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头行动，搜索着碎杂草上和墙面角落，还真的有发现。

  方幸辞在右边废弃楼的入口楼梯处旁，发现了一个淡蓝色的原扣子。

  他立刻把这个发现告诉了叶宸，对方赶过来看到后，也觉得这个扣子出现在这里很奇怪，虽说这里已经废弃很久了，可除了墙面脏一些，地面积了不少灰，并没有垃圾。

  “警察今早的现场搜查报告里，有说发现一颗扣子吗？”叶宸问。

  “没有，李哥说他们检查得很仔细，除了垃圾，其它看似可以的物品都被收了回去，并没有。”

  “那这个就是游戏给我们的额外线索。”叶宸将视角抬起，手电筒对着楼梯上方，说道：“我们上去看看，这里是巷子的第三个出入口。”

  “好！”

  他们来到二楼，从楼梯口的两边分开，各检查3个房间的情况，叶宸先走到对顶端的房间，期间查看地面，原本应该会有一些灰尘堆积，但却只有少量的垃圾，两边倒是积了不少灰。

  一路走过去都是这样，像是被人稍微清扫过一样。

  叶宸走到头，将手电筒透过生灰的窗户看向里面，很空荡，厨房和客厅连在一起，左边是两间小卧室。

  他又将手电筒对着门上下查看，生锈的铁门，是需要钥匙才能打开，门把上也落了一层灰。

  他用鼠标点击门把手，没有任何反应，看来还不能进去查看，但厨房和卧室的窗户都可以通向巷子外面。

  叶宸没有浪费时间，一路沿着墙面检查过去，每个房间的规格都一样，然而，当他走到楼梯口旁的第三个房间门口时，他发现这个门下面落有的灰尘，和另外两个不同。

  门下方堆积的灰尘要比另外两个多，且灰尘向外扩散到距离门有40厘米的距离，开门一边地面的灰尘呈现一种半弧形状，应该是有人最近打开过这个门。

  但门把手和钥匙孔却没有被触碰过的痕迹，上面依旧有灰尘，那从屋内打开门的可能性更大。

  此时倒计时还剩下1分钟，叶宸对方幸辞说道：“我这边的房间有被人打开过的痕迹，但进不去，你那边有发现吗？”

  “啊？你检查得那么仔细啊？”方幸辞有些心虚地说道：“我没仔细看钥匙孔和门把手，感觉都差不多一样，只顾着去检查地面了，发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类似垃圾的东西，不过肯定不会是证据。”

  “那最后去三楼看一眼。”

  “可以。”

  他们认为凶手如果要通过废弃楼进入巷子里面，大概率会选择一楼或是二楼，所以对三楼的检查也草草掠过，等倒计时还剩5秒的时候，叶宸从楼下往下看去，这个角度，刚好能清楚地看见躺在碎杂草上的赵琴和孙梦菲。

  他想，凶手当时也许就站在楼上的黑暗之中，看着自己的猎物乖乖地走进来，然后找准时机动手。

  时间结束，他们退出了2-1，继续点开2-2，和之前一样的问题，填写证据，每人写两个。

  叶宸填了“扣子”，“废弃楼203房间”，方幸辞填了“监控”和“指纹”。

  他们原本以为“扣子”不会被当作证据显示出来，可他们填写的证据，全部都陈列在桌子上。

  “什么情况？它也会出现警方那边没有搜集到的线索吗？”方幸辞疑惑道。

  叶宸想了想，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指挥家知道平台在调查他，对游戏内容进行了改编，让它看起来像是对真实案件的一种合理推测。”

  方幸辞有些不悦地勾起嘴角，“那他也别想摆脱嫌疑，还没见过哪个游戏商能够在警方未公开证据的情况下，拿到内部的资料。”

  说完，他点开“蓝色扣子”的线索，弹出来一个框，里面文字写着：“现场掉落的扣子上面，含有赵琴的指纹。”

  “也就是说，赵琴在被凶手勒住脖子的时候，将凶手衣服上的扣子拽了下来。”方幸辞心存怀疑地说道：“那也说明凶手当时穿的衣服是带扣的，之所以在真实的现场没有找到这个扣子，可能是凶手后来发现了，又返回现场将其拿走了。”

  “我们刚才探索的时间，应该就是赵琴和孙梦菲刚被杀害没过多久的时间，凶手才刚刚逃走。”叶宸猜测道：“我怀疑，拿走这颗扣子的，可能就是及时来到案发现场的指挥家，他是替凶手善后的。”

  “不用怀疑，他就是。”在这个游戏里经历了这么多次可疑的情况，方幸辞已经非常肯定是指挥家制造了这三起杀人事件。

  方幸辞继续点着其它的线索，“废弃楼203房间”的证据只是说没有指纹，紧接着画面出现了接受警察审讯的一群人。

  叶宸说：“既然之前已经在警局看过了每个人的审讯，那我们现在可以挑选4个人重新仔细观察一遍，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我刚打算随便点一个人，还好你说得快。”方幸辞按下左键没有松开，立即将鼠标移开人物，“先看谁的？我觉得夏青值得重看，因为是她提供的宋爱夕可能是凶手的视频。”

  “好。”

  方幸辞点击夏青，场景转换到了审讯室的内部，角度和他们之前在警局观察室看到的一样，像是现实的看了一遍，又看了动漫风版本。

  “当时你在11班，问的是她？”叶宸问。

  “对，她坚决否认自己被霸凌，结果现在却又承认自己被霸凌了一年多。”

  方幸辞观察着夏青提到宋爱夕虚伪一面时的表情和动作，说道：“我一开始问的人是宋爱夕，是她告诉我夏青被霸凌，所以我不太明白夏青说宋爱夕很虚伪是什么意思，我跟宋爱夕只说了几句话，也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你要说一个人会利用被霸凌者来向其他同学炫耀自己勇敢讲义气，大可不必，反而会更加惹怒苏尔曼一群人，说宋爱夕这样做是为了利用夏青报复她们倒是说得过去。”

  叶宸看到夏青拿出手机调出照片和视频的行为，发现动画版让她嘴角和眼角的笑意刻画得明显了不少。

  他问方幸辞：“你认为夏青会有因为被宋爱夕利用，加上被赵琴霸凌，而选择杀害她们吗？”

  “光是看体型，性格，我觉得她可能没那么勇气，但要是！”方幸辞刻意加重语气，说道：“夏青遇到了指挥家，那难说了，不然为什么前面两个成年人都被教唆去犯罪了？真是离谱，他们怎么那么蠢啊！要是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成为一场游戏中的素材，最后还是会被指挥家送进监狱，岂不是后悔死了！”

  “那可不一定，他们会杀人，是因为心里先产生过这样的想法，经过有人的教唆利诱，才敢付诸行动，他们之后未必会后悔，反而觉得很畅快刺激。”

  方幸辞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看下一个人吧，苏尔曼。”

  当画面播放苏尔曼的审讯内容时，叶宸分析道：“她是霸凌者中带头的人，4号晚上和其他朋友在外面吃饭，并没有和赵琴孙梦菲在一起，但她们一直在群里聊天，按理说，赵琴收到李月的消息时，应该会顺带在群里提到这件事，说‘李月要来给我们保护费，我去拿钱’，但并没有，而是直接去了。”

  “你是认为赵琴和孙梦菲打算把这个钱独吞？”

  “嗯，但她们没有料到在巷子里等着的，是想要杀了她们的人。所以苏尔曼那边没有证据表明李月曾给赵琴发过消息。”

  “商场的监控不就可以说明吗？李月的手机被偷是有人故意而为。”方幸辞说：“让警察把小偷的照片拿给她们认一下，说不定对这个人有印象。”

  “苏尔曼有不在场证明，以目前所得知的情况，没有理由去杀人。”

  看到苏尔曼激动地说宋爱夕是凶手时，至少还是很在乎自己的朋友。

  “下一个选宋爱夕吗？”方幸辞问叶宸。

  “可以，她身上还有很多疑问。”

  宋爱夕的审讯中，一直表现得很紧张，满面愁容，如果不是真凶，应该不会为没有做过的事情而感到慌乱，但要是真凶，她至少要表现得更聪明一些。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想事情总是直线和单面的，而成年人的世界却纷繁复杂，总是会对他人的行为过度解读。

  “还记得宋爱夕4号晚上从巷子里出入的时候穿着什么样式的衣服吗？”叶宸问。

  方幸辞回忆着，很快说道：“带拉链的连帽外套，没有扣子！”

  “对，如果相信游戏中给我们提供的额外线索，可以排除宋爱夕。”

  “还好指挥家在设计游戏的时候，到结尾一定会抓住真凶，要搁现实中，让宋爱夕被误解成了凶手，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啊？”

  方幸辞不由得感叹了几句，叶宸却没了声，沉默着，再次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确实，人生不是游戏，却又胜似游戏，比游戏更残忍。

  我们只需要通过几个小时揭开游戏角色的人生困惑，却要用一生来承受现实的遗憾痛苦。

  方幸辞还沉浸在对宋爱夕的怜惜中，没有发现旁边的人更需要安慰，还继续问他：“可她的手机是怎么在没有人碰过的情况下，发布了一条视频动态的？难道有人隔空操作？”

  叶宸回过神，嗓子恹恹的，轻咳了几声，恢复理性的思绪，说道：“也许是有人之前在她的手机里安装过某种软件，以现在的黑客监控技术来说，远程操作不意外。”

  “那这下更没有证据了，她把动态删了，黑客肯定也及时抹去了数据。”方幸辞伸手抚着额头，“头疼，以前都是用科技去抓捕罪犯，现在罪犯也懂高科技，我们还没发明出更高一筹的应对策略。”

  “但即使要花一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找到能够抓到凶手的办法，也永远不会迟。”

  “说得好！”方幸辞并不知道他话里深层的含义，所以没有追问下去，在审讯结束后，问他：“最后一个了，选谁？”

  现在还有六，七个人可以选，叶宸在苏尔曼一伙人剩下的三人和李月中，选择道：“李月。”

  “哦。”方幸辞照做后，问他：“你不会是怀疑李月自导自演手机被偷吧？”

  “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一件事一定不会发生，那它就有发生的可能。”叶宸学会了用对方的立场来反驳对方，效果还不错。

  方幸辞掩饰尴尬地砸砸嘴，继续看审讯，说道：“也是，李月看完电影差不多8点，之后便和朋友分开，她说自己回家了，可能是和小偷碰面，警察目前还没有去确认这些人的证词是否都正确。”

  “李月被赵琴孙梦菲欺负过，和宋爱夕也是朋友，她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她发消息给宋爱夕，对方一定会过来帮助自己，如果她是凶手，动机会是什么？到底赵琴对凶手做过什么？”

  他们还有很多的疑惑要去一一解决！叶宸这么认为。

  方幸辞下意识在思考的时候咬着拇指，眉头一挑，说道：“案发现场，赵琴的衣服被脱光，按理说凶手这样的行为，一般是凶手的某种情绪上的发泄，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叶宸理解他隐晦想要表达的意思，说道：“凶手可能被赵琴用同样的方式羞辱过，而且是在很多人的情况下，凶手这样做，当赵琴的尸体被发现时，也相当于曝光在了众人眼中，也就是说，凶手可能被一群人...”

  叶宸不太想以这种龌龊的思想去揣度未成年，有些话说出来仿佛像是对她们语言上的侮辱。

  这时李月的审讯结束，界面退出了2-2，方幸辞赶忙岔开话题：“先来解锁2-3，等明天我在抽时间去警局看看情况。”

  他点开2-3的方框，弹出来的不是问题，而是一个提示。

  “本章节的内容，将在7日上午10:00出现在你们的身边，请留意其中的线索。”

  “这是什么意思？”方幸辞纳闷道：“是说这个章节的游戏内容，将会在明天出现在我们玩家的身边？？？可60多名玩家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啊！”

  “出现在...我们的身边...”叶宸小声将提示读出来，并不知道这个指挥家下一步到底想要做什么！

  一中高二年级下晚课的时间是21:50，前五分钟的时候，段勋把一张纸条偷偷递给了后桌的夏青。

  夏青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接过纸条打开，上面写着：“快下课了，我们赶紧收拾书包，我先去楼下小卖部买手电筒，你在高一（13）班教室里等我，我们要翻墙出去，你提前跟舍友说一声，不要让她们找你。”

  夏青看着段勋写给自己的文字，突然能体会到宋爱夕和他上课传小纸条的乐趣，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叠好夹在笔记本里，然后猫着身子在柜子里拿手机在舍友群里说自己今天去接受审讯，父母担心她，想见她，今晚就不回宿舍了。

  这种感觉，像是要和喜欢的人偷偷去约会，要故意撒一个善意的谎。

  和之前面对苏尔曼、宋爱夕和警察时，撒谎的感觉不一样。

  老师在下课前，语重心长地对同学们说道：“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以后不要再讨论了，高三的学长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需要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你们也还有一年的时间，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不要整天搞小团体去孤立别人。大家都在一中读书，能够聚在一起经历人生最重要最美好的高中三年，希望能够给大家留下美好的回忆，少一些怒气，多一些包容，不要弄得一个17、8岁的青春少年充满一生戾气。”

  老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夏青，略有些尴尬地说道：“现在学校在严厉整治不良风气和违规违纪行为，如果你们在学校任何地方发现了这些行为，一定要及时向家长老师主任反应，不要担心被报复，要相信学校和家长，知道了吗？”

  底下学生你一句我一句随口应和道，老师便挥手让他们赶紧回宿舍休息。

  夏青听到老师的这番话，心里泛着冷冷的笑意。

  一定要等到事情发生到无法挽留的地步，才知道它的临界线在哪里，可那些因此受过痛苦的人，却不会因为一句“现在开始”而感谢你们的“才”重视，永远不会！除非你们能彻底抹去在他们身上烙下的伤痕。

  段勋很快收拾好书包，敲了敲夏青的桌子，和她对视了一眼，示意自己先走，站起来从教室后门快速地溜了出去。

  夏青深呼吸调整内心挣扎翻涌的情绪，冷着脸，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

  教学楼的教室设置类似于横着放的机械数字2，两个教室是横着面对操场，向右便是男女厕所，再向左横着的是两个班级，但女厕所和旁边的班级并不是连着的，之间还有一小片空地，留给班级前门。

  而高一（13）班，恰好位于女厕所的左拐角处，一年级的学生早已放学离开了教室，二楼一下都黑了灯，夏青前后观察没有其他人后，便快速地跑到女厕所和13班前门之间的死角空地。

  她是紧张的，但不是第一次在巷子里等候杀人时的紧张，从她杀掉赵琴和孙梦菲之后的那一刻，她突然松了一口气，像是解脱了，这令她感到非常的愉悦，甚至有些上瘾！

  她低头摊开手掌，双手的食指中指上，还有着绳子勒过的痕迹，只是磨破了一层皮，却杀死了最痛恨的人，值了！

  夏青现在试着握紧双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晚上杀人的乐趣与兴奋！

  而此刻的紧张，更多的是因为终于等到这一天，得到了段勋的关注，能够和段勋待在一起。

  远处安静的走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段勋来了。

  他小声地对夏青说了句“走，进去”，便轻推开13班的前门，走了进去，夏青随之跟了进去。

  “先把校服脱了装进书包里。”段勋说着，把书包放在靠近窗户的桌上，脱下校服外套。

  夏青照做后，问段勋：“如果我们现在出去，宿舍门也关了，那我们今晚住哪？”

  “我订了学校附近旅店的一个房间，可以住一晚。”段勋打开窗户，估量了一下墙面之间的距离，扭头对夏青说道：“我先站到对面墙的上面，你扶着我跳上来，可以吗？”

  “……嗯。”夏青还留在他刚才说的“一个房间”，也就是说…他们今晚会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周围的气息温度似乎在渐渐升高，夏青迫不及待地想出去了，如果能一起逃离这个留有痛苦回忆的地方，就更好了！

  幻想的时间，段勋把两人的书包扔到墙外，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对面的墙上，右手拽住前方粗大的树枝，稍微一使劲，另一只脚也安全地落在墙上。

  他保持平衡地转过身，右手握住树枝，左手向夏青的方向伸出去，“抓住我的手跳过来，很近的，没事。”

  “嗯。”夏青其实对翻墙并不陌生，但在段勋的面前，她自然地想要露出柔弱的一面，希望得到段勋的保护。

  她爬到桌子上，缓缓移步到窗户外的窄平台，左手扣住窗户边，伸出右手握住了段勋的左手，紧紧地、有那么的温暖有力。

  “准备好跳过来，我接住你。”段勋的声音让夏青很有安全感，不管前方是火海、下面是榕江，她都敢跳过去，只要对面迎接自己的人是段勋。

  她倒数着三个数，纵深一跳，落在了段勋的身侧，给他搂住肩膀。

  夏青心跳加快，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衣服，还想在他的怀里多停留一会儿，段勋却着急地想要出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我先跳下去，你扶着树枝站好。”

  段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夏青也只好紧随着他的步伐，跳下去后连忙背上书包，向宽敞的空间大路跑去。

  段勋在路边打了一个的士，前往事发的巷子点。

  巷子附近是夜市，越是到了晚上，越是热闹，如果太过平静，段勋和夏青可能还会有些害怕。

  两人下车后，偷摸地趁远处的不注意，溜进了巷子口。

  段勋递给夏青一个手电筒，说道：“小夕说她是在快要跑出巷子的时候被石棍绊住，我们现在这条道子找一下有石棍石头的地方，小心点，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留下指纹就惨了。”

  “嗯。”一提到宋爱夕，夏青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被黑暗的巷子笼罩着。

  段勋从左边沿着墙寻找，夏青在另一边，找得很是敷衍，落后他几步，故意用脚破坏所到之处。

  一定要先找到那根棍子，然后把指纹擦掉！绝对不能让宋爱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