是把这些点连起来的最后一人，也是和幕后者直接接触的人，或许从赵顺那里可以知道毒贩的一丝线索，但有用度不高，毕竟目前还没有发现游戏和毒品有什么关系。”

  方幸辞长叹了一口气，了无生气地说道：“也就是说，我这一大早看了个寂寞，电影都没这无聊，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我简直要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当警察了，凶手怎么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明明找出凶手了，却没办法知道对方是谁，太有挫败感了。”

  叶宸安慰他说：“调查案子经常会在一个节点卡住，没有头绪很正常，这说明调查的方向出错进入了死胡同，不像游戏是单线，会引导你往正确的方向判断。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新的突破口，不一定要找到那个杀手，那可能也是一个死胡同。”

  “哎，你说的我都懂，但突破口哪有那么好找？主要是这些都是警方调查好给我们的内容，说到底我们还是跟着警方的指引在思考，可能他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部分，我们也无从得知。”方幸辞无聊地转着笔，在笔从手中掉落的瞬间，嘴角缓缓上扬。

  “我找到突破口了。”

  “是什么？”

  方幸辞把笔拿起指向自己，“我。”

  “你？”

  “对，这个案子最终的目的是挖出源头的毒贩，既然要找毒贩，那肯定是要通过毒贩啊！干脆直接让我去调查算了。”

  “不可以！”叶宸严厉否决，但方幸辞会听他的吗？

  “啊，几点了？”方幸辞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转移话题道：“都12点多啦，该吃午饭了，你不饿吗？先去食堂吃饭吧！下午再整理。”

  “我说不可以，你听到没？”叶宸再次重复，“你了解毒贩吗？这不是游戏。”

  “难道你比我更了解毒贩？”方幸辞反问道，叶宸突然说不出话来。

  方幸辞轻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的朋友也会保护好我的，你忘了我父亲是谁了吗？没人敢动我。”

  可能他还不知道林建东曾和叶宸说过真实的情况，不然叶宸就信了他的话。

  但两种情况下听到这句话一定是不同的感受，一个是充满自信的模样，一个是明知事情不简单却用自信遮掩危险的逞强模样！

  叶宸不打算揭穿方幸辞的谎言，最后只是叮嘱了句“别冲动”，便起身走向林建东。

  方幸辞脸上的自信在对方转身的瞬间消失掉，转而心虚地伸手顺着后脑勺的头发。

  林建东问他们：“有什么发现吗？”

  叶宸回道：“目前看来，可疑的人在他近十天内接触的人中，监控中出现的犯罪嫌疑人只是将他们伪装成自杀，背后指使的人一定是毒贩，他这样做只是为了惩罚他们背叛自己，死者的同伴在知道他们为警方办事后，怕被牵连，可能告诉了毒贩。”

  “还有另一种可能。”方幸辞接着说，却被叶宸用手肘推了一下。

  “什么可能？”林建东问他，但他却犹豫了。

  “呃...可能是为了设计一场游戏，所以才会有人去杀了他们。”

  “什么意思？”

  方幸辞干笑了两声，打岔道：“嘿嘿，这个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解释，要不等吃完饭后再跟你细说？”

  林建东无奈地笑了，“行，你们先去吃饭吧，辛苦了，用我的卡。”说完，便把卡递给了叶宸。

  “好嘞～谢谢林老～”方幸辞率先伸手接了过来，推搡着叶宸往办公室外走。

  等走出办公楼后，叶宸问他：“你下午要怎么跟老师解释？”

  “emmm...不解释啊，直接溜～”方幸辞苦恼地揉着肩膀，“坐在里面太煎熬了，没想到这么枯燥，周末还是比较适合出去浪～”

  “......”叶宸白了他一眼，说道：“即使你怀疑警局里有人向毒贩告密，你也不能直接和老师这样说，你让他怎么回应你？警方让老师当顾问，结果被告知是警察内部的原因，这样的结论会让两方都很尴尬。”

  “你敢说你心里没有这样猜疑过？”方幸辞质问他，“没什么说不出口的，警局内部有问题是事实，我敢说，能够做大的毒贩，一定在警局里安插了眼线，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猖狂，既然我们能安插卧底到毒贩人群中，毒贩也会，他们干的可是杀人的生意，没那么蠢，甚至比聪明的人还要精明，因为聪明的人...是不会跨过道德和法律的底线。”

  “那你还想着找出毒贩？你是比他们还精明得很？”叶宸调侃道。

  方幸辞也自嘲地笑道：“精明倒不一定，但一定比毒贩还无所畏惧，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警局局长的儿子，想用一已之力把他们从地里撬出来一个角。”

  “我最后警告你，没人让你去调查毒贩，管好你自己，别插手。”叶宸的恐吓对他不起作用。

  方幸辞抵住一边的耳朵，倔强地说道：“不听不听，你真的好啰嗦啊，我又没让你陪我闯荡毒圈，反正出事了我也不指望你会来救我。我从小被家人朋友保护得很好，没尝过什么痛苦，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以！除非我亲自尝到了毒贩的威胁，否则不碰到南墙的刀枪，我是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忠告而退缩的！”

  “你......简直了！”叶宸就没见过这么倔的人，游戏里不想和他组队，他就威胁自己，让他别再捉弄自己，他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不想让别人住进宿舍，他偏要搬进来，跟他说了有危险，他却硬要去冒险。

  叶宸已经放弃劝说方幸辞了，任他吧...劝不动了...

  叶宸一副无可奈何地表情看着方幸辞，对方却笑得没有任何负担，还催促道：“走快点，我又饿了，今天拿着老师的卡要多刷点儿，吃完了我还要先回家睡个午觉，等晚上有精神了再当英雄！”

  英雄？呵，可别是逞英雄吧？

  叶宸深深地咽了一口气，步伐稍微加快了些。

  两人走进研究生学院这边的新食堂，方幸辞点了不少自己喜欢吃的食物饮料，然后把卡给叶宸，让他之后还给老师并帮自己请个假。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自己说！

  吃饭的时候，方幸辞也闲不住他的嘴，说道：“我有件事想了很久，挺好奇的，能问你吗？”

  “不能，吃你的饭，闭嘴。”叶宸三连拒绝，语气之冷漠。

  嘿，那我还偏要问！

  “就是林老那个项目，我刚才有留意导致三人死亡的毒品，叫做红鬼，然后吧...我发现...你游戏里的名称翻译过来叫做...红色幽灵，再然后吧，我联想到第一次带你去酒吧的时候，你误认为一个妹子在吸毒，你的反应好像...有些激烈，很生气的样子。”方幸辞观察着叶宸的脸色，缓缓说道：“所以，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跟毒品这么过不去？”

  叶宸在他提到“红鬼”名字的那一刻，手不自觉地握紧筷子，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表情凝重。

  他要怎么回答？竟然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