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瞬间凝滞，斗殴的人群像被瞬间定住了一般。他们的手缓缓松开，武器接二连三地落到地上，发出“叮呤咣啷”的响声。有个人没收住手打出了一拳，两腿一软吓得跪在了地上。

  事实证明，如果策略得当，县太爷还是镇得住这帮刁民的。

  “怎么，垮了的坝都修好了？引水的渠挖得够深了？有力气在这里打架，看来明年的收成是不用我操心了对吧？”

  县太爷今天是特意穿着官服过来的。

  圆领袍一穿，乌纱帽戴上，挺直了腰板站在众人面前，下巴与声调齐扬，眼神和步子慢走，几句夹枪带棒的反问下来，总算找回了些当父母官的气势。

  眼前的民众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可县太爷非要他们说话。

  “路平，你出来。”他指着人群后边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挥挥手让他过来，“你是云山村的村长，你来说说你们村的水坝修得怎么样了。之前我统共给了你们一千二百两银子，当着大家的面说说吧，你们都是怎么花的？”

  看着其他两家的人脸上先是迷茫，然后是反应过来后愤怒的神色，县太爷就知道这银两八成是被云山村的人自己分掉了。但是他也觉得奇怪，照理来说，就算云山村自己私吞了银子，也不可能放着他们村那破水坝不管。他们村是种果树的，那果树品种再好，也耐不住这般每年水淹一次的折腾。

  县太爷沉浸在思索中，没发现身边路平的额头上已冒出豆大的冷汗。其他两家的人忌惮着衙役不敢动手，只好拼命用眼刀剜着云山村的人，眼神凶狠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去一样。

  “大……大人，”看着村里人投来的求救眼神和如狼似虎的其他两家人，路平默默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决定顶着压力硬上，“您当时拨给我们的银两——”他刚想厚着脸皮撒谎说银两在过路时被山匪劫了，知县却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宋岩，你也过来一下。”县太爷把另一个人也拉下了这趟浑水。“你们云山镇刚好在路平他们村子下游，你来说说，他们村子的坝是怎么垮的？”

  若说云山村因为蓄水而看不清坝体在哪里出了问题，那么处在下游的云山镇从坝的另一面看，应该会更清楚些。云山镇的百姓都是从天水县迁过来的县民，此前和云山村的村民有争执，矛盾摆在那里，他们发现了水坝的问题但不告诉云山村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县太爷想借着这机会把水坝的问题解决掉，顺便也调和一下两家的关系，但现实远不如他预想得那么美好。

  云山镇的镇长宋岩此时成了场上的焦点，可他支支吾吾半天，话里话外一直在绕圈子，似是想要遮掩什么。

  云山村的村民有些起疑了，眼神一起变得危险的还有无端被水患牵连的山脚云远镇的人。

  众人的眼刀随即从云山村转到了云山镇上，形势转变得十分自然流畅，没有半分卡顿。