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族传说
作者:破晓荆棘      更新:2022-05-02 05:00      字数:7844
  [元启十六年,九月二十三日,夜。]

  “一步,两步,三步……”

  “二十二,二十三……”

  “头痛……“

  “一步,两步,三步……”

  “又数错了……”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我又走到这里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云树睁开了眼睛,向四周望去,黑色的望北城包围着他。

  自从上一次秋熠对他使用了窥魂之术,当云树再次无意识地来到这个梦境,便又现身在了望北城中。这些天,在又经历了几场噩梦后,他再一次走到了城池的边缘。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详又压抑的感觉,也在逐渐加重着。

  不过,云树倒是有了一些新的认识——站在这座黑色的城池内部,那些不好的感觉,会或多或少的淡化一些。

  但是,他一直在前行着,终究会在某一刻走出望北,再次面对那些好似是命中注定的恐惧,和未知的黑色荒原。

  周围是望北西城门外的月城城墙,出了前方不过五十丈的城门,便是望北之外。

  寒毛慢慢地竖起来。

  “他们说过,大家都说过,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我要把我的勇气,带到这个梦里面!”

  “勇气,勇气……”

  云树不停地重复说着话,喘着粗气,顶着无法诉说的恐惧感,一步又一步,走入了月城之中。

  冰冷,坚硬。

  蹲下身,他的手摸上黑色的地砖,用力蹭了蹭,再看指尖,上面什么都没有沾上。在砖石上蒙着的黑,不是涂上去的。似乎,它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就像是,真得一样……”

  “可是,那个望北城呢?”

  “那个有院子,有酒馆,有人的望北城。”

  “……哪个才是真的?!”

  疑惑和恐惧,开始挡不住地涌上心头。

  “不,不,这个是假的……”云树咬紧了牙,扯开了自己的胸口。

  胸口那一片的皮肤下,透着肋骨的轮廓,他的心脏,就在肋骨下面暴躁地跳动着。很多天前,他用只剩下骨头的手,戳开了自己的胸膛,取出了它。现在,他的血肉又回来了。

  与当时的黑色火焰,和各种极端的情绪带来的无法忍受的痛楚相比起来——

  想要掏出并捏碎自己的心脏,这种自弃的邪念,和那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蛊惑,更令云树在心底里发怵!

  “你,只是个幻觉,从我的脑子里长出来,想把我永远留在这里……”

  一遍又一遍,云树闭目,在心中反复念着这句话。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中也越来越热,勇念自心脏中腾起,一点一点冲破着恐怖布起来的蛛网。

  “假如,有刀的话……”

  “假如……我有刀?”

  “假如我有一把刀!”

  “我要……一把刀!一把我的刀!”

  开目之时,云树下意识地将手握紧——

  清晰的触感……

  云树愣住,慢慢将目光转下,手臂随之抬起。

  刀!

  一把银色的两尺短刀!

  极度的诧异,而后是极度的惊喜!接着,极度的脱力感,由身到心地将云树占据。身子瞬间便开始发软,他不由得坐倒在地。

  “这是,刀……真是的刀……”云树喃喃自语着,喜悦又疑惑。

  仅仅是通过一个念头,自己就得到了一把刀?

  而且,现在的他变得格外虚弱,难道这是得到它的代价?

  “这又是怎么回事?”云树费力地抬起右手,将那把短刀放在膝上,仔细观瞧。

  它只有两指半宽度,刃的弧度很小,自刀尖到末柄,通体都是银色。在这个眼睛里永远都铺满了黑色的世界中,这抹亮银,一下子就照进了他的心房。

  云树一眼不眨地看着它,越看,便越觉得发自内心地喜爱。握着它,便会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把刀,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就连脉搏,似乎都可以传递到刀身上。

  “这是我的刀,这是我的刀……那么,我该叫它什么呢?”

  “或许,我可以叫它,一个打五个?比木头的那把黑刀还多俩……不行不行,总感觉有点傻。”

  “对了,貌似战王的刀叫白马江山?他的刀有七尺长,我的这么短……叫小马江山怎么样?”

  “不行不行,更傻……”

  头一次,云树在这个沉闷,压抑,而又恐怖的地方微笑起来。

  心里想着这些,他带着依然未褪的笑容抬起了头,看着弥漫在天空之上的黑灰色浓雾。

  “算了,等见到师父他们,我该和他们商量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起一个符合它的名字!”

  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力量恢复了一些,精神也振奋不少。云树撑膝站起,凝视着手上的银刀。

  “希望你不是幻觉,如果你能一直在我的手里,这个地方也就没那么可怕了吧?”

  他抬起头,上下扫视着高大的城墙,握刀的手紧了紧。然后,云树走入了城门下的甬道。“沓沓”的脚步声,在空洞的甬道里回响。

  云树忽然站住,脸上全是惊讶。

  “不对劲……不对劲!”他在心里狂喊道。

  然后,云树用力一跺脚!

  回声响彻在甬道内……

  “声音,声音!”

  没错,是声音。这是他自己的回声,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这里,居然有了声音?或者说……我能听到了?!”

  除了些微的惊喜,在云树心里出现的,更多的还是担忧与忐忑。

  这个一直死寂沉沉的世界,开始不一样了。它慢慢地对他敞开了怀抱,或者,对他张开了吞噬一切的嘴。

  而这个世界的真正面目,就在黑色的望北城外,就在望北城外的黑色荒野,就在荒野之中的……黑暗里!

  “它一直都在那里,如果,我还像以前那样,一次又一次地试着逃跑,它依然不会放过我。可能在最后,我真的,会被烧死在那些黑色的火里?”

  云树深深吸气,再缓缓吐出来,将刀握紧,继续前行。

  “就算是这样,那也要让我……再挣扎一下!”

  一步,云树迈出城门!

  这时,他的心忽然一动……

  云树想了一阵,快步走向了甬道的一侧。在甬道内的一块石砖上,他持着手中短刀,用力地刻下了几个字。

  七个字。

  随即,云树迈动双腿,缓缓走向了翻涌着黑雾的荒野。

  ……

  ……

  ……

  清晨,云树慢慢张开了眼。

  仔细感觉一下,被子还好端端地盖在他身上。

  随后,云树坐起来,手抚上了额头。

  没有汗水。

  “哈哈……”云树笑起来,握紧了手。

  “我终于,赢了你一次!”

  ……

  ……

  ……

  一早,秦临川踱进了屋,老人的眉头皱的有点紧,脸上略有些疲态。

  跟在他身后的甄陶更是飘着脚步,昏昏欲睡地端着米粥咸菜走进房里,她之后的晏离和游云,均带着发黑的眼圈,迷迷糊糊地将碗筷摆上桌子。

  云树则是生龙活虎地冲进来,坐到椅上抓起了馒头。

  过了一会儿,他鼓着腮帮子,左瞅瞅右瞅瞅,咋看咋不对劲儿。

  “师父?师兄?师姐?你们咋了?”

  灌了一大口稀粥,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后,云树疑惑地问起。

  晏离放下碗,仔细瞧着云树,思索了很久,然后叹息道:“小师弟,我们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我们一宿没睡着,都在等着你做噩梦,好去看你呢……”甄陶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每个月,你都有这么几天。按照以往的规律,你在昨天晚上,应该是做梦才对。”游云瞪着云树。

  “一闭上眼,你的惨叫声就在我的耳朵边响啊响……”甄陶咬着馒头,吃的全无滋味。

  秦临川扣上筷子,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云树尴尬地挠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

  ……

  ……

  “什么?刀?!”

  “手上多了一把刀?”晏离惊奇道。

  游云大笑,说道:“不不不……小师弟,你要发挥想象力!给手里来一把西瓜大的流星锤,在梦里抡它个地覆天翻!”

  “别听他的,和师姐学!你要手拿飞刀,指夹银针,袖间暗藏甩手箭,兜里揣满铁橄榄,八刃飞叉挂腰间一甩手一蹬脚那就是嗖嗖嗖嗖嗖……”甄陶双手快速地在身前小幅度的挥动。

  “好了好了……”晏离说道,边握着甄陶手腕慢慢按下,“小师弟在他的古怪梦境里有了新的发现,而且一夜平安,真是值得庆幸的事情,说不定,这个梦会慢慢地好起来呢。”

  “不要太往好处想。”秦临川出声说道。

  “对于云树来说,这不能用寻常的梦来解释。想一想秋熠,他在那天,最后成了什么样子?以心照境界,都无法抗衡在云树梦境里存在的精神。很有可能,即使对于心照之上的神启,甚至通天境的修行者,在这个噩梦里,都会被杀死!”

  晏离三人一怔,随即端正了神色凝重点头。

  秦临川对云树问道:“有了那把银刀之后,你就变得没有了力气,对么?”

  云树点头,“过了很久,才能站起来。”

  “而且,你喜欢那把刀,发自于心的喜欢,和拿到炎王的赤云比起来,都不同,对么?”

  云树略一想,点头说道:“不同。”

  秦临川不语,思索了良久后,才开口说道:“对常人来说,再如何,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件实物来。以兵器论,从通天境起,一直到王级的修行者,也只能凝聚出非实质的气兵,而且消耗巨大。所以哪怕是战王,狐王那样的人物,都仍然惯用实体的兵器。如云树这般,人能凭空拥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刀,是不可能存在的。”

  “那就是说,小师弟的刀,也仅仅是一个虚无的念想么?”晏离问道,眉宇间有点遗憾之色。

  “不一定。”秦临川摇了摇头,随后说道:“有一类人,或者说,异族。他们能做到用自身的元气和血肉,制造出只属于自己的事物,魅。”

  “魅?就是那些已经消失很久的……东西?”游云一愣,迟疑问道。

  “对,魅之一族。”秦临川点点头,“他们乃是自天下灵气中孕育,用几百,甚至几千年,来凝聚灵魂,才踏入这个世界的种族。”

  老人提起拳锤了锤胸膛,咳出几声,然后说道:“魅族各自的形态,都不一样,它们可以是各种事物……在一本流传了几百年,叫《搜物图志》的野书中,就有这样的一个故事:大商盘恒皇帝五年,在南方夏朗和中州的交界处,有上山的百姓,发现了一颗长满了散发着异香的果树,上面的果实如瓦罐一般大,一颗果实能吃一月,而且始终不腐。人们纷纷去抢着摘果子,等摘了一半,那棵树便拔起了树根,逃走了。”

  “哇!”甄陶猛拍手,“师父,还有呢?”

  “我又不是说书人!”秦临川瞪她一眼,“诸如此类,魅族的生灵,可以是一颗随处扎根的树,也可以是块儿会喘气的石头,或是能说人话的野兽……当然,也有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而那些‘人’,就可以造出一些绝无仅有的东西。”

  老人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挑眉说道:“曾经,在我等于殇莽群山中,和妖兽作战时,我的鹰营,和那个死瘸子的天玑营,在断后以掩护神武卫右军奇袭兽皇侧翼时。我二人被六只豹人围攻,险些丧命,哼,那个家伙的腿,就是在那时断掉的。”

  “不过,有一人将我俩救下,是个遮着脸的女娃,她的披风上绣着神武卫的墨云标识,但我们却从未见过她。那个女娃穿着一身紫棠色的皮甲,手中的兵刃,是一对……”

  “双刀?”云树怔怔听着,忽然插了一句。

  “是,一对忽长忽短的双刀……嗯?你如何知道?”秦临川正点头,忽然一愣,对云树问道。

  云树猛然回过了神,眨眼摇了摇头。

  秦临川看着一脸茫然的云树,也不再多过问,继续道:“世间绝不可能存在那样的可以随心变化的金属,能配有这样的兵器的人,肯定有着离奇的来历。但是,这就不在我所知的范畴内了。”

  “可云树,不可能是魅吧?”晏离迟疑说道。

  “就是嘛!魅族的人,不应该是男的英俊不凡,女的倾国倾城。小师弟的模样,还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吧?”甄陶嘿嘿笑着伸出双手,用四跟指头捏了下云树的脸。

  “抹系银……”嚼着馒头的云树一噎,含含糊糊地反驳道。

  “这是自然的,魅族在觉醒后,便不存在所谓的生长,始终会维持最初的形体,直到消亡。”秦临川看向云树,“说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一种猜测……在你的梦里,你可以有类似魅族的那种能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下一次你进入梦境时,你的刀还会存在于你的梦中,握在你的手里。”

  听到这,云树的眼猛然一亮,不住点头,“那就好!”

  “只是,这其中的缘由,我是猜想不出来的……不过,文人有笔,战士有刀,终归是好事情!”秦临川对着云树,赞许地点点头。

  云树握紧筷子,问道:“师父,那我的刀,该叫一个什么名字?”

  “迫不及待么?”秦临川笑起来,“你用自己的意志铸了一把刀,能帮助你坚定自己的心,再用它去劈开盘踞在你梦里的黑暗……那么,这把刀就叫——“

  “心伐!”

  ……

  ……

  ……

  [元启十六年,九月二十四日。]

  望北的清晨,当阳光刚越过少阳山,洒进这座城池时,便有一队身背金色令旗的传令兵,驾着马冲进了城门。

  他们在由北至南,连通了望北城上下两道城门的中央大道上分散开,穿过了一个又一个街巷。

  ”捷报!捷报!“

  ”销金河大胜!青野原大胜!斩敌五万余!“

  传令兵的呼喝在望北城中此起彼伏,城中人的还带有些惺忪的睡眼,也随着渐渐传入耳中的声音,变得愈来愈亮。

  “胜了?胜了?”

  “胜了!胜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只要梁王的大军一到,谁能挡得住?”

  “虎贲军才叫猛!对上兴君的北燕铁骑,还有那个被传的跟神一样的风妖,不是也赢了?方朔大将军威武!”

  “前进!虎贲军向北,梁王军向东,兵和一处,把兴君的锦山城端掉!”

  “还是……别继续打了吧?我家的俩儿子,也该回来了……”

  ……

  ……

  ……

  越是往望北城的城北方向走,目之所见的城市景象,便越来越宏大富丽。大排场的商铺,酒楼茶馆,与各个行业中的知名人物以及文官武将的宅邸杂在一起,围绕着城北中心占地近四十亩的城主府,向四周散开,一直排到了从蓝河中引过来的横穿望北的城渠旁。林立的高阁,与水渠对岸的低矮民屋一对照,显得泾渭分明。

  在一处宽广庭院的清幽花园内,有一人正盘膝坐在水池旁冥想,但他显然无法集中精神,隔上一小段时间,他的呼吸就会微乱一下。

  在此刻,他抬起了头,挡在脸前的散发中,露出了微微发红的眼睛,面上也闪过了一抹狰狞。

  这人,正是前几日在火麟书院,被秋熠处罚思过的季心。

  “都是一些卑微狂妄的人……休想让我认错,也休想坏我道心!”

  季心抓起身旁剑鞘,一手抽出剑来,另一手猛然将剑鞘甩向前方围绕着水池的青石矮墙,在石上撞出了几道裂痕。

  而后他一跃而起,提剑剑指身前,夔文钢打造的轻薄剑身在空中剧烈震颤,尖锐的鸣音声中,锋锐剑芒在青石墙上划出了记笔直的切口。

  季心落地,急促地呼吸着,末了,他一下将剑投出了老远,面目上依旧带着怒色。纵然已经以剑宣泄,但仍感觉心烦意乱。

  “好剑招!”

  一个刚迈进花园的少年大声叫着好,然后从不远的桃树上拔出了剑,以手捧起,向季心走来。

  “大哥!你的修为又有进境了!这就是那个叫什么,北辰剑罡的武技么?真是厉害啊。”少年不住地赞叹着。

  “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

  季心听到人声,更显烦躁,回头怒声吼道:“季锲,难道你和萧云越那头蠢货呆久了,脑子也跟着变蠢了不成?”

  “啊?这……”季锲听到斥责,有些摸不着头脑。

  “连北辰剑罡,与我们季家独有的连鞘剑式都分不清楚。长此下去,你和萧家的那个只知道依仗城主威严的饭桶,还有什么区别!”

  季锲面红耳赤,一时无言以对,过了会儿,他才看着季心的背影,小心地赔笑说道:“大哥不要动怒,你知道,我也就是个修行不了的废柴,对这些一窍不通的……”

  “不要妄自菲薄!”季心更怒,回身说道:“想当年,祖父也曾为上代麒麟王马前头号大将!我季家也有过一世辉煌,和那时的季氏比起来,现在的萧家算什么!你每日只顾和萧家的那个蠢货沆瀣一气,将来我外出征战,你如何操持家业!”

  季锲做惭愧状,矮身笑着说道:“大哥,将来家还是要你做主的……”

  “怎么,那你便要一直这样下去么?”季心大步走到季锲身前,自季锲手中取过剑,半插入土,高声道:“挺直了!”

  季锲下意识地站直了身子,季心点着弟弟的头,讲道:“不能修行,那就读文史,读政经!书读不好,那就去学商道!经不了商,也可每日随管家料理家事,别再游手好闲!”

  季锲脸一红,眼珠转了转,说道:“大哥,我明白的!前几日,我便想去城南的铺子看看,结果半路就遇到一堆贱民冲撞我们!有个像我这般年纪的穷小子,还将我放倒打了一顿……”

  “有这样的事?”季心拳头一攥,眼泛杀机。

  “对!那些每日爬墙吃土的贱民,仗着烂命一条,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季锲不住点头,随后轻蔑地说道:“还有人在空地上搭了个讲堂,给一群小乞丐讲什么义理,军事,真是滑稽!”

  季心冷冷一笑:“呵,活在井中的淤泥里,还想要飞上天去?”

  “大哥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当时,那里的一个老瘸子和一个书生,还反驳讥笑我们!萧少爷还被一个叫游云的无赖打丢了门牙,大哥!这口气不能忍!他们就该被狠狠地教训一顿!”

  听到这里时,季心的手猛地一颤。

  “大哥!咱们去把场子找回来吧!他妈的,到时我也把那些贱民的牙给撬下来,再绑到树上抽他个百八十鞭,最后再——”

  “闭嘴!”

  季锲正讲得兴起,问季心这一声吼吓得顿时愣住。

  “大哥?你这是?”

  季心胸口剧烈起伏,“滚到你院子里去!别再出来惹事!”

  “大哥,大哥?……大哥!那些贱民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们为何不——”

  “滚!”季心抬手一直门口。

  “啊?好好好!我滚滚滚……”季锲打了个寒颤,转身快步小跑出了院外。

  良久,季心才将手放下。

  “晏离!”

  从死咬住的牙关里挤出了这两个字,他从地里将剑拽出。

  “我季心,背负中兴家业的使命,自儿时,便刻苦修行,一刻不敢懈怠。结果,竟败于市井之徒之手,被区区教习所耻笑!”

  季心闭上双目,又回想起当日与晏离的交手,随后,他掉头看着青石之上的裂痕与切口,再次咬紧了牙关。

  “为何会是这样……为何会是这样!”

  “绝不会是天资所限,也绝不会是我自身努力不够……是因为那门覆海决,和青鸾影身术太过诡异,是我对它们所知甚少!还有,看来以吴长风本身的实力,也是不及那秦临川和魏渊海,我怎可一直让一个快死的老头,当我的老师!”

  季心站于原地,心内千般思绪,直到日暮时分,当他转身想离开花园之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覆海决,青鸾影身术……”

  “那个人,王上……”

  季心慢慢停住脚步。

  “他疯了,死了……”

  “我们……理想……”

  他的面容渐渐变得凶狠而又狰狞。

  “秦临川,魏渊海,以及……那天没有和我们一同离去,在之后也有很多次,走进那个院子的秋熠。”

  “你们,是……”

  至此,季心缓缓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森冷的笑意。

  “神!武!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